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 ...叮叮... ...”
和往常一样, 建筑工地的宿舍上空回响起了刺耳的铃声。每到这个时候,被窝里的温暖即使再让人留恋,也要立刻爬起来工作了。
张大宝急急忙忙的洗漱完,来到食堂要了一份饭菜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寻思着今天开例会的时候,怎样给大家安排工程的进度。昨天的饭局上,公司老总拍着他的肩膀悄悄许诺:“大宝,这次的工程要是搞好了,直接把你扶正。”虽然后来大家都喝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可这句话却深深地印在了张大宝的心上。
他当副职已经五年了,无论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都会对自己说,别急,一切尽在掌握。公司老总询问项目进展事宜,他说一切尽在掌握。父母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家,他说一切尽在掌握。是啊!他掌握着这么大的工程呢!这些小事儿有什么不能掌握的。
吃完早饭,张大宝去会议室的路上,感觉腿有点发沉,上楼梯的时候差点绊倒。他没往心里去,肯定昨晚酒喝多了。忙忙碌碌一天,到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饭,说着笑着。他发现自己的嘴有点儿不听使唤,想说的话一直在舌头上打弯儿,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生病了,同事们赶紧驱车把他送到最近的医院。
医院的值班医生听完他断断续续的叙述,直接送到心脑血管急救室,输液,冰袋套头,各种的针剂。主治医生对一起来的同事交代,立刻通知家属过来。司机小刘傻眼了,即使最快的飞机到这里也要两个小时。
张大宝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可是脑海里却闪现出许多零碎的画面:
今年过年本来准备回老家看望年迈的父母,因为施工抢进度,错过了和父母团聚的机会。想想父母日益增多的白发和皱纹,每次要和他分别时的依依不舍,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孩子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说好暑假要陪老婆孩子一起去海边旅行,弥补一下经常不在家的缺憾,看来这次又不能实现他们的愿望了。
他又想到了李副经理,最开心的人应该是他吧。他们俩为争夺正职的位置明争暗斗了小半年,要不是自己工作能力强,估计李副经理早已经爬到自己头上趾高气扬了。
想到这里让张大宝感到一阵烦躁,呼吸也更加急促,胸口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他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想要把胸腔上撕开一个口子,让新鲜的空气直接流到他的肺部,可是他连手也抬不起来了。他感觉自己像极了一条烈日暴晒下的老狗,不停的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偶尔清醒的时候听到司机小刘在给家里打电话,隐隐约约传来了妻子的哭声。他多么想见自己的儿子一面,告诉他爸爸爱他。
脑袋上套着冰凉的头套,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的飞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明白自己能掌握的只有停止呼吸的那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