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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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漂亮的安全带扣 （五）
“李慧，李慧，你怎么了?”看着妻子口中喃喃，忽然昏倒在沙发上，杨彤大惊失色。他忙起身来扶，发现沙发上已经湿成一片，妻子的裤子也已经湿透了。
天啊，这是要生了吗？杨彤哆嗦着拿起电话，拨通了李慧的司机。
“你在哪里？噢，马上回车上去。”他飞快地挂断电话，抱起李慧冲出家门，按下电梯键。
他冲下电梯，司机已将车停在离电梯口最近的地方。他们二人小心地把李慧放进后排平放好后，杨彤才坐进车里，再将李慧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车子飞快地驰出地下停车场，“快，再快一点。”杨彤忘着枕在怀中的妻子，心里慌成一片，只有不住地催促司机。
汽车在马路上飞奔，所幸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十多分钟便到了离家不远的安琪儿医院。司机快速停好车，快速下车，打开了车门。杨彤抱着妻子便不顾一切地往里冲。
“医生，我太太在这里建了档的，现在马上要生了。”他站在急诊室门口叫起来。
“不要着急，先把孕妇抬上车，马上调她的档案出来。”医生也第一时间冲过来接了话，训练有素的护士瞬间便推来了医用手推车。
“李慧，她叫李慧，本来也是要在这生的，离预产期大概还有十天，刚才不小心羊水已经破了”杨彤慌张中说了重点。
“马上推孕妇进产房，准备剖腹产手术。”医生简单地目测手探后，冷静地安排着，顷刻间李慧已经被插上了氧气瓶，由护士推着向楼梯尽头的产房区走去。
杨彤赶忙准备䟨上去，“你是病人家属吧，请到医生办公室来一下。”急诊医生拦住他。
“你太太的情况有些危险。她的羊水已经破了，必须马上进行剖腹产的手术，但她现在又处在昏迷状态，所以增加了麻醉师的难度。有可能她无法从麻醉中醒过来。”医生很严肃地说。
“什么醒不过来，医生，你到底什么意思？”杨彤望着坐在对面的医生目瞪口呆。
“手术有很大的风险，有可能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个。你需要在这上面签字。时间不多了，我们马上就要实施手术，请马上签字。”医生把写满字的几页纸推到了杨彤的面前。
“什么？只能保一个，怎么会这样？”倾刻间已经是那个在父亲伞下长大的杨彤在忽然面对这样的不可控局面了，他完全呆住了。
“羊水破了就必须马上实施剖腹产手术了，否则孩子会有危险，但你太太又处于昏迷状态，如果马上手术，麻醉药从脊柱推进去，可能加剧昏迷，醒不过来。她现在已经被推进去抢救，看能不能先醒过来再实施麻醉。但现在你必须在实施手术单上签字，否则无法手术。”医生尽力地做着解释。
“我签，我签，我保大人。”杨彤似乎已经不知道是自己在说话了。他双手颤抖着，哆哆嗦嗦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好的状况是你太太先苏醒过来，子宫内的羊水还沒有流完，再实施剖腹手术。我们会尽全力保住大人和孩子。”医生看到魂不守舍的杨彤便多说了几句，然后转身向产房区走去。
杨彤木然地随在医生身后，踉跄着差点摔倒。司机忙走上前扶住他。“杨总，我已经打电话通知老杨总和夫人了。小杨总和您的姐姐、妹妹都在来医院的路上了。王姐正在家里收拾拿到医院里的东西了。”
杨彤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任司机扶着他，他费力地向前挪动，瘫坐在产房等候区的椅子上。
“保大人，一定保大人。”他还在喃喃自语。
而李慧只觉此刻的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附着，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洞中。她急剧地往下坠，又急剧地往上升，混沌中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她飘了起来，她在黑洞里飞了起来。
深不见底的黑洞，她怎么飞也飞不出去。她拚命地想飞出去，却忽然怎么也飞不动了，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好累，她不想飞了，她想闭上眼睛休息了。
黑洞里好安静，安静得让她刚好想永远地睡过去。可忽然间又传来一阵阵乱作一团的嘈杂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逼近她，让她紧闭的双眼想要睁开。
“孩子，孩子已经听不到胎心了。孩子，已经没有胎心了。孩子已经没有胎心了。”她终于听清楚了。
“孩子，我的孩子。”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孩子，那个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想伸出双手去摸肚子，却不知道自己的手在那里。她拚命地想要挣开双眼，然而黑色的潮汐再次卷成一个黑洞向她袭来，她再一次被吸进了另一个黑洞里。
她的身体再次急剧地向下坠落，她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她只觉自己被黑洞控制着，几乎要淹没在黑洞里了。
“孩子，我的孩子。”她拼尽全力，却依然动弹不得，她再次拼尽全力地挣扎、想要换口气出来。终于有了一口气，她不敢吐气，她拚命地想要留住这一口气，她要留着这一口气去找寻她的孩子，她要去找她的孩子。
慢慢地她的身上有了点力气，黑洞的压迫和吸力好象轻了些，她能够呼出一口气了。
她好象听到了冰冷的刀具碰撞的声音，只是她的手脚都似乎被绑在黑洞里，还是动弹不得。
忽然，她觉得她的肚子被用力地拉扯着，象是有人要从她的肚子里掏出什么似的，甚至连带着把她的心脏也一起拉扯了出去，她觉得心脏一阵钻心的痛。
“孩子终于取出来了。”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孩子，我的孩子，心脏的痛似乎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些，她再一次拚命地挣扎。
“产妇在动，快抓好她，别让她动。”她听到有人在控制她。
“孩子取出来，怎么不出声呢？”又有声音飘进她的耳朵，此刻她的神经听到“孩子”这两个字就格外敏感。“我的孩子，孩子。”她要她的孩子，她只想要她的孩子。
“使劲拍拍孩子的屁股。”她又听到有人在说孩子。
“哭出来了，哭出来了。”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清亮的哭声，一声比一声清亮。
这声音似乎来自天边，又好象就在她的身边。这声音好似天籁之声，她只觉卷在她身上的黑洞吸力在哭声中一点点减褪，她再一次攒足全力与它抗争。
终于，终于她睁开了眼晴。
她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看见了头顶的一圈手术台的顶灯，她想动，她想去找寻那天籁之音，她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住了，两条腿被分叉也被绑住了，她还是动不了。
“产妇醒了，终于醒了。快看看你的孩子，是个女儿。”她侧头，一张粉嫩粉嫩的婴儿脸印入她的眼帘。
“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一行热泪从她的眼角轻轻滑落，她明白了，她这是在医院里了，她的孩子出生了。
“看清楚了，这是你的女儿。我们要先把她抱走了，一会等你回到病房，我们再把她送过来。”她终于明白刚才黑洞里听到的声音是医生和护士在说话了。
她努力点点头，目光却一刻也不愿离开眼前的小人儿，小人儿裹在粉色的小襁褓里，只露出白皙的、粉嫰的、紧闭着眼睛的小脸，那小脸象极了她。
我的女儿，她口中喃喃自语，泪水更是随之绝堤，她真想将她的小生命抱在怀中，一刻也不分离。
护士看出她眼中的恋恋不舍，将孩子往她眼前又凑了凑，从襁褓里将婴儿的手松出来，指着套在小手上的环，说：“你女儿的编号是13，不会弄错的，放心吧。”
她死死地盯住手环上的数字，象是要用力把数字刻在了心里。她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在医院里，一切都是安全的。
她轻轻闭上双眼，孩子终于平安出生了，她拚尽全力地留自己一口气让女儿终于平安降临人世了，幸福的笑容漫过了她的脸，她的心。哦，不，她的心已经不在胸膛里面了，她的心刚才已经被掏了出来，系在了护士抱走的女儿身上了。
她的双唇轻轻上扬，欣喜中她才觉得自己虚弱无力，又一股潮汐漫了过来，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又昏了过去……
无戒365天极限日更挑战营 第十七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