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鸟飞来的季节,是五月。白鹭是夏候鸟,五月是它们恋爱的季节。
它们排成一条条洁白的丝带,成群结队地飞过蓝天,跨越辽阔的海洋,选择了孤山孤水的燕窝岛。还没等恢复远途迁徙所耗去的体力,一对对白鹭便来到山坡上的灌木丛寻找枯枝败叶,象辛勤的纺织鸟那样编织盆型鸟巢,开始度过一年中最辉煌的日子。正是迷人的初夏,山坡上的野芹荷灿烂地开放了。在风和日丽的黄昏,燕窝岛的天空撒满了白鹭鸟多情的欢叫声。
燕窝岛南面有个浅浅的海湾。早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海湾里裸露出一块象镜子一样光亮平滑的泥涂,这时,成群的白鹭鸟就漫步在这块海涂里,拾取搁浅在水洼里的银色小鱼。
白鹭飞来的季节,也是燕窝岛人赶海潮的最好季节。
五月多雨。云开雾合之间,多半会下一阵小雨。转眼雨帘飘走,云层间漏出一缕阳光,泻下一片光辉,水气朦胧的天空又挂起一轮纯净的太阳。这时,候在门口等雨霁的渔家姑娘们,抛洒着铜铃般的笑声一溜烟似地跑到海涂上去摸海瓜子。这些手脚活络的渔村姑娘,个个穿戴得十分好看。她们划着一头翘起的泥涂船,象一枚枚飞梭拉着长长的弧线穿行在浩阔的泥涂上,转眼就钻进了烟波浩渺的雾幔里。
太阳象一枚金币,在白雾笼罩的海涂上空徐徐滚动。具有绅士风度的白鹭鸟,在耀眼的雾海里翻飞,从淡淡的影子里传来悠长抒情的唤叫声。渔姑们追赶着退去的潮水,驾着泥涂船象雪橇似地越滑越远。
听小伙子们说,这种洁白的水鸟喜欢跟在姑娘后面觅食,只要听到白鹭鸟的叫唤声,就能从白茫茫的雾海里找到摸海瓜子的姑娘。
燕窝岛在岱山的最北端,是个风情淳朴的小小渔岛。岛上人相互信赖,外出不挂门锁。部队驻守在岛上后,架起了一座鱼水桥,把燕窝岛和岱山大岛连在一起。岱山岛有蓬莱仙岛之美誉,是先祖徐福东渡日本的下海之地,也是岱山县城所在地。
有了鱼水桥,燕窝岛上的小伙子就担心漂亮的姑娘会留不住。而村里的姑娘却越来越变得漂亮。
每逢集市,如花似玉的海边姑娘便挑着水淋淋的海瓜子,风摆柳似地去赶集。她们用海瓜子换来的钱置办嫁妆,到小镇街头去烫发、扯花布、买高跟鞋、挑化妆品……红红火火好不风流。
怪的是,姑娘们出嫁的那天,常呜呜地哭,抱着娘的肩不肯离去。是啊,从今之后,随一个男人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过日子,还真舍不得离开这块温情而醉人的泥涂!
年复一年。夏候鸟飞来的时候,做新娘才几个月的阿红姑娘,硬是要新郎用凤凰车把她驮回燕窝岛。
阿红是个勤快的媳妇,摸海瓜子添的钱,还真使小俩口子的生活过得很舒畅。阿红有了孩子那年,丈夫还给她编了一只漂亮的白条篮子。清晨早起,阿红把白条篮子往书包架上一挂,翻山越岭来到燕窝岛摸海瓜子。
白鹭鸟年年飞来,阿红也年年在这个季节出现在广阔的海涂上。日子过得依然美好,只是少了做姑娘时的那份快乐。忙忙碌碌的生活使阿红姑娘变成了母亲,当年的好伙伴们都变成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