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深海梦影 2021.08.09
夏日的傍晚,天一暗,城区中央的烧烤摊就陆续支起来了,车流在红绿灯路口处滞留,霓虹灯很刺眼,高楼林立看不见远处的天,空气里满是燥热。
我站在路口,突然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厌倦。回想起小时候的夏天,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于是,萌生了回到旧城区走一走的想法。
细数一下,我已经有十年没有走过这样的夜路了。离开了主城区,这边的空气里没有太多的燥热,取而代之的是清凉。空气中还弥漫着夏夜独有的气息,有点熟悉,却再也不如从前。
记忆中的夏夜,风很轻柔。晚上八点刚过,就已经算是夜深人静了。妈妈穿着宽松的睡裙,一手拉着我,一手拿着板凳和扇子,走到街门口,和同样坐着乘凉的人聊聊家长里短,我则是溜去和小伙伴们玩耍了。
我们经常偷着穿过长长的三官庙巷,跑很远很远的路,到冰棍厂买雪糕吃。手里的雪糕,一定要在回去之前吸溜完。小巷总是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路灯暗得连影子都模糊不清,现在想来有些鬼魅,那时也丝毫不觉得害怕。而越长大,越畏惧。
这条路曾走过千千万万遍,这一次忽觉它变得如此短。路旁的灯也换了新的, 它们伫立在那里,守候着,与周边灰糟糟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总觉得差点意思的。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我家的旧房子一带。我家的四合院已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门前的这条路看起来好窄。意料之外,看见了十年未曾相见的何叔。
何叔还如从前模样,默默守候着他的粮油店,一个人在门前坐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看起来很落寞。曾经坐着聊天的人都搬走了,只有他还在。他的房檐下,那盏依旧昏暗的灯将他映衬得更加孤独。
那背影也老了啊,大袋大袋的米面,一扛就是二十年,悄无声息地压弯了他的肩。我竟无法走上前和他说句话,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不知是不忍打扰他的平静,还是害怕一张口就打破了会说话的时间。
换了一条小巷,接着走,很多记忆里的人都鲜活过来。我想起拥有那么好的心肠、却被无情的病魔带走的卖鱼的路叔,放学后我们成天砸她家玻璃、一边听她骂骂咧咧一边可劲嘲笑她的疯黑脸,一喝醉就躺在马路上耍酒疯、装死四五天的斜眼酒鬼,一年四季穿一身迷彩带个鸭舌帽间接性抽风、小孩见了都躲的海儿叔……
他们这些人,竟然是专属于我们童年最大的笑料,如今想来,愧疚难安。那这些年,他们都去了哪里呢?他们还存在这个世界上吗?我无从得知,或许就不要知道,把记忆完好无损的保留在那里,想起来永远是年轻的模样,带着点难言的羞愧,又有何不好。
正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陪我同来的好友突然的一声调侃,将我拉了回来,“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这土哄哄的有什么可看的呢!”
我也打趣说,我的童年可不足为外人道也,多好的机会,还不快点把握住!
是有点扫兴的,有的朋友注定只能一起玩耍,却无法真正产生精神上的共鸣,这可能就是另一种孤独。
不可否认,这里的一切都破破烂烂的,但我着实喜欢这样宁静无人的夜晚。月明风清,走在陌生又熟悉的小道上,两旁的老房子将拆未拆的苟延残喘着。这样的场景,总能带给我踏实的安全感,让我在暗夜里产生无尽的遐想。
走过一家一户门前,我总能想起曾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回忆就这样破败不堪地呈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还能在稀碎之间看到以前的模样。被时光打磨过得,有的早已面目全非,不再是原来的样子,无法完全复原。
多少是有点伤感的,我却偏偏留恋这份难得的情绪!好像人总是如此奇怪,如此矛盾,就好像我喜欢一切荒凉到极致的事物,那必定是美到一定境界。
也许这样的心情很难为外人理解,但我总觉得,鸡零狗碎的生活之外,这样的一种闲情亦是难能可贵、不可缺少的。
如今这个时代,又有几个人能心甘情愿陪我来重温旧梦,故地重游呢。我活在一个自我编织的世界里,并沉醉的无法自拔,也就这点满足的快意了。若还有懂的人能一起分享,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