妖 怪之多事之春

出院前我去看李圆,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但是医生告诉我,她以后不能再生育了,对于一个生活才刚刚开始的年轻女孩子,面对她的,却是这样的结局,我都替她可惜,只是她知道了这个结果后并没有表现的非常痛苦,她说能活下来已经很感激了,但是我知道,她不知道在内心已经挣扎了多久,我能明白那种绝望。

后来有关部门帮助她,给她找了份工作,她在后来的日子过的也很好。

我又去问了关于假肢的事,医生说不影响的话可以不做,但是为了美观,可以考虑,或者移植再造,但是过程很复杂,费用也高。

我想了想,决定不做手术了,应该可以有别的办法来遮掩一下。于是我在网上找了一些制作假肢的网站,一些硅胶的也不贵,就订了一个,并告诉白宇不用做假肢什么的了,我自己搞得定,他听我说我买了个硅胶的只骂我胡闹。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楚依依拉着我的手竟然哭了一场。

说我失踪了几天联系不上,她觉得我不会出什么事,但是绝对没有想到,我丢了半根手指回来。我反而劝她没关系,过几天会有假肢装上去,我自己的心情早已平复,因为我的确没有觉得对我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三天以后,假肢送到,我给套在手上,虽然颜色有些不一样,但还好,我拍了照片给白宇让他看,他表示很无语,但是我坚持不要做手术做移植之类的,他也去打听过,听了医生的劝告也不再坚持了。

楚依依还在网上给我买了一个宫廷剧里皇后娘娘手指头上戴的那种指甲套,看上去很,妖,平时不上课的时候我也会戴着玩,也给白宇拍了照片,他说还是不像娘娘。

周五上午刚下课,一下楼就看见白宇等在操场上,手里拿着个盒子。

“你怎么在这儿?”我走过去问他,他正看着操场上的几个男生在打蓝球。

他回头看看我说:“给你拿样东西来,走,先吃饭去,早上就没吃这会儿快饿死了。”说着还是意犹未尽地看着那几个男生,似乎都想上去掺和一下。

“想玩就去玩一会儿吧,我等你。”我说着,他平时工作很忙,应该很久没有玩过了,看他那期盼的眼神就知道。

他笑了笑摇摇头说:“不玩了,走吧。”说完转身往外走,楚依依从另一幢教学楼下来一眼看见我,正要喊我,却看见白宇,而白宇没有看见她,她冲我摆了摆手往食堂去了。

白宇带我去了学校对面的美食城,找了间炒菜馆走了进去,要了个雅间,点了几个菜后,这才把手里的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喂,这手机好贵的。”我惊讶地说。

他只是低头拆包装,又拿出一张电话卡来放进去说:“给你用的,管他贵不贵,电话卡替你补办了。”

这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他抬眼看了看眉头皱了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只是按了免提键,电话里立即传来杨欣的声音:“白宇,咱们周一早上去领证,你别忘了,记得带好证件哦。”

我一听,心里猛地跳了几下,浑身突然像被一盆冷水从头灌下来一般,我呆了两秒,赶紧低下头去喝茶,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但鼻子还是一酸。

我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冷冷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挂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还是不敢抬起头来,他将手机推到我面前说:“好了,微信什么的都给你下载好了,还需要什么你自己再弄,电话也都导进手机里了,我打开了你的定位,别关,以后有什么事,我至少会知道你在哪,不会一时半会的找不着你。”

“谢谢。”我低头说着,伸手将电话拿在手里,桌面上设置着漫画图案,还写着几个字:你的微笑是我的阳光。

我深深的呼吸,我实在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副德行,我在心里发疯似地告诉自己:我是个护法,五蕴皆空,色即是空,不得有众生相……我乱七八糟的冒着这些不成顺序的经文,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这时,手机响了一声,是话费短信,告诉我,我的话费情况,余额有三百。

“那个,班主任让我去他办公室,我先走了,不,不能跟你吃饭了。”我说着埋着头飞快地站起来转过身就要往外走,眼泪已经啪地掉下来了,我心里暗骂了句自己没出息,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我必须远离,不管有多难,都是我应该要面对的,虽然要接受还有些困难。

“不管怎样,不管有任何事发生,我都会在,记住了吗?”他在身后轻声说着。

我点了点头,说不出半个字,转身跑出餐馆,依着墙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已经决堤。

下午没课,我躲在宿舍里,拉上窗帘,锁上门,楚依依打电话来约我去逛街,我说我下午在外面有事不回去,她以为我是和白宇在一起,也没有多问。

而我,只是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包裹着缩在床上,右手握着断指,一时间,觉得自己心如死灰般的绝望。

林姗让我去吃饭,我只是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发呆,桔色的余光将整个世界都涂出一层寂寞,似乎,这世界只剩下我自己。

我告诉林姗,有机会就去轮回吧,该放手的终要放手,可是她只是叹息,也抬头看向窗外,幽幽地说:“我走了,她怎么办?我不是不原谅她,我只是希望她知道我还在这儿,她就不那么孤单了。”

我看着她半透明的身影这才明白,其实她早就原谅了窗外的那个友人,只是不说,宁愿一直在这里,就是为了陪着那个曾经的好朋友,其实,她自己也是不舍得。

我盘腿坐在床沿边开始念诵经文,不知道念了多少遍,从天黑到天亮,再到天黑,我只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可是念完,发觉心里还是疼的。

窗外门前,停着众多灵魂,它们都是被我的经文引来一起听经,希望借此能早日消除业障轮回超脱,等我做了回向又给它们施食后,它们才扣拜散去。

我强迫自己睡,周一还要上课,不能没有精神,可是睡到一半就被惊醒,一身冷汗,梦见白宇跟杨欣在举办婚礼,杨欣来给我敬酒的时候,突然拿刀刺了我。

天还没亮,我就已经洗漱完毕,一个人在空旷的操场上快跑,一圈又一圈,直跑得自己无法呼吸才躺在地上看着渐渐亮起来的淡蓝的天空大口呼吸,每呼吸一下,胸口就疼的要命。

接着,一张脸突然临空出现在我的目光上方,带着一脸研究的笑意。

“艾虎哥?!你怎么来了?”我认出那张脸后一翻身坐了起来,看见艾虎哥正半蹲在我身边。

他脸色不太好,胡子拉渣的,很疲惫的样子,然后也一屁股坐下来说:“我一回来就先来看你了,本来想着有些早,谁知道你就已经开始锻炼了,跑够三圈没就喘成这样?”

“跑了二十圈,差点就跑死了。”我拍了拍手上的土说。

他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是豆浆和油条。

我把袋子推开摇摇头说没胃口不想吃,他则不由分说地拿出豆浆来把吸管往我嘴里塞,我躲不过只好接了,他一眼看见了我的左手,眼睛也瞪大了问:“你,你手怎么了?”说着拉过我的手去看一脸的惊讶。

于是我将事情又跟他说了一遍,听得他也是连连摇头,握着拳狠狠地说:“妈的,太嚣张了!这世上的人都被妖魔附身了吗?人抓住没?我找小白去!”说着就要念咒想要找白无常。

“抓住了,是个红衣的冤鬼帮的忙,年轻那个被我摘了一道魂魄出来,老的那个和中年人都受了轻伤,跑不远都躲在山里,警察们把他们抓住的时候,那个老头差点被白宇打死。”我喝了口豆浆低声说着。

“换了我也会把他打死,灵魂直接送进业海里煅烧一万年!怎么办?是不是要做手术再接一截?”他问。

“不用,又不影响什么,就算接上又如何呢,反正也,用不了太久了。”我沉下声音来说然后看了看表站起来说,“我得上课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看你累的。”

他也站了起来但是脸色很担忧:“你说那个魔咒逃了,不知道逃去哪里,下一步又会如何,真让人担心,你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情也是更加沉重起来,点头看向他说:“我知道,你也是。”

他抬手摸了下我的头发说:“我回去休息休息,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这些日子都没有怎么好好吃饭,海底妖兽那场仗打得我们是心神疲累,虽然还是发生了海啸事件,但总算没有太多损失,唉,我走了,下午联系。”他打着哈欠说着朝我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希望我认识的人都不要再出事了,堂主能尽快找到破解的法子就好了,我长叹一声转身往教室走,而操场上这才有一两个同学出现。

一整个上午我几乎都是在发呆中度过的,其中有好几次被不同的老师指责上课不专心,楚依依从前排转过身来看我好几次,她也是一脸的担忧又不好问。

最后一节课是素描课,是人体素描,老师找来的人体模特听说是哪的教练,身材很好,肌肉棱角分明,他一进来,几个女生就窃窃私语并不时的偷笑被老师骂了几句才不出声了。

我坐在支好的画板前依然心不在焉地画着,也不知道画了些什么,头也不抬,不一会儿楚依依用笔戳我,我回头看她,她冲我的背后丢眼色,我转头一看,见素描课姚老师正紧紧地皱着眉头盯着我的画板,我也回头,这才惊觉我的画板上画着一个人的脸,那是白宇。

我的画风已经不是灵魂画手的风格了,正在逐渐转变成正规的绘画方式,此时画板上出现的就是白宇的立体五官的画,虽然跟老师要求的标准还是差一些,但是跟之前比起来,我自认为还是有进步的,可是现在,我竟然不知不觉地画了他的脸,我赶紧将画布撕下来折进背包里,重新再画。

姚老师摇摇头转身又去看其他人画画,此时的我一定是满脸通红的,我瞄着模特一面画画,一转脸看见楚依依正面色沉静地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却只是飞快地一笑继续画画,而我的目光则穿过她长长的睫毛落在她另一边的其他班的一个女生身上。

素描课是选修课,那个女生不是我们班的,她只选修了跟我们一起的这一节课,所以平时并不常见面,以前几次见她,她都是神采奕奕,但是今天却发觉她也有些魂不守舍,不敢抬头,只是偶尔扫一眼模特再低头去画画,脸色只是苍白,她咬着嘴唇,长发将一面的脸颊摭了,就在我看她的时候,她突然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珠。

我再看楚依依,她也发现了我的目光,扭过脸去看,看了一会儿也回过头来冲我耸耸肩。

此时姚老师已经走到她的背后,却又一次紧紧地皱起眉毛,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林思佳,你这是画的什么?”他突然一说话倒吓了那个女同学一大跳,慌忙转头看他,而她的画纸则被姚老师一把扯下来并在手里抖动着说:“你就是这样画素描的?”

我们这才看清,其实她的画艺很好,整个轮廓线条都很好,只是脸部被涂黑了,这不是水平问题,而是态度问题,她是觉得这个模特不好看吗?为什么要把人家的脸用一团黑替代了?姚老师没有冲我发火,是因为我至少画的是人物,她,画的是什么风格呢?在老师眼里,她就是在捣乱,在有意的侮辱艺术,这一点是身为艺术的传输者没有办法忍受的。

叫林思佳的女生缓缓地站起身,看着那副画,突然捂着脸哭着跑出了教室,这让姚老师很意外,本来是想训她一顿的,谁想到她连书包都没有拿就跑走了。

而同时,我发现那模特也脸色有异,虽然没有乱动,但是脸色却越来越差。

姚老师让我们继续画,他则将那张画纸折了放在口袋里继续看其他人画画,时不时地去门外看看。

好不容易下了课,模特裹了毛巾快步出了教室。

剩下的同学们则在议论,却谁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我们抱着画板各自离开。

我跟楚依依正走到操场中央,却看见有很多同学都在往一个方向抬头观看,我们也顺着他们的方向不解地抬头看去,一看之下,竟然看见林思佳跟一个人站在教学楼的楼顶上在争执着什么,林思佳一面说一面哭似的不断挥动双手,那个人在劝她,想要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次次地甩开。

“那个人,是不是刚才的人体模特?”楚依依手搭凉棚地看着问我。

我叹息着说:“她命不久矣。”

“什么?!谁命……”她有些吃惊地转过头来问我,可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人群里一阵惊呼,她猛地扭头去看,却看见林思佳正惨叫一声从楼顶落下来,上面那人支着双手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并大叫着她的名字向她伸出手,可是,却徒劳地看着林思佳从八层楼上重重地摔向地面。

“砰”然一声闷响,所有人都尖叫着转过身不敢看那副惨状。

我也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所有人都已经远远退开,有几名老师从人群里冲进去,不等靠近就停下了脚步,有人快速地拨打着电话,楼上的那人却不见了。

楚依依将脸埋在我的肩膀上,她已经被吓得不禁低声哭泣起来,并断断续续地问我,那个女生死了吗?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推开她后向林思佳走过去。

老师们都围在外面,不让我靠近,我说我是她的同学,想听听她有没有话说,老师才让我进去。

林思佳仰躺着,长发围在她的身周,一大滩血正从她的后脑漫延出来,她大张着眼睛,嘴里不断地涌出鲜血,她的四肢不时抽搐一两下,瞪着天空的双眼瞳孔正在放大。

我看着她惨白的脸对她说:“命该如此,切勿怨人,此生结束,不记过往,困果轮回,自有安排。”说完,她的眸子突然转向我,双眼充满了血红色,咧开嘴笑着说:“我,要,报,复!”说完目光一滞就此死去,那抹冷笑依然停留在嘴角。

我抬手盖了她的双眼,这才站起身来,退后几步,看见她半透明的魂魄站在一旁,看我一眼,匆匆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转身消失了。

这时,有警车和120的车开了来,老师们让学生们都快速离开现场回宿舍去。

我们从宿舍楼拐角处往里看着,见到警车上下来的是唐杰和另一个警察,他们勘察了现场后,医生们这才用担架把尸体抬走,只留下地上的一圈人形白印,一个鲜活的生命的结束被这一圈白色代替了。

当警车开出来的时候,唐杰看见了我,我冲他招招手,他同时也从车里走了下来,跟楚依依打了声招呼后看向我问我最近怎么样,听说了我的事,当时在外地,也没有来得及去看我,今天刚回来就接到了报警。

我冲他抬了抬左手,说:“没事的,看,已经装了假肢,看不出来吧?”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刚才那个女生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是失足从楼上掉下来的,但是,她的死跟一个男人有关,那个男人是我们今天素描课的模特,这就是线索,另外,你得抓紧时间去找那个人,我怕他,可能不太好过。”

我说着,唐杰和楚依依都不解地看向我,他眨了眨眼睛问:“你的意思是,那个女生会变成鬼去找他报仇?”

我点头说:“应该是这样,她临死的时候说她要报复,多半是要那么干了。所以你们得抓紧时间,让那个女鬼捷足先登恐怕就麻烦了。”

唐杰一副恍然的神情用力点点头说:“我明白了,谢谢你提供线索。另外,我听说白宇今天去领证了,我们应该好好庆贺一下……”他话没说完,身后的司机就按喇叭催他上车,他回头摆了摆手后对我说,“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吧,你知道对付人类我没有问题,对付那些东西,可能还得靠你。”他最后小声地对我说着这才转身上车绝尘而去,他不想让人家知道一名警察本应该是个无神论者却在相信鬼神之说。

车还没有走远,楚依依就惊讶地问我:“他说白宇今天领证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看她无力地说:“就是那个意思,他,要跟别人结婚了啊,人长大了,终归是要有个家的嘛,嘿嘿。”我笑着转身往宿舍走,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不想让她看出来。

她几步追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急急地问:“跟谁?”

“杨欣啊。”我们走进宿舍楼一面回答了她的问题。

“什么?!还是她?可是,当初他不是说对那女的没有感觉的吗?”楚依依追问着。

“有些事也不是绝对的啊,可能,是缘份吧。”我们走在走廊上,我只是看着前方并不去看她,不想她看见我红了的眼眶。

“要知道还是她,我才不会轻易放手!”楚依依突然嘟囔了一句,抓着我的手也放开了,我一转脸,反而看见她先红了眼眶的。

我立即停下脚步来瞪着她问:“你几个意思?你不是现在还,还喜欢他吧?”

她抬起睫毛来看着我,双眼浮现着一层薄雾正色地说:“我一直都喜欢着他啊,但是他说他不会喜欢谁,我以为,我以为……所以我才……谁知道他还是选择了杨欣那家伙。”她垂下眼眸幽幽地说着,而我看着她突然心里开始慌乱起来。

我拉着她回了宿舍,她坐在桌旁,把双腿弯曲着窝在椅子里,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桌上的那瓶花。

“那你,吴开他……”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她忽闪了一下眼睛说:“我在吴开的身上发现了白宇的影子,虽然可能那所谓的影子也只是我的幻想,但是,我也喜欢吴开,我愿意跟他在一起,或者我把他在我心里改造成了另一个白宇吧,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过那么久,我对吴开也是全心全意,所以我现在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情况,我以为我已经忘了,可是,我不怕你笑话我,当我刚才听说他跟别人领证结婚,我的心里还是很难过,我真是可恶对吗。”她把脸埋在膝盖上不再说话。

“如果你当时跟我说这些,我也会支持你的,会想办法让你们在一起的。”我坐在她对面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她突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向我。

“会么?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明明,也非常喜欢他的啊,我当初退出就是因为这一点,我不是个傻瓜啊,夏珐罗,我有所有的女人都具备的敏锐的观察力和直觉,虽然我觉得那样不正常,可是我知道,感情的事不是水龙头的水,拧一下就会停止,我也知道,你是多么绝望,你一次次的用生命去换别人的的幸福,就是想成全所有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因为你知道你们不可以,但是,我没有选择继续就是因为,也许,这样对我们都好,我不想成为抢了你喜欢的人的那个,我不忍心……”她说着,眼泪就已经哗啦啦地流下来。

“我也知道白宇也是那么辛苦的喜欢着你,可是他知道你们不可能有结果,这个世界不允许,那么做只会让你们两败俱伤,所以,他才选择了那个杨欣对不对?”她抹了一下眼泪。

我再次无力地点点头,闭了闭眼睛,还是忍着不让自己流出泪来,一时之间,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恶人,而不是护法。

“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最好的结局,但至少,是个新的开始,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吴开,就好好的对他,他那么爱你,尤其是死过一次之后更加懂得珍惜,至于我们,一切自有天定,而且,我想告诉你的是,就算我们不是亲戚关系,就算他没有选择谁,我也不可能一直陪着他的。”我抬起头冲她淡淡地笑了笑。

“为什么?”她问我。

“因为我是护法啊,我要四处去斩妖除魔啊,与其聚少离多,不如,有人能一直陪着他,照顾他,他从小就没有了父母,是我外婆把他带大的,我们都知道,他太需要有一个真正意义的家,需要一个家人来陪在他身边了,我,不是那个适合的人选,不管作为谁,都是一样,我既然逃脱不了自己此生该有的命运,就得去面对,就该希望他好,哪怕,我什么也得不到。”我平静地说着,从枕头下面抽出一个信封来递给她说,“这封信我想寄存在你那里,等到有一天,我去远方,万一回不来,麻烦你给他吧,上面有我想要对他说的话,如果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他当面说,就只能依靠这张纸了。”

她轻轻地拿起那封没有封口的信有些慌恐地看向我,眼泪又啪地掉下来:“这,不会是你的,遗书吧?不不,我不收,你当面给他去,别让我干这事。”说着又去抹眼泪。

“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我有可能将来会去其他国家,因为到处都有妖怪,一些护法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就要义无反顾的前去支援,可能会几年都回不来,万一电话不通,他再着急以为我失踪的话,你就把这封信给他,让他知道我当时的情况,因为我现在可以说给你听,但是不能说给他听,他就要成别人的人了嘛,要避嫌了,懂吗?”我尽量用一些她能接受的借口和谎言来说服她。

她听得有些懵懂,但还是接受了我的说辞,将信拿在手里,但是脸色还是沉重的。

“咱们这辈子可能注定是这样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随着时间慢慢幸福平安,也许再过十年,回想起来,我们都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如此幼稚可笑吧,好了,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了,走吧,去校外喝酸奶去,我请客。”我站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后,笑着对她说。

她笑了笑,将信深深地放进背包深处然后和我并肩走出宿舍。

下午艾虎哥打来电话说本来想跟我吃晚饭,可是公司又有事,他对放我鸽子表示歉意。

晚自习下了以后,楚依依就被吴开的一个电话勾引走了。

我一个人走在夜色下的校园里,远远看着白天出事的那个地方,那圈白印已经淡化了,不知道那道灵魂有没有去找那个人报复,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如果今天她不从这里坠楼而死,也必会在日落之前以其他方式死去,这是定数,逃不掉的。

我看着那白印发了会儿呆,刚要转身,就差点撞进一片模糊的人形里去,定睛一看,是林思佳,她惨白着一张脸正近距离地看着我,吓了我一跳,差点就把佛符甩她脸上去。

“大姐,大半夜的,你想要吓死我啊?”我后退了一步说着。

她突然跪在我面前磕了个头幽幽地说:“请护法大人帮我。”

她死了以后才看出我的身份,也不客套,就直接了当地说了心里话,这就是人与鬼的差别,如果她还是人,要请我帮忙必然会先罗嗦一阵。

“起来说话,帮你什么?”我问。

她站起身来看向我说:“我要找宋旭龙,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所以想求护法大人帮助。”

“宋旭龙?那个模特?”我问。

于是她将他们之间的故事讲给我听:

林思佳是一家健身房的会员,宋旭龙则是她的教练,一来二去,两个产生了感情,但是后来林思佳才知道宋旭龙有家有孩子,但是当时的她已经无法自拔,宁愿给宋旭龙当情人也不要离开他,而宋旭龙当时也离不开她,两个人就私下在一起过着飞蛾扑火的日子,后来,林思佳有了宋的孩子,要宋给她一个交待的时候,宋的妻子知道了,就跑去找她,两个人产生了争执并大打出手,林思佳摔倒流产,而宋自始至终都没有站出来说句话。

她被送去医院后,宋只偷偷地给她的账号打了一万块钱,然后说他们之间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了,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断了一切联系方式,连工作也换了。

从那以后林思佳就痛不欲生,后来转学到了我们学校,本想重新开始,谁知道这么巧,竟然又一次遇到了宋,而此时的宋也已经离了婚,所有的钱和房子都让前妻拿走了,自己又失业,一无所有,只得到处给人兼职赚钱,也不曾想过会给一所学校当兼职人体模特时遇到林思佳。

白天她逃出教室后,宋找到了她说要跟她在一起,可是林思佳对他已经死了心,就在他们纠缠不止的时候,她失足从楼上掉了下来。

做为鬼魂的林思佳自然开始憎恨宋旭龙,认为自己的悲惨结局都是因他而起,但是当她去找宋旭龙的时候,发现他不在出租屋,她不能去更远的地方,所以才来找我帮忙。

我听完也是不由得叹息,她现在的状态说什么都没有用,要么强行把她送去地府,但是她不甘心,是不可能投胎转世的,最终也只能是做一个孤魂野鬼四处飘荡,要么就随她的愿,让她了结心事。

“如果见了他,你会怎样?要了他的命?”我问。

她摇了摇头说:“不会,我都已经死了,再杀他也没有意义,也不能让我复活,我就是想问他,当初为什么那么狠心丢下我,难道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吗?”说着,就呜呜地哭。

我怕她吓着其他同学,只好劝她说:“你先别难过,我自然有办法找到他,但是你要保证绝不做让自己无法转回的事,问明白,就去地府。”

她立即点头称是,然后谢过我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见她走了,也往宿舍走,却看见几个同班同学走过来奇怪地问我:“夏珐罗,你刚才跟谁说话呢?我们老远就看见你对着空气说话。”他们打量着我又有些恐惧地看向四周。

我要是说没有,他们一定不信,所幸我就满口跑火车地说:“是啊,刚才有个古装姐姐跟我问路来着。”

“古装姐姐?”他们瞪大着眼睛看向我,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嗯,穿着清朝的衣服,头上戴着那个方块块。”我比划着,然后接着说,“她为了感谢我还送了我这个。”说着,我把楚依依送我的指甲套亮给他们看,反正灯光昏暗里他们也看不真切,一见之下顿时吓了一大跳,转身就跑不见了。

后来,校园里就传出午夜古装女鬼出没的传说,还说我可以跟鬼说话云云,甚至我还被叫到班主任那里问话,我自然不可能承认,装成一个舆论的受害者,但是学校闹鬼的事还是一直传着,版本足有百余个不止,听得我都快信了。

我看着那几个同学跑远,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这时我看见宿舍楼下有一个人影,非常像白宇,这时候应该不会是他吧,白天唐杰还说晚上他们要庆贺的,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这么想着别过目光不去看,埋头就要进楼,却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看不见我啊?”

我慌忙抬起头来,看见站在我面前说话的竟然真的是白宇,我的眼睛和嘴巴都张成圆形地看向他,引得他卷着嘴角直笑:“你这二货表情是几个意思?”

我揉了揉眼睛相信没有看错时才开口说话:“你,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嘛?”我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饿了,想找个人一起去吃火锅,要不要去?”他歪着头看向我。

“火锅?现在?你,受什么刺激了吗?”我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劈手就拧住了我的耳朵一面往学校外面走一面说:“受你个头的刺激,你多久没跟我吃饭了?跟我吃饭我就是受刺激了?你是不是再没有受过家法侍候了?”

我一面拍他的手一面表情扭曲地说:“哎呀,疼!快松手!”其实他一点也没用劲。听我一说这才松开手,伸手揽着我的肩膀说:“哎,你们这附近哪家火锅好吃?”

我奇怪地抬着头看着他的侧面再一次问他:“你给我交待,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没来由的神经了?”

他站在路边,抬头看着夜空,好半天才低下头来看向我说:“突然感觉,又回到了从前,你没大没小的,我也没大没小的,没有隔阂,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以为回不去了,原来,还可以,好难得。”

我还是不明白他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的意思,只是在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是一种幸福的神采,是一种久违的轻松自在的舒适,就像是一条狗,呃,一匹马被解开了缰绳后自由奔跑的快活。

“你,终于疯了吗?”我喃喃地说,他突然又拧了我的耳朵,这次真有些疼了,我咧了下嘴却没有去拍他的手,他却一下放开了,摸了摸我的头发说:“你这丫头,也就是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不过,我还很受用,也只有你了。”说完又揽了我的肩膀过马路。

“那家怎么样?”他指着马路对面的蜀香园问我。

“还好吧,你能不能告诉你你到底是怎么了?不然,我可一口也吃不下去。”我回头看了看他,迈步上了马路牙子,然后突然抬头看他惊讶地问:“你被老彭开除了?”

他鄙视地白了我一眼说:“我这么优秀,他舍得吗?好,你也别猜了,鬼知道你等会会猜出几种结果出来,我就告诉你吧,我,还是决定,不和杨欣结婚了。”

“什么?!”我一听人就呆住了,站在了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往前走了几步回过身看着我说:“怎么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

“我当初说过,我记得,但是我后悔了,我自以为做了最好的选择,我以为我可以牺牲,但是我发觉,有些事不是牺牲了幸福就可以变得更好的,也许我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但是,我发觉,之前我做了那个决定后,我没有一天开心过,反而,我觉得我是个坏人,伤害的不止一个人,尤其,是……我发觉一切都不是往我所期望的方向在发展,反而,我觉得这个世界突然没有了光明,变得一片黑暗,每个人都痛苦不堪,我才知道,我是做了一个多么错的决定,所以,我现在改正了,应该还不晚,我要再自私一次,也许这一次可以拨乱反正。”

他再一次望着夜空长长地叹息,然后再转脸看向我说:“我不想再因为我的一次错误决定,让你受委屈,你已经丢了半根手指,我,也快丢了半条命,这损失太大了,我赔不起,也赌不起。”

他苦笑了一下又说:“对不起,我这次真的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以后我谁也不要,就在这儿,等你将来嫁了人,有另外一个人守护你,我再走。”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酸楚,我不知道他做的这个决定会影响到什么,但是,我还是默默地松了口气,那么自私的人,应该是我吧。

我垂下头走到他面前,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双手环着他,轻轻地说:“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了委屈,是我对不起,如果没有我,也许你会更幸福呢。”

他的下巴在我的头顶上来回摩擦了几下,双手紧紧搂着我的肩膀又苦笑了一下说:“你这白痴,这个世上没有那种如果,就算有,我也一枪把它毙了。”

我用力地闭了闭眼睛,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我想吃牛肉,毛肚,鸡爪,肥肠,虾丸,鱼丸……”

他听了呵呵地笑起来揉着我的头发说:“从上周五是不是就没有好好吃饭?我也是,快饿死了,走吧,今晚不撑不归。”

我点点头,再看他时,发觉他眼眶已经泛了红,脸上,却是带着灿烂的笑容,我也终于明白,什么是你的微笑是我的阳光。

也许就是那一瞬间,我发觉终日压在我头顶上的那朵乌云突然就散了。

再上课去的时候,楚依依一眼就发觉了我的不对劲,她反复打量着,看得我毛骨悚然的。

好一会儿她才问我:“一夜不见,你的脸上终于开花了昂。”

“开你个毛线的花,我昨晚跑了一晚上厕所,屁屁快开花了。”我心有余悸地揉着肚子,昨晚那顿火锅吃的很过瘾,可是回了宿舍没一会儿就开始闹肚子,白宇也是一样,说等天亮就给消协打电话,给卫生机构打电话,让他们去查查卫生安全。

她笑了笑说:“我说不是你的脸色,而是你的神采,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看见你开开心心的,别再像个老太婆一样成天长吁短叹就好。”

我没有接她的话,觉得,可能我这辈子,除了白宇,也就只有她这家伙懂我会安慰我了。

“马上快五一了,赵吉祥他们准备五一结婚,他们本来要先在男方家办,然后再去女方家办,不过海拉的父母说自己那边亲戚少,他们就办一场就好,省下钱过日子。所以就去赵吉祥他们家,不过海拉没有伴娘,就强烈要求咱们去,给她当伴娘,你想去不?”中午吃饭的时候,楚依依兴高采烈地跟我说。

“好啊,这是好事,可是离这么远,是不是得提前定火车票啊?”我拨拉着米饭说。

“赵吉祥那个土豪,说给咱们买机票,往返的,咱们可能要请几天假,海拉说要给咱俩定伴娘服,要提前去试妆什么的。”她一副喜笑颜开的德行。

“正好可以去散散心,下午咱俩就去请……”正说着,我一回头,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食堂窗外的阴影里幽怨地看着我。

那是林思佳,她是在等我帮她找人,所谓阴魂不散,就是她这样的。

“喂,唐杰警官吗?”我给唐杰拨通了电话,他在那边一笑说:“哎哟宝儿,你能不这么说话吗?叫我唐哥哥也行的,嘿嘿嘿。”他在那边正傻笑,似乎是被谁打了一下,我听见有人说:“你恶不恶心?还唐哥哥,真肉麻。”

听声音似乎是彭叔叔。

“嗯嗯,好了,说吧,啥事?”唐杰轻咳了一下问我。

“找着那个宋旭龙没?”我直接了当地问,他怔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那人的名字的?”

“哦,是林思佳告诉我的。”我说着,对面的楚依依猛地抬头看向我。

“死者?好吧,我忘了你的能力了,我们查到那个姓宋的已经回了老家,已经有兄弟去找了,应该不用多久就能把他带回来问话。”他说。

“好的,如果可以,我想要带林思佳去见见他,了却最后一桩心事。”

“没有问题,他到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好的,拜拜。”

挂断电话我转头看向林思佳,她应该是听到了,冲我点点头弯了弯腰转身消失了。

“林思佳在外面?”楚依依也看向窗外问我,我点点头,把她的事大概说给楚依依的,听完她也是唏嘘不已,感叹这世上最毒的毒药就是爱情,可以让一个人上天也可以入地,死去活来,说完就看向我。

“有老公的人就是经验丰富啊,说话都这么有哲理。”我打着哈哈,其实她说的没错,我已经中毒了,结局却只有一个:坠入深渊。

一周后,唐来打来电话,说宋旭龙找回来了,正在警察局,问我什么时候去。

白天去自然是不行的,我约到了晚上日落之后,他说他等着我。

晚上,我带着林思佳的魂魄站在警察局门口,唐杰出来将我接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我们,其他人要么下班了,要么出外巡警都不在。

“他在里面的会议室里。”唐杰指着最里面的一扇门说。

“好的,我先进去,等他们聊完了我再出来。”说着我把拎在手里的一杯热咖啡递给他说:“刚在路口买的,排队的人好多,听说味道不错呢。”

他接过去连声道谢,我则转身进了会议室。

宋旭龙正伏在桌上,听见有人进去赶紧抬起头来,看见了我一脸的迷惑,扭脸再看门外,并没有见有谁跟着。

我礼貌地跟他打招呼并做了自我介绍,他疑惑地问我:“你找我有事儿?”

老实说他除了身材比较魁梧外,五官并不多出采,就是普通人一个,我站在门旁点了点头说:“嗯,其实不是我,是另一个人,就问你几句话,你也别怕,老实回答就好。”

他看我的眼神更迷惑了,粗大的眉毛紧紧地皱着看向我:“另一个人?谁?”说着又看了看门口。

我回身关上门,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燃了放在桌角,转身关了灯,他在那边急急地问我要干嘛,话音未落,蜡烛变成了绿色,老实说,气氛突然是变得有些诡异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冷嗖嗖的。

这根蜡烛是为了牵制林思佳的,如果她想要那人的命,蜡烛泛出的业火会阻止她行凶,她应该不敢造次。

“出来吧,抓紧时间。”我说着,闪开身,背后出现了林思佳,对面的宋旭龙一见之下突然惨叫一声向后跌坐在地,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一回头,看见林思佳竟然五官流血,一张脸青白青白,头发在脸前拖着也吓我一哆嗦,赶紧喝斥她:“要死啊你,想要吓死他?恢复正常好好说话,不然我这就送你回地府去!”

说完她看了我一眼,赶紧收了这副鬼样子,但是毕竟是鬼魂,就算变成原来的人样,对于宋旭龙来说,还是吓得不轻,不断向后退缩到墙角浑身开始颤抖不止结结巴巴地对我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她来?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我?”

“我不是要害你,是她有最后几句话要跟你说,你好好听着,好好回答,没事的。”我赶紧安慰他,可是,没有什么效果,他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我走到墙角的椅子前坐着看了看时间催促她快点说。

她幽幽地往前走了几步,就开口问话,无非说的就是什么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对我了,有没有真的爱过了吧啦吧啦的。

宋旭龙快被吓死了,口齿不清地一面认错一面说一些对付的场面话,一听就不走心,估计当初就是贪图林思佳的美色和男人的不值钱的虚荣心,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只了一会如同电视剧里的台词竟然有些发困,正在打盹,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张开眼睛一看,只见林思佳不知怎么又变成一副鬼样子伸手掐着宋旭龙的脖子,一面尖叫着要他偿命,说是他毁了自己的一生。

宋旭龙脸色发青地惊恐地看着她,双手却掰林思佳的双手,可是却根本无济于事,见我靠近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向我,大张的嘴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我一挥手,桌上的蜡烛一道蓝光飞去就点燃了林思佳的衣角,可是林思佳却根本不作理会,报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不肯放手。

“住手!你答应我的,现在又反悔,是想万劫不复吗?为了这个人做不成人,现在连鬼也做不成了值得吗?”我几步抢过去一掌拍在了她的手碗上,带着佛符的金光让她一哆嗦,可是她依然不放手,哪怕手腕处都开始冒出黑烟来,她只是尖声叫嚷着:“我只想让他死,死——!!”她的面目已经非常狰狞了。

我曾经从网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女人的容貌多半取决于身边的那个男人对她的态度。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精髓,眼前的林思佳曾经应该算是个美女,可是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恶鬼。

但我知道她如此愤恨的原因,所以我是不想烧了她的魂魄的,但为了救人,我抬手在她的额头上拍了一掌,一道佛符把她远远推开,她伏在地上,眼睛里却冒着怒火,站起身又要往上扑。

“够了!你已经得到你的答案,这就去地府报道!”我厉声说道。

她一脸的血泪哀号着:“我才二十岁,为什么要死?我还有远大的抱负,全是他害的,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这样?”她的双眼瞪出血来。

“可是当初你明明知道他有妻有子,还是义无反顾,不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吗?现在又全把责任推给他?我再告诉你,你此生的命运全是如此,注定是个短命鬼,如果你不是坠楼而死,也会因为别的原因而死,他只是碰巧在现场,你看他,现在已经落魄如此,已经算是一场报应,你还有什么不甘心?好好去轮回,下一世,或者会过得更好,此生他负你,也是前世你欠了他的,不必再多做纠缠。”

说完,我立即请来阴差将她带走,可是就在它们要转身之时,身后的宋旭龙突然说:“思佳,对不起,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待你。”林思佳慢慢地转过身,凄凉地看向他,冷冷地笑说:“来世?宋旭龙,我对你只有恨,我永世都不想再见你!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完,我也决不会再给你机会,就让你生生世世欠着我的!”说完突然又哀号一声,纵身扑向那根蜡烛,绿色的烛火立即变蓝,一大团业火顿时将她裹得严实,我见状急忙抬手将业火收回,她却已经被烧得体无完肤,四肢不全,她凄厉地狂笑着说:“我宁愿在地狱,也不回人间!人间不公平!”

我看着她那副凄惨的神情无言以对,阴差拉扯着她消失了,可是她的哀号哭声却似乎依然盘旋在耳际,也许,我该找机会跟她讲讲李圆的故事。

我开了灯,看向依然坐在地上的宋旭龙,他蜷在墙角,我怕他是被吓傻了,忙走过去看他,谁知他却说:“能不能让我去陪她?是我害了她,我想赎罪。”

我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说:“这就是人生,会有所有的意外和不如意,不是遇到困难就想逃避,你当初逃避了选择,现在就得背负和承受,你去陪她不是办法,她也不会再见你,你好好活着,每逢她的死祭去给她烧烧纸,念念超度经,或者才是对她最好的帮助,对你,也是解脱。”

他漠然地抬头看我,一抹惨淡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摇摇头说了声谢谢。

我拿着蜡烛走出去,见唐杰正站在门外,见我出来问我怎样了,我说都搞定了,皆大悲惨。

再后来宋旭龙出家去了,在一间很小的寺院里,我有一次去见了他一面,神情完全没有了那种绝望,只是平静,静得像深山里的一片枯叶。

转眼就快到五一了,我们整装待发。

五一前三天,艾虎哥才终于有机会跟我吃了一顿饭,他修整了一段时间,状态已经完全恢复了,知道我要去内蒙参加朋友的婚礼,他也有兴致起来,说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反正公司也要放假了,他想顺便去看看那边的同门,打听一下魔咒的事。

与他同路我自然也是乐意的,当我告诉白宇我要去当伴娘这件事的时候,开始他还让我注意安全,说很期待我穿上伴娘服是什么德行,会不会让人觉得我是男扮女装,又说让我玩的开心一些,多拍些照片来给他。但是,当我说艾虎哥跟我们同行时,语气就变了,嘟囔着说你的朋友结婚他去凑什么热闹。

艾虎哥买了跟我们同一航班的机票,一早就开车来接我,又顺道去接了楚依依和吴开。

我们下了飞机后,赵吉祥已经开了车来接,我把艾虎哥介绍给了他,他们倒是自来熟,不过都是性格直爽的人,聊几句,就有了交情。

从机场到赵吉祥的家有一两个小时的路程,我望着车窗外沙漠和草原混合的景色问:“这,就是草原吗?完全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开车的赵吉祥侧了侧头说:“你看见的是草场,而且沙化的很厉害,内蒙古有草原,沙漠,咱们这一带叫草场,不是完全意义上的草原,要看大草原,肯定是去呼伦贝尔了。”说着就唱起来:“呼伦贝尔,大草原……”我继续扭头看出去,不管怎样,我还是觉得天高地广,心旷神怡。

在赵吉祥的家里,我们见了他的双亲,都是豪爽的人,招呼我们吃吃喝喝的,我问起海拉,赵吉祥说她在酒店跟自己的父母在一起,而我们也下榻在那。

再见到海拉时,她是一脸的幸福,跟我们拥抱,等我们放好东西后迫不及待地和赵吉祥拉着我们去吃当地美食,差点忘了自己要结婚的事。

其实整个结婚的过程很热闹这一点不用多讲,只是他们在婚礼后要去看望赵吉祥的爷爷。

我们第二天一大早就跟着车队浩浩荡荡地往郊外去,在那里,我才真正看见了跟草原差不多的景色,只是远远看上去还好,走得近了,会发现草团之间也全是沙。

赵吉祥的爷爷还穿着蒙古族的服装,头发胡子全白,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结实,一看就是当地土生土长的纯蒙古人。

他跟一群人已经站在自家的蒙古包前看着,见车队来都兴高采烈的。

我们下了车,远远看见在几个蒙古包中已经搭好了木柴,远处有被杀好的羊,大家见了面都热烈的打着招呼,赵吉祥和海拉被拉进一顶新搭好的蒙古包里,不一会儿,他们分别换了蒙古族的服装走出来,众人又是欢笑,他们俨然成了当地人。

我和楚依依也去换了当地服装,再出来,艾虎哥一下都没有认出我,他说我的气质很复合当地风格,不知道是在夸我还是在笑话我风格粗犷。

倒是楚依依更引得一些当地小伙子的关注,要不是吴开寸步不离地拉着她,很有可能会被人抢了去。

艾虎哥笑着对我说:“你就这样就好,很安全。”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去看旁边的几匹高头大马,这些马跟我在公园里看见的可不一样,它们是真正意义上的草原马,背上没有马鞍,一些半大的孩子就这么骑在它们的背上扬鞭策马,好不帅气。

我拍了好多张照片给白宇,看得他都眼馋,说他恨不能也来玩,我把我换了当地服装的照片给他看,他夸我说:“也许你更适合男装。”哼,他们什么意思嘛。

他们一大群人挤进蒙古包里去看新人,新人们则给祖辈老人磕头,我趁机走到旁边给那些已经被宰杀和待宰的羊们念超度经文,几只高大的牧羊犬则围在我身边跪伏着,再张开眼睛,看见几匹马也站在一旁,一大群叫上不名的飞鸟也停在栅栏和蒙古包上。

对于这一点我自然是习以为常了,可是对于普通的人来说还是有些惊讶的,艾虎哥见了,默念了几句,那些飞禽就都散去,马匹和狗们则还是围在周围。

“这个女娃子好奇怪,怎么有这么多动物围着?”一个当地大叔很是惊讶地走过来问我,“这几只狗平时凶的很,生人一般都靠不得,你看。”他说着一指我脚下,两只大狗正伏在脚边。

我伏下身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它们立即眯着眼睛一副享受模样。

“我这个妹子自小就招动物喜欢,走哪都招惹小动物。”艾虎哥替我解释着。

这时,一个赵吉祥的外地的朋友见状说:“我家也养了两只狼狗,平时见人也叫,但是,狗就是狗嘛,有什么可怕的。”说着就想走过来摸它们,可是几只狗呼地站起来冲他直呲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咬人。

那人立即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我忙弯下腰继续摸他们的头小声说:“都轮回了畜牲道,怎么还有这么大的戾气?”几只狗听了这才收敛了利齿伏坐下去。

一整天蒙古包外面都是热闹非常,气温也上来了,我跟楚依依到专门为我们这些客人准备的蒙古包里休息,吴开跟艾虎哥则跟当地的几个年青人去骑马,玩射箭,我们只听到他们在外面高兴的大笑,也不知道他们热不热。

我和楚依依想着小睡一会儿,一大早就赶路实在是累了。

可是这一睡却是睡了大半天,再醒来,都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外面的气温也在下降,我们套了外衣,走出去的时候,看见他们又堆了柴,准备等会天黑了生火烤羊,一旁的桌上也摆了酒。

天刚黑下来的时候,火已经升起,烤羊的味道也弥漫在空气里,人们已经围着火堆又唱又跳,这是平日里所看不到的景致,这喧闹的气氛感染着我们,一对新人也在人群里起舞高歌。

吴开拉着楚依依也卷入人群里去,一个年轻的当地男子此时走过来邀请我跳舞,我直说不会,艾虎哥则拉着我礼貌地对那人说:“抱歉了,这位美女是我的。”说着也把我拉到人群里,我只得胡乱地笔划着手脚不协调地张牙舞爪。

赵吉祥的爷爷还就着马头琴高歌了一曲,底气十足,歌声嘹亮,看来他们跟藏族人一样,是天生的歌手和舞者。

海拉也为大家献了一曲舞,得到大家的赞赏,喝酒也豪迈,深得赵吉祥爷爷的欢心,直冲他们竖大拇指,说赵吉祥找了个最最好的孙媳妇。

一直玩闹到午夜时分,人们都喝到微熏,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这场宴会才刚刚开始。

我被破天荒地喝了三碗马奶酒,起初觉得这酒还挺好喝,但不觉就喝的多了,人也兴奋起来,拿手机到处拍视频都给白宇发了过去,他在那边感慨不已,但我还是理智地没让他知道我喝了酒,不然他隔着手机屏幕都会钻过来揍我的。

艾虎哥远远地看着我,怕我会扑进火堆里去给大家加菜,也有豪爽的当地女孩子去跟他斗酒,一旁的赵吉祥则在跟人玩摔跤,别看他长期在外,可是骨子里的本事却是依然在的,几下就把一个比他高一头的男孩子摔在地上,众人直乐。

再过来一个说是他的什么远方亲戚,个头比他高半截也更壮实,他们撕扯了半天,不过这次赵吉祥输了,那个人又要上,旁边有人笑着大喊:“你让巴儿思省点力气吧,晚上他还要出力哪!”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新娘子。围在一旁的人都哈哈地笑,赵吉祥则不服气地说:“用不着,再来,我就不信我摔不过你。”说着两个人又摔上了。

我觉得这样的游戏才是男儿真正的较量。

我拍着他们摔跤的视频,再一转身,看见吴开和楚依依正仰头望月,晴朗的夜空,一轮明月当空,他们抱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的脑袋也慢慢地靠在一起,我听见白宇大叫:“小子,你看什么呢?少儿不易,换频道!”我这才惊觉,忙转了身,结果却看见艾虎哥红着脸向我走来,我正要说:“艾虎哥,你喝多……”可是他的目光却直直的看过来,不等我说完他竟然抬手一勾抓住我的下巴,带着酒气的嘴就向我压了下来。

这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在几秒之间发生了这一切,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耳朵上插的耳朵里我听见白宇的大叫:“混蛋,你放开她!”我抬手猛地用力去推艾虎,可能是用的力气很大,他一下被我推开失去重心,向后摔倒在地,耳机从电话里脱开,白宇的声音一下爆发出来:“姓艾的,你敢再这么干试试!”

艾虎听到了他的声音,从地上跳起来,一把从我的手里夺过电话,冲着电话大喊了一声:“你不过是她的小舅舅,你没权利阻止我亲她!懂吗?”

我冲上去要抢电话,谁知道他转身把电话往黑暗里用力扔去,我大骂了他一句神经病,转身就追着电话往黑暗里跑去。

脱离开火堆的范围,虽然月光很亮,但是我还是一时没有看见手机被他扔到哪去了,我嘴里不断地骂着他一面压低身体在草丛里找。

可是我离蒙古包走了很远,竟然没有找到,这家伙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怎么扔得能找不到呢?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明明就是朝这个方向的,明明这里的草很浅,明明月光很亮,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头上的汗已经下来了,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四下寻找着,甚至伸手在草丛里来回摸索着,还一手摸到了马粪,也顾不得恶心,用草擦了擦手就继续找,我还神经病似地在小声呼唤:“手机宝宝,你在哪里呀,快点出来呀,不要跟我捉迷藏呀,乖啦。”

但是手机仍然悄无声息地躲在草丛里不肯回答我。

我发觉自己走了好远,回过头,依然看见蒙古包就在身后不远处,于是我继续向四周扩大范围的寻找着,似乎我觉得被扔掉的不是手机,是连白宇也一并被扔掉了似的。

我在一团草旁找到一根树枝,就在草里来回拨拉着,然后,我无意间一抬头,竟然看见不远的前方有一个亮点在闪动,手机!

我丢下树枝快步向那个亮点跑去,但是无论我怎么跑,那亮点就在前方不远处,而且,我竟然没有发觉,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

等我终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看那亮点还是在不远处,似乎只有四五米,而我此时再抬头,惊讶地发现,四周一片漆黑,蒙古包已经消失了踪影,月光也被一团乌云所遮掩住了。我正在一片不知道什么地方,四周只有漫无边际的草原。

该死,我这是跑到哪来了?

我骂了一句,低下头去,那个亮点也消失了。

我这是遇上了鬼打墙吗?哪来的魑魅魍魉如此胆大妄为?我立即念起经文双手在身前用力地拍了三下,可是再抬头,发现我还是在原地。

这不是鬼打墙,竟然,是个结界吗?

“何方妖邪竟敢如此戏弄本护法?快快现身出来,不然,本护法可不轻饶你!”我厉声冲着黑暗喝斥着。

但是,黑暗里,没有一丝声息。

“你他妈的是哪个王八蛋?敢不敢出声?被老子吓死了吗?”我用大白话又吼了一句。

这时,前方五十米之外的地面上突然动了一下,我立即抬起手来,掌心闪动着一道佛符,我双眼紧紧地着那里,那块地面渐渐地向上拱起,像个坟包似地越变越大,然后,我看见一团黑色的东西从里面冒了出来,浮上半空,却并没有向我扑来,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快地飘移着。

他奶奶的萝卜的,这啥玩意?要去哪儿呀?我心里骂着追它而去。

跑了一段路,我看见在我前方不远处,有一片村庄,里面依然点着灯光,那团黑色就向着那村庄而去,我只得默默尾随着,看看它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一直跟它到了村里,却看见它并没有直接进村,而是躲在一堵墙的后面不动了,我远远地看着,不知道它意欲何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正想再往前走几步去看它是不是睡着了,却突然凭空发觉在空气里传来了一大股妖气!这妖气并不是那团黑色的东西传来的。

我抬手按在眉心处,暗说了一句:“天眼,开!”

放下手的瞬间,我就看见一大片红色从村子的另一头漫延过来,笼罩着整个村庄。

我往另一堵墙旁移了移再往里看,却见在黑暗的村庄小路上,正走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到脚的大斗篷,从斗篷里正向外漫着红色的妖气,她走到路中央,四下看了看,然后脱下了斗篷,我惊讶地看见这个女人竟然是个裸体!她这是几个意思?想在这深更半夜裸奔吗?难道现在连妖都这么奔放了?

我仔细地看着她,只见她抬起双手放在脑后,十根长长的指甲一下刺入后脑,接着,两手向外一扯,自己身上的皮肤就被她从脑后撕了下来,像脱一件衣服一般将自己的皮从后到前,从头到脚的“脱”了下来,露出了一身红彤彤的血肉之躯,她身上的肌肉组织,静动脉,神经束,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她侧了侧脸,突出的眼球让人望之悚然,这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我看着她将自己的皮从身体上完全剥离后,拎在手里,欣赏地打量一番后,突然向半空一抛,只见那层人皮并不落地,而是又形成一个人形,后背大张着幽幽地向着一户人家飘了过去。

那户人家离我并不远,我顺着黑暗的角落往那房子的后面蹑手蹑脚地走去,然后直起身来从一道小窗向里看着。

那户人家只有一对夫妇,男的正在地上埋头钉着什么,女的则坐在床沿上缝东西,突然,他们听到一阵敲门声,两人同时抬头往门口看去,男的问了声是谁,可是无人应声,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前,再问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答,他犹豫片刻这才一把拉开门,可是外面并没有人,于是他走了出去,就在他刚出门的那一瞬间,我眼看见那张人皮从门框上方飘了进来,女的一眼看见惊叫一声,可是,那个男的还来不及进屋,门就被紧紧的关合,人皮冲着女的一下就扑了上去。

女的还在惊叫,却被一样东西冷不丁地迎面扑上,那东西就像是保鲜膜一样一下裹住了她的身体,她倒在床上用力挣扎着,而人皮上的五官扭曲着去对应女人的嘴脸鼻子、四肢,像穿衣服一样往那女人的身上穿,那女人身上的衣服像被溶化了一样落在地上一滩,床上的女人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那张人皮,慢慢地她没了力气,那张人皮正在一点一点地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我正要往前院去,却看见一大团黑色的东西砰地撞碎了玻璃从窗户进到室内,伸出烟雾一般的手去抓那人皮,那张人皮被这么一碰,反向地一下将那团黑东西也紧紧地裹了,黑东西缩成一团落在地上滚动着,我也顾不得许多,几步就跑进屋里,抬手一道佛符就打在人皮上,回头再看那个女人,她身上的皮肤通红,人正大张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了。

之前的男人也冲进屋来,却是看着地上的东西发呆,一时忘了去看那个女人。

我走到床边扯过被子将女人盖了,再去看地上的人皮,它被佛符一击,周身冒出黑烟,一缩,迅速地离开那团黑东西想要逃走。

可是黑色的东西却死死地扯着它,它挣扎了几下却是没有挣脱。

我再发出几道佛符,人皮顿时被烧出几个洞,一下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落在地上抖动起来。

我再看地上的黑色东西,却像是一团黑毛,我刚要去碰,谁知那团黑毛一下消散了,露出一个少女的清秀脸宠来。

她曲着身体咳了一阵,扭头看着地上的那团人皮,抬手握住,嘴里不断地念着什么,那团皮砰地化成一团火,倾刻被烧成灰烬。

她这才拍拍手站起来,不,浮起来,因为她没有双腿,向我弯了弯腰后又急忙地冲出屋去,应该是寻找那个女人了。

我冲地上的那个男人说了声照顾好你妻子,转身也跟了出来。

在黑暗的小路上,那个少女正停在半空左右看着,之前脱了皮的女人已经不见了,但是空气里还是飘浮着妖气,她应该离此不远。

“你是?”我这才有机会问她。

她转身,我看见她的另一半脸上斑驳着,身上缠着布条,双手合十跟我行礼说道:“见过护法大人,我乃是一个法器,我的主人是一位得道高僧,他在圆寂之前将我埋在此地,说此地生邪,教我护这一方平安,可是天长日久,我被这里的邪气所侵,失了一多半的法力,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再打量她,这才发觉她的身上传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灵气。

我立即念诵经文,一大束灵光将她笼罩起来,她闭上眼睛,片刻,她生出双足、八手,四面,脸上的斑驳尽褪,一身破烂的布条也还原成素衣,四个光光的脑袋上显出镇妖符文,时隔百年,又恢复成一个法器该有的模样来。

那些灵光被她吸入体内,收了三面六手,复又张开眼睛,金色的眼睛一眨,看向自己全身,见身体复原,立即向我跪拜下来被我阻止了。

“莫再行大礼,你我速去捉妖才是正事。”我说,她点点头,指了指前方,我们便都向那妖气来处奔去。




妖怪

落霞镇26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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