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扶着妈妈缓慢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与其说是陪妈妈,不如说是妈妈陪我。
许久以来,早已习惯了窝在家里碌碌忙忙,任由时光无声滑过,不去想外面的世界如何怎样……
临近年关,每天的天气都氤氲在一片灰白之中,像是营养不良的谁的脸,没有血色没有喜气。我就这样每天拽着时光长长的尾巴,静静地守着它,赖在它的怀里,隔着玻璃感受外面世界无声的喧嚣,跟随记忆重温那些熟悉的美好和失落,也会时不时地被现实轻轻地唤醒,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庆幸:自己还可以无忧地享受家的温暖和安宁,真好!
爸爸离开已经很久了,从最初的不愿相信,不能相信和一想到爸爸真的真的已经离开时的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到后来的慢慢接受,慢慢习惯爸爸真的已经不在的事实和想到爸爸时依然会瞬间心痛泪崩,再到现在一看到和爸爸年龄相仿,长相神态相似的老人时,便即刻会想到他老人家,然后心还会微微地疼,鼻子还会微微地发酸,眼睛还会微微地发热......
我知道,时间会抚平一切伤口,却不能让一些刻骨铭心的伤痛随它一起流逝。
我知道,爸爸能够体会得到我对他深切却又无力的想念,他也一定会心疼我的心疼和无助。
每每靠在床头和对面墙上爸爸给写的“宁静致远”四个大字对视,我便总能想到爸爸对我的期望,想到他悬笔挥毫时的自得自乐,想到他在病中所经受的不为人知的苦痛,想到他陪我经历的那么多那么多的美好.......
我知道,爸爸还在远远地看着我,还在我的心里陪着我,用他的爱,用他的乐观爽朗,陪着我,温暖着我......
一想到爸爸,也便总能想到妈妈,想到她的勤劳整洁刚强,想到爸爸在世时她的包容和分担,想到如今爸爸不在了,她一个人在家里,每天转过来转过去都是她一个人,想到她独自操持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想到以后的日月漫长,想到她再怎么走也走不出那小小窄窄略显闭塞的一方天地……
想到自己小时候嘴疼的毛病一直延续至今,医生们都建议我要多吃野菜,妈妈便因此养成了爱挑野菜的习惯。
记得每逢野菜初长,妈妈总会隔三差五去田野里为我挑野菜,田野里的微风轻轻拂过,野菜的嫩叶和妈妈的发丝一起飘动,阳光晕过妈妈的脸颊,透进妈妈的眼睛,他的脸颊红红的,眼神亮亮的。
如今不在妈妈身边,她依然忘不了让我享受野菜清美的滋味。每周去看她,她都会把事先挑好的野菜择好洗好,然后精心调拌,亲自端给我吃。待我临走之时,她也不忘让我带一些回家,然后也少不了叮咛嘱咐我不要忘了吃之类的唠叨……
每每野菜的味道入口入胃入心,我便总会想到妈妈不尽的爱,阵阵暖流汩汩淌过心间,我的心变得软极了……
等待总是最熬人的,尤其对于小孩子而言。
然而有那么一段长长的岁月,我却总是心甘情愿,坚定不移地站在人群里,等到夕阳回家,等到人群散尽,等到黑暗来袭,等到心里很着急很着急,却依然会伸长脖子,望穿远方,只为看到妈妈熟悉的身影,听到妈妈和婶婶们响彻暗夜的亲切的说话声。
年幼时,家里孩子多,妈妈不得已也需要出远门去做小生意。
记得每天天不亮妈妈就起来收拾她的行当,胡乱简单吃两口,便随同附近的婶婶们一起出发,奔波于风中。
经历了一天的小别离,我总会习惯性地在每个午后的黄昏独自去往村口等妈妈回家。
村口是村里大大小小的人们聚集的场所,大人们谈天说地,聊东道西,小孩子们追逐打闹,嬉戏玩乐,好不热闹,而我记得,我总是看着他们,心里却想着妈妈,想着她今天顺利吗?想着她走到哪了?一副心有所失的模样……
临近天黑,也总有好心的人劝慰我说:天都黑了,还要等你妈吗?赶紧回吧,她相跟着人呢,一会就会回来的......
而我,看着他们安然地回家,想着妈妈还奔波于黑暗中,还行进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总是酸酸的,眼里暗含泪花……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颗颗理想的种子便深埋于一颗倔强幼小的心中,每天在爱的熏陶和浇灌下,沐浴风雨,迎送日月,茁壮萌发,和心一起成长着......
当初,岁月清浅,日月走得很慢,有太多的美好共相伴;
如今,四季更迭,时光转瞬即逝,有太多的匆忙和力不从心……
终于盼到了放寒假,终于可以有自由喘息的机会,终于有大把的时间可供自由支配,于是赶紧回家接了妈妈出来看人看风景,压马路凑热闹
搀扶着妈妈颤巍巍地绕着人流车海,前行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东聊西,尽量多提及一些琐事,多问一些相关无关的问题,让妈妈多说话,我多听多回应。妈妈说得认真而兴奋,我听得喜悦而安然……
我陪着妈妈,妈妈也陪着我,我们一起走在这个世界里,无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