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水，转瞬即逝。当年那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已步入耄耋之年，满头银发，满脸的褶纹，步履蹒跚。子女们也都成家立业了，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这几年，母亲为了帮小弟照看侄女，住到城里来。家中的大哥大嫂忙于事业，除晚上回家睡觉外，几乎无暇在家陪父亲，而父亲身体虽硬朗，却常年受痛风困扰。我们一直劝他搬到城里一块儿住，也好有个照应。可父亲坚决不同意，他说，他离不开这个家，也过不惯城里的生活。还说，这老人家不能太偏心了，母亲去照顾小的，他也得照顾一下大的。虽干不了啥活，但每天早早起来，给哥哥嫂子熬点稀粥，他们俩也不至于早上空着肚子去干活。父亲的想法总是这么简单、这么朴素、这么无私!
父亲其实是个很要强的人。在他的潜意识里，干不了活的人就是等于没用的人。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没用的人，80多岁的老父亲一刻也闲不住，在家围起圈，养起鸡，扛起锄头，种起绿色蔬菜。每次周末我们去看他，他总会给我带很多绿色食品回来。
上次我们回家已是日暮时分，父亲见我们回来，嘴上虽怪我们回来晚了，可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很开心。一阵寒喧后，我去做饭了，等饭菜上桌后，却不见父亲的踪影。猜想他一定又去菜园里摘菜了，我便跟了出去。
走出村口，远远的，就看到父亲的身影。他扛着一把锄头，一只桶挂在锄头上，踉踉跄跄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
走到菜园边，须越过一条小沟。父亲腿不好(有一条腿痛风多年了，服药过后，疼痛是缓解了，可这腿上的肌肉柔韧性不好，以至于整条腿都硬邦邦的)，要越过这条小沟，对父亲来说自然要费事些。远远的，我看见他把锄头竖着放入水沟里，手倚着锄头一端，两腿一前一后，想跳过这条小沟。可反复尝试了两次都没成功。他还是没有放弃尝试，显出一幅很努力的样子。看到这一幕，我眼泪很快流了下来了，担心被外人看见，我赶快拭干了泪，快步跑到到他跟前。他见我来了，有点惊讶，猜想我没发现他刚才的囧像，仍试图跳过一下。这下被我拦住了，我接过他手中的锄头和桶，按他的“指示”摘好他指定的菜，而后一块回家。回家的路上，父亲似乎对自己表现很不满意，连连摇头，唉声叹气：“看来真的老了！”
真的很难想象，我们不在他身边的时候，父亲是如何一次又一次跳过这条沟为这些蔬菜施肥、浇水的？一年四季又得尝试多少遍这样的跳跃，才能把这些菜送上我们餐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