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4度的日子里,我顶着刺骨寒风,从小区物业领回了装着年货的快递。等搬到家,整个人都冻傻了,鼻头酸得想哭,手脚冻得僵硬。
此刻的阳台上,密不透风的玻璃把寒风挡在了外面,温暖的阳光刷刷摄入,像一个充满了热量的壮汉将不大的空间“抱”成了温室。儿子在一侧自娱自乐地玩着“托马斯”,老公在另一侧的长椅坐着,左手拿书,右手端茶,茶杯腾腾冒着白雾,好不怡然自得。
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他用余光扫了窝成一团的我,漫不经心地说:“看你,穿得这么少,难怪冻成这样。早和你说过,我们这儿很冷……”老公喋喋不休的唠叨,将我置于自作自受的境地,这离我心目中渴望的韩式拥抱取暖,相差甚远。心中不免感叹,婚姻虽不是爱情的坟墓,却绝对是浪漫的沼泽地啊!这时,老公脱下了他的棉鞋,说:“借你穿一下!”我愣了一下,他又说:“穿不穿?不穿别后悔。”边说就准备穿回去,我闪电般把脚放入鞋里,又抢过茶杯,咕嘟嘟喝了几口。脚底传来的温度和热茶的温度汇集,一种柔软在心中慢慢铺开。望着身边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嘴角不由微微上扬。想起三毛说过那句:爱情要落到穿衣、吃饭、睡觉、数钱…可以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地打嗝、放屁、挖耳朵、流鼻涕。
浪漫是什么?是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是漫步夕阳的相依相偎,是微风细雨的你侬我侬……是电话两端的互诉衷肠,是微信上等待的牵肠挂肚,是夜半梦醒的绵绵思念……有时,它也是从云端上扯下来,放进世俗烟火的油烟锅里炒一炒再捞出来,散发出平凡诱人的饭菜香。氤氲的茶香中,我想起,曾经见到的那些与浪漫无关的爱情故事。
1、思 念
大爷爷大奶奶刚过金婚。寒假回家,看见大爷爷家贴着绿色的对联,才知道大爷爷已去世多日。大奶奶来我家,拉着姑姑问:“听说你梦见你大伯了,他过得怎样?”姑姑说:“伯伯可好了,像年轻人一样面色红润,我梦到他呼啦呼啦吃面条呢!”大奶奶松了口气,喃喃自语:“这才好,他最喜欢吃面条了。前几天你们嫂子说梦见他要吃番薯,他胃不好一吃番薯就拉肚子。我又梦不到他,好几天没睡好觉。”我听得痴痴的,这怎么也不像阴阳相隔的两个人,倒好像大爷爷只是出趟远门而已。思念面前,无所谓迷信,反而会让人变得单纯,思念与被思念的人都是幸福的。于是想,百年之后,是否也有这么一个人牵肠挂肚地思念着你呢?
2、相濡以沫
参加完一个同学的婚礼,心情有点激动。80后年轻人的爱情总是幸福与压力并存,现实面前仍选择齐头并进总是让人钦佩有加和羡慕不已。回来的车上,碰到一对老人。从大家嘴里,我知道老夫妻一个聋了,一个哑了,出门定要在一起。你是我的眼,我是你的耳,找座位,买车票,一切配合默契,天衣无缝。什么是相濡以沫?指泉水干了,两只鱼儿吐沫互相湿润。而眼前这一幕就是对这个成语的最好诠释。我想,步入婚姻殿堂固然需要勇气,面对风雨自然少不了耐心和包容。等老了之后,是否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当你的眼,愿意当你的耳,愿意相濡以沫地陪你走过艰难而平和的人生最后阶段呢?
3、前缘再续
最了解老人的还是老人,最贴心的还是老来伴。舅爷从开始的胃病到最后各个器官相继出现问题,忙前忙后照顾最周到的还是舅奶奶。弥留之际,回光返照,舅爷头脑异常清醒,叫来舅奶奶,说了一句:“让我仔细看看你。”深情凝望。然后,咽气。眼泪霎时落下,肝肠寸断。这个世界,太多人忙着单身,太多人忙着结束单身。享受了激情,受不了平淡;享受了浪漫,受不了平凡;享受了卓越,受不了琐碎。假如把孟婆汤换成可口可乐,是否仍有人在“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之后,还告诉你,下辈子咱们还做夫妻呢?而这是何等地让人陶醉和痴迷。
从阳台望去,楼下公园两个老人坐着藤椅,懒懒地晒着太阳,或许是漫不经心地聊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或许是回忆过望岁月中的琐碎,这是何等动人的风景啊。摩擦、争吵、别扭、冷战……在这样的风景面前总是刹那融化,让人心胸顿时开阔。其实,好好相处就是一种平平淡淡的幸福,简简单单的快乐,是两个人一起慢慢变老的童话。这些与浪漫无关的事,其实就是人生中最浪漫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