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
溜达了一天,推开门,陈腐之气从眼睛,鼻孔,皮肤涌进他五脏。他厌恶地低着头,一脸的不耐烦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
每天回到这个家,他的脸就像雨前的天空积满愁云,额头上的两道皱纹越显深长。
他从不正眼看老伴一眼,出出进进不屑和老伴打招呼。多少年了?十年?三十年?不止。他觉得他是这世上倒了霉运的人,是受感官冲击的第一受害者。
女人老了可不都像她这样,他见的多了,公园跳健身舞的,视频里摆POSE的,一头银发仍然优雅,魅力四射。那些女人真是养眼,家里放着那么个可人怕是永远是新婚燕尔没有厌倦期吧?羡慕。
对他而言,即使在新婚之初,也不曾有过叫爱的东西。爱这个字眼和他无关,那是电影和小说里的专用词,用滥了却很奢侈,遥不可及的虚无。年轻时,不过是作为尘网一埃,不能免俗地行使了低俗的动物性的本能,还不知道爱是怎么一回事,来不及提升到精神层面就慌里慌张,稀里糊涂卷进时光的流砂,湮没在杂陈的岁月里。
他们夫妻缺乏温情,更谈不上激情,不过是束约在大红印章里,背对背地熬日子。上高中时班里有个女生倒是长得娇俏,让他总是忍不住偷偷地瞄上几眼,但那不能算爱,成熟的种子即使在稚嫩的土壤里抽芽也不会结果。
他一天无所事事,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多媒体爆炸时代,短视频救了一众闲人,方便了开阔人们有限的眼界,可以让人们把一大把一大把无聊的时间打发掉。洪军与大多数人一样中毒不浅,经常是对着手机一刷一天。
女人常被比作花,手机就是姹紫嫣红各领风骚的百花园,美女美景美食,政经娱乐糗事,涵盖面广,短时间里各取所需,让人的眼球掉里久久出不来,出来干嘛呢?他实在没什么事打发无聊填补空虚。他更是不愿意回到令他厌倦的现实中来。巴掌大的手机屏是与现实隔绝的一道墙。墙里是不忍正眼瞧一眼的老婆,墙外,花容月貌,尽饱眼福。久了,他干硬皲裂寸草不长的心田开始松动。
2
老伴艳春年轻时,黑瘦,高个,相貌平平。上天仁慈,为将女人推上婚姻殿堂,善意地压制了女人身体里潜在的膨胀因子。一旦嫁出,老天便大撒手,时间也没那么具有无限的耐力控制你。他怎么也想不到年龄对一个女人发起狠来毫不留情。
她三十来岁开始,衣服套在身上不是短就是紧,身体像吹起来似的疯狂地膨胀。到了四十多岁,全身里外只能用特大码将她肥厚粗糙的皮囊裹进呼呼啦啦的布袋里。
她胸前的一对巨乳,怕是没有与其匹配的胸罩,一任它无拘无束地自由放任,活像未灌满水的避孕套,松松垮垮地垂耷在滚圆隆起的肚腹两侧,路走急了上下左右乱颤。更糟糕的是,那一双叽里咕噜向外凸出的眼球,让人看上去不免担心一不小心会从眼眶脱落。
还有她脚上的鞋,忍受着时刻都会被撑破的危险,咬着牙可怜巴巴地撑着。夏季如果是露脚面的鞋,就像是偷工减料,只有鞋底的残次品。
她出身于工人家庭,加上缺乏自身管理,毫无教养可言。说话不仅粗声粗气,嗓门永远都是电量充足的爆发式。
你说话就不能小点声吗?怎么总像吵架似的!以为别人都是聋子?!
你妈了个的,才发现我嗓门大?小伙子时候你是聋子还是瞎子?她抻脖子叫嚷,两道青筋在她粗壮紫红色的脖颈突起。
你?!哼!真是不可理喻!
洪军没有一次吵架占过上风,他只好气轰轰地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把自己关在屋里无奈地摇头叹息生着闷气。
结婚以来,她一直都是盛气凌人,凌驾于洪军之上。或许她将其当作治理家庭的法宝,潜意识里形成的控制欲。
如果洪军说,你看人家媳妇多温柔,还会跟男人撒个娇,你可倒好除了骂就是嚷!她会立马带着不屑,酸溜溜地反驳道:那些还不都是贱货!你们男人就喜欢那样的小妖精!
他终于为当初动物性的冲动埋单感到无比的悲哀。那时艳春使了个送上门的小计就把他套晕了头,他生性怯懦,不敢张扬未婚先孕的丑行,弄不好怕从令人羡慕的生产科滑下来。于是迫于艳春的淫威草草地拜堂,风不吹草不动地躲过了危机。
可是,很快洪军就发现了她脾气暴躁,霸道蛮横,浑身上下没长一寸温柔的皮肉。每当他从可怜的五脏六腑燃烧的激情中退下阵来,就被汹涌而来的自悲感所折磨,鄙视自己像动物没有灵魂,觉得他们二人的行为是那么的粗鄙,如畜牲一样的丑陋。因为他在和这样一个女人欢愉,一个绝无仅有的粗俗的女人。
艳春在生活习惯上也是一团糟。东西到处乱放,屋子里从来都像旧物市场邋遢肮脏,凌乱不堪。
她经常把牙膏弄得池子里到处都是,香皂被皂盒里的水泡白也不知去清理。对洗面池排水后留下来的一圈污垢视而不见,上厕所经常忘冲。每当他去善后,总是忍不住生一肚气。
你眼里是看不着这些吗?让你改改坏毛病怎么比登天还难!
她会立马回道:唉唉!我就不明白了,你看不惯你就顺手去收拾不就完了吗?非得我去干?谁干不一样!
都是顺手的事,你怎么就做不到?
我都做了留着你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