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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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漂亮的安全带扣（四）
既然是天意如此，让妻子提前知道了他与丹儿的事情，那就摊牌吧，回去就摊牌。
他带着这番心思和威斯忌的酒意沉沉入梦。
第二天，他匆忙去往机场。他怀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和不安换登机牌、过安检、上了飞机，仿佛他要去完成一件今生最大的使命似的。
他觉得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可以如释重负了。
三个小时冗长的飞行，飞机终于落地了。下了机出了通道，司机已经等在接机处，他把行李交给司机，便随他上了自己的车。
“今天不去公司了，直接送我回家。”他对司机说。
“好的，杨总。”司机把车拐上了回家的方向。
“丹儿，我已经回来了，先回家处理事情。等我的消息。”片刻，他先给杨丹发了微信。
“么么哒。”丹儿回得很快，还附了一个卡通的表情包。他的心顿时随那表情包一般明亮起来。
车子行驶在他越来越熟悉的街道上了，他的心跳得快了起来，昨夜盘算好的镇定忽然间有些慌乱了。
李慧会是什么态度对他，会象个泼妇一般大吵大闹，还是会拿着孩子说事，哭哭啼啼呢？昨夜思量了一夜，竟全是与丹儿的甜蜜过往，妻子的态度全然没有去考虑呢。
说句良心话，李慧性情温顺，从来都让着他，现在应该也还爱着他。不过大家都是这个年代的人了，和盘托出他与丹儿的爱情，她应该不会死缠烂打，她应该会同意离婚的。只是她怀着她的孩子，他一定要善待她，把能给她的都给她。车子、房子、她手里的钱还有公司的一些股份。对，现在的这个家他净身出户，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诚意来。
他拿定主意究竟该和她说些什么话，如何对待她。他会面带微笑宽慰她，但态度一定要坚决。他一定不能激怒她，他们没有必要吵架。看在即将出世孩子的份上也要好合好散，他真心希望他们一同走过的这几年平常又温暖的日子会成为他们两个人珍贵的回忆。
事情只要去勇敢面对，就会非常简单，一切都可以妥善处理。终于不会再有欺骗了，终于可以与丹儿结婚了，丹儿可是他身上的三根肋骨啊，他无时无刻都想和她在一起。
想到这里，杨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和丹儿会幸福的。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值得经历一些麻烦。
思绪万千间车子已经驰进了小区的大门，他让司机把车停下来，先下了车。
“行李就先放在车上，你把车先开回公司，车子交给杨副总。”他一直都喜欢丹儿用自己的车。去掉了梗在心中的包袱，今晚他们要在丹儿家中庆祝一下。
想到这些，他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他拍拍衣䄂，挺直腰板，步伐坚定地向通往家中的小路走去。多少年了，一直优柔寡断，今天终于有勇气按照自己的心意去选择生活了。他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坚定地敲打在地面上。
只是这节奏里怎么会透着几分悲壮？似乎有一股忧伤的暗流在他的心意间穿过，这种感觉很难言传，仿佛一首欢快的乐曲中，最底部大提琴的音律，缓缓的奏出忧伤的调子。似乎在预示着某种不祥。
进了电梯，这种不祥让他紧张了起来，他的心开始狂跳，额头有细汗渗了出来，他用手去擦，竟发觉整个后背都潮湿了。他越发地慌乱，急忙解开了紧挨着喉咙的衬衣扣子，咽下口中忽然涌出的口水，走出了电梯。
站在家门口，所有的镇定忽然之间变成了沉重，他摇摇头，有些懊恼自己的懦弱，便狠狠地拧开门，走了进去。
家中一如往常一样的整洁安静，丝毫看不出大战在即的前奏。李慧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翻动着一本胎教书，没有象往常一般迎上来。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赶忙慌张地躲闪。
“你回来得挺早啊。”妻子先开了口。
“哦，刚下飞机，就直接回来了。”他只觉自己的回答里都透着惊慌失措。
“好难得呀。”他听到妻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话，他垂下了眼晴。
“我去换身衣服。”他离开客厅转身上楼。他知道他的身后妻子的双眼片刻都没有离开他。他知道躲是躲不开了。
他横下一条心，转过身又走下楼梯，重新回到客厅，坐在了李慧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李慧嫌恶地侧了侧身，低头不语。杨彤清了清喉咙，低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李慧抬头望着他，眼泪便扑扑簌簌地往下落。
“你不要哭，哭对孩子没有任何好处。”他说。“你还会在意你的孩子吗？”李慧的哭腔里有一股压抑了许久的能量向他袭来。
“对不起，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你知道的。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他赶忙接话。
“合适的机会?你什么意思？你还没完了？”李慧想要爆发了。
“我是想等你生完孩子，孩子稍大些再提这件事的。今天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你什么了。没错，我爱上了别的女人，她是我的灵魂伴侣，她也很爱我。在认识她之前，我觉得生活就是这样墨守成规地过下去了，现在我知道了生活的意义。我愿意去改变自己面对自己，可以不再只活在父亲的伞下了。”杨彤克制地描述他的爱情，想尽量不剌激到妻子。
“爱情，你有了爱情！生活的意义！你终于懂了生活的意义！”李慧终于按耐不住了。
“是，所以等你生下孩子半年后，我们再离婚。我也绝不亏待你，孩子你也可以留给我，家里的一切：房子、车子、股票、现金都留给你，我净身出户。你生孩子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你的，你放心。”杨彤终于是鼓足勇气把想要说的重点，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听到丈夫如此利落的想法和安排，李慧一下子蒙住了。她在痛苦中挣扎了几日后，原以为丈夫只是在外面有了情人，就算婆家并不打算帮她，以丈夫善良和软弱的性格，她是可以用孩子和这几年的感情让丈夫回家，再让杨丹离开公司。她认为这一段在她怀孕期间丈夫产生的婚外情便可以结束了。为了孩子、为了家的完整，她似乎只能这样选择。至于将来，现在也没有办法规划，等孩子出生再说吧。
她万万没有料到，一向温和的丈夫会有这样诀绝的决定，居然要离婚。她忽然可怕地意识到，她太不了解自已的丈夫，她以为自己独自痛苦之后，家庭的决定权暂时是在她的手中的，却对丈夫会做什么决定没有考虑过。她以为他早早回来，会向她道歉认错，求她原谅。她便会假装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他，她想在两周之后有一种幸福的气息来迎接孩子的出生。尽管这份幸福需要她委屈求全。
望着杨彤，她脸上无法有任何表情，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看到他有这样诀绝的眼神，她的心里忽然地恐惧起来了。这恐惧竟驱走了压在她心中痛楚，她开始冷冷地打量着他。
这个即将做自己孩子父亲的男人，这个与自己有过无数次身体温存的男人，在自己眼中难道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吗？
的确，她并不了解他，每日她沉浸在自己单调的重复的快乐里，除了一日三餐，（这两年连一日三餐都只剩下三分之一了），除了逢年过节的的相处，她的卡上定期收到的一笔笔的钱之外，她总是“懂事地”从未过问过他的事情。
他身边每天在发生什么事情，他是如何应对的，他真正的本性是什么，他到底是一个心地善良还是冷酷无情的人，到底是懦弱还是绝诀，这一切她其实一概不知。
在家庭即将解体的恐惧中，她忽然间明白，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了解到的仅仅是杨彤的表面，却未曾了解到他内在的本性，而只有从他内在的本性才能了解到他对待这段婚外情的真实态度。
她并不愚钝，这些年她只不过是为了顺从他而让自己显得愚钝罢了。
她发现丈夫从未对她表达过他个人的观点，她也从来没有关注过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不过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天下的婚姻不都是这样的吗？
“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也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这两年公司压力很大，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需要真正的朋友，需要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你做不到。我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也不想象我父亲一样外面彩旗飘飘，我只是，只是遇上了灵魂伴侣，遇上了真爱。”
见妻子忽然之间从愤怒变得沉默不语，杨彤把心中所想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真爱，灵魂伴侣。”她喃喃地重复，“是啊，象我这样家庭出生的人，不懂真爱。”
原来情到深处是薄凉，一无是处的她不过换回一场薄凉。这便是她的命运，她逃也逃不过的命运。
一股巨大的她无力承担的来自心底的悲凉，忽然间象潮汐般卷了过来，她觉得她马上就要被卷进去，她挣扎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潮汐已经把裤子全部打湿了，她的下身已经湿成一片。
“破水了，破水了。”她越发地惊慌失措，她想要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她只觉眼前一黑，掉进了潮汐的黑洞中。
无戒365天极限日更挑战营 第十六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