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老师,我由来已久的深深的孤独感终于在今天下午得到缓解,因为我新认识了我的两位老同事,任老师和丛老师。她们都是我的领导,但在这里我更愿称她们为老师。
今天下午,政史考试刚刚开始,我到任老师监考的考场帮她发卷子,我看到她一边把查好张数的答题卡稳稳地递给每一列第一个孩子,一边教他们如何从老师手里接过东西、如何表达感谢。等我给孩子们的小手背上一个接一个地贴上条码时(条码要粘到答题卡上,用于机器阅卷),每个孩子都小声地跟我说“谢谢”,我内心十分喜悦,我喜悦更因为我终于遇到一位和我一样教孩子这些的老师,我教了二十年,任老师比我大七岁,被她这样教过的孩子肯定更多。
还是今天下午,一个刚上课就晃晃悠悠出来上厕所的男孩被我拦住“嘘寒问暖”了一遍,这男孩还没走出几步又被正好从办公室出来的丛老师逮住“嘘寒问暖”了一遍。我和丛老师一起在电梯里时,丛老师说,习惯了,看到这样的孩子就想问一下。她说学生都怕到她监考的考场考试,不仅因为她监考严格,还因为进她监考的考场必须把校服穿好系好,没穿校服的必须回班取。这些年,我经常怀疑我是唯一一个在校园里随时看到穿校服不系拉锁的学生就会提醒他把校服系好的老师,今天我遇到了另一个,百感交集。
从第一天当老师起,我几乎每天都在校园里管很多“闲事”,甭管认不认识,不系校服拉锁的,随地扔垃圾的和垃圾没扔进垃圾桶就走的,说脏话的,打闹过分的,吃棒棒糖或口香糖的,在校园里男女生手拉手的(管这个是七八年前了),教室里没人或只有几个人时不关灯节电的。我管“闲事”时似乎没遇到过几个不给我面子的孩子,而被我管过的很多孩子下次远远地遇到我时,都会先自检一下,比如提前拉好拉锁,或者松开拉着的手。我从第一天当老师就感到深深的孤独,也是因为在今天下午之前我从没遇到另一个和我一样多管“闲事”的老师。
为什么教过几届毕业班的老师都有一种共同的感觉,就是那些上学时经常被老师管的淘气包毕业后最记得老师的好?其实不用等到孩子们毕业,每天在走廊里跟我打招呼最多的,除了那些从来就很守规矩的孩子,就是那些被我管过的孩子。青春期的孩子特别渴望被关注,尤其是被群体关注,假如不管他怎么折腾,当老师的都觉得他不是自己教的孩子就当没看见。漠视,肯定是相互的。长此以往,他是不会把这样的老师放在眼里的,他甚至不再把老师这一群体放在眼里,将来他也不会把大家都遵守的社会公德放在眼里。
当孩子们在言行举止方面出现一些小问题时,和上纲上线的说教大道理相比,我觉得大家不约而同地、及时地、略带一点严肃地提醒他们一下,效果更好。我还没有傻到跑到大街上去多管闲事,但在校园里,如果我们作为老师多管一点,就会有更多的孩子因为我们的管而变好一点点。如果哪所学校有许多像任老师、丛老师这样敢管、愿意管、不闲麻烦地管、坚持管的老师,我相信这所学校一定能办出非常了不起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