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劣枣
我的脑海里每天都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它们在清晨我将醒未醒时开始活跃,然后在这一天里无时无刻不盘踞着大脑里很大一部分的面积。而我却很难将这些想法直白清楚地同身边的人诉说,最终听着人对我“看你每天心事重重”。
关于这个“心事”、我也是有想过的,仔细回顾自己每天脑海里掠过的内容,很大一部分不应该被认为是心事。你觉着人家看上去有心事,很有可能是你其实不是那个他可以无忌地诉说的人。这是我关于「失语症」想到的第一件事情。
在我的理解中,对人不经意地一句“有心事”,有时也可能是破除对方因为看起来心事重重,沉默寡言而导致处境尴尬的问候;换成对方的角度,情况就更加多样化:他就是不想告诉你、或者可以是他不信任你、还有可能你想多了。
我认为这也许是一种现象(我每次考虑完事情之后,都会试图做一些其实毫无意思的自认为高度化的总结和概括),至少从我现在所处的时期开始,大家之间像是有一层磨砂的隔层,相互能看见彼此的外形轮廓,却互不见或是擦肩错过壳内的人。去年问一个学长,说大家能在社团相见也算是机缘不浅,为什么自己感觉相互之间总有层窗户纸,隔着心里塞,堵着嘴巴不说话。最后回答的大意是,等我多见些人和事,自然而然习惯了也适应了这个世界里很多没有答案但是结果显而易见的问题。如今我也得承认,这就象我不会再去问1+1为什么等于2一样。只是在我心里,如果你有证据B说明观点A是荒谬的,但你不可以否认在情境C下,它是可能的。老师说德国没有设备返修的概念,这一让他作为中国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时;身边的同学说,只要技术达到一定层次之后就可能成为现实。我们总是这样,眼前看不见的,心里也因为描绘不出蓝图来而矢口否认。
有时候自己犹犹豫豫说话的时候,心里是有忌惮的,因为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对方辨识的对象。你会害怕对方拿着这一席话,像在审查一样检视你的言行和动向,尤其你一事无成而又长期一无所成的时候。之前看到一句描述“量化需求在我们的社会中根深蒂固”,对于我而言,这句话好像是另类对自己的肯定。比如说,其实你问每一个人成绩好是不是代表学习好,你都能替他回答出来答案;但是当你问怎么才算是学习好的时候,我估摸着你心里其实也有答案。以前听说德国为什么能出哲学家,有部分原因在于他们对学生的考试形式:全篇的主观论述,教师需要逐份认真批改,分数或者是评判自在人心。当时我的政治班主任说,一张卷子4道题,就能知道你学得怎么样;我回想他讲课的内容,从来没有重点和踩分点,整个讲课似乎都在飘,一点也不具体。直到来到青岛,和许多人打过交道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受他影响有多么深,我挺高兴的。
鲁迅的一段话解释成王败寇很有道理,“因为历史是帝王家的家书(非原话,实在是手头不方便查证)”,但是我前段时间想着这四个字,发现也有别的味道:不管你怎么个“成”法,当你达到社会价值观所立下的标准之后,你便可以说“想要成功,你可以这么做”;在往深里一想,社会对成功的价值是什么呢?……所以海贼王里有句话说得好“亡者无言,败者闭口”。我一直相信,“术业有专攻”不是一句安慰你好好做好自己本职的话、而是一句鞭策去寻找自己术业所在的话,所谓失败的人,是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方向,随波逐流或是被迫随波逐流,内容不越过现在大家张口闭口的“社会大背景”下的形式、“生活节奏太快”还有“最近忙死了”。
所以在这里再上个高度谈谈失语症。
我经常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事情或是把别人说得云里雾里一通儿地绕。我仔细想想每个这样的场景,通常自己都会酝酿着从事情的起源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事情的高潮和结尾。一件事在说的时候,往往觉得不够,还应该说些旁支的事情来加以佐证。这是从以前看到一期《读者》的边角文章上认识到的,文章的题目好像就是《为什么我说话得从头说起》,里面说“中国人的事,那都从来不是一件事情的原因,俗话说‘三岁定八十’,你想想看人家八十岁的状态得从三岁的时候回溯,更何况我们说历史,说政治”。但是也很有意思,古人也有“事从轻重”,所以“长话短说”。可是有的时候我觉得一点儿也不急,正想着和同学朋友唠唠、娓娓道来的时候,别人就说,“所以呢”、“然后”。我有时在想,大家是不是都那么聪明、能会闻弦歌知雅意,跳过铺垫谈重点;重点、重点,硬要我说,就是聊呗,为什么连谈个天还要有重点。所以我开始紧张起来,一说话就是找重点说,一听话就是挑重点听。我以为自己进步了,最近想想,为了等到能组织一个重点,自己得失语多少次;为了能听到一个重点,自己得耐心等待多少回。
但上面说的确实不是重点,朋友们。说不到重点可能时间久了只是冷遇,说错了点生活有可能就是歧遇了。所以我在没有想多的时候、在脑海里多想的事情,那些我本来可以到处胡诌的事情如果硬要说,就要加上“可能”、“也许”和“大概”。有报社的编辑说自己从业几十年的感受:一是说不了真话,就沉默;二是不能沉默就不要说假话;三是说的话违心就不要把话说死。我当时就发现这和“但是”一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今天也看到,有网友说听过的一个道理就是“但是之前的话全当放屁”。
而且你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对的。
家里有亲戚在经商,闲聊时说到广州之前那些短时间暴发的人,由于现在的种种形式,很多都破产或是负债。那天在她家正好在看《一代宗师》,她借用了一句台词:“暗事好做,明事难成”。我照着自己的理解来说,就是当下变化太快,原来商业转型的时间度量也许是十几年或是几十年,而今风起云涌可能就是顷刻之间,眼前看得到的事情保不准转过身就隔层门,暗流激动,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你说花美丽在花店真好,但是也有靠铺草皮赚钱的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看世道落在了谁的头上。
所以你最好是等着,别说话。
把这话琢磨透的时候,我正在和朋友说起自己的境况。那时,他用了一个“上帝视角”的概念,就是说,你没法或是难以真正判断自己现在做的或是想要做的事情是好是坏,好比高考,这结果真的很难说明会造成什么影响。5年一看,10年一望,感慨都不同。换个思维,你现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好像沙堆的城一样,风一捎,都散了。那我现在还能说什么,连凤梨罐头都过期了,连表个态都最好拣拣电影的话,连想对人对事发表意见也得瞅瞅自己有没斤两。
去年参加一个活动,这里大气地称之为语言类活动。沿着之前自己以为高大上的侃路走着,突然发现心里涌着股凉意,因为自己可以任性地挑着时事说一段,却觉得最后也只能到“为什么”为止了。现在也是,虽然说得都很片面,我最近想的确实也就是这些,但是写到文末,心里也很难受。好像七七八八议论很多,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在最后,想说“有人必有灯”,希望这篇推送能多少让朋友们意识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