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转业（七）

中年人说完抄起船桨向湖心划去。李猴子和小赵也上了湖堤继续向前走。此时湖堤上行人格外稀少，偶尔有一两个人走来也是形色匆匆，李猴子两人也不好意思打搅，只得自己独自寻找张家码头。很快前面湖堤上出现了一群人，人们忙忙碌碌，有的卸船，有的装车，一刻不停。李猴子想，这里可能就是张家码头了，别的小户人家没有这阵势。

是的，李猴子猜对了，这里就是张家码头。他家码头的确与别人家有区别，别人家码头冷冷清清，而他这里一片繁忙。

李猴子看着眼前场景暗暗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家伙的确不一般。说来也巧，张螃蟹今天也来码头亲自坐阵。这两天他已有耳闻，听说滨湖镇来了共产党的工作队，他心里有些不安，睡觉也常常被噩梦惊醒，总觉得头顶上有一块阴云漂过来，空气也开始变得压抑。这段时间正是收购芦苇的黄金季节，张螃蟹总觉得这几天生意运转太慢，抱怨手下办事不力，他决定自己亲自出马，加快运行速度，提早结束生意。

张螃蟹正站在大堤上发号施令，一扭头突然看到了李猴子、小赵二人，脸色陡然一变。他凭直觉感到李猴子二人很可能就是工作队的人，因为他俩是生面孔，自己从来没见过，今天二人突然来到码头上 ，肯定不是好事。

李猴子也看到了张螃蟹，心中也是一惊。他想，这家伙或许就是张螃蟹，看那做派不像一般的人，有些派头，像个老板。

这会儿李猴子不打算接触张螃蟹，他只装作路人偶尔打此经过，对张家码头及张螃蟹本人并没有给与过多关注。他与小赵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走，很快便离开了张家码头。

走了一段路后，李猴子问小赵：“小赵，你看到张螃蟹了吗？”

小赵说：“看到了，那个指手画脚的人就是他吧？”

“差不多。我们今天只是来探探路，明天再来正式会会这个大螃蟹，逗逗他，看他如何反应？”李猴子说。

“看那家伙的劲头不是善茬，不可能好对付，况且这家伙脑袋灵光得很，又会来事，好缠不了！”小赵说。

李猴子说：“他比蒋介石如何？蒋介石在共产党手下都会节节败退，何况一个地头蛇张螃蟹，他能有多大能耐？能施什么风？”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路，很快回到周家大院。两人找到了陈清水向他作了工作汇报，重点说了说张螃蟹的事。陈清水听后说：“看起来滨湖镇不一般，这微山湖也不平静。明天好戏就要拉开序幕，你们几人先回去好好休息，想想明天的戏什么表演。我不需要你们演得多精彩，只要别演砸了就行。”

李猴子说 ：“行，你就瞧好吧！”

转眼到了第二天，凌晨的钟声刚刚敲过三点李猴子便起床了，他带上小赵，然后换上便服便向湖边进发。李猴子今天特意穿了一条破了膝盖的粗布裤子，臂上挎着一个破竹篮，完全一副普通老百姓打扮。

两人走上大街，天还没有亮，一弯新月挂在天边，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一夜未眠的星星却是精神抖擞，不停地眨着眼睛，一闪一闪毫无睡意。脚下的路影影绰绰看不太清，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走向湖堤。此时湖堤上已有了几盏晃动的马灯，说明有人早已起床忙碌。水边上已经停靠了大小几十只渔船，渔民们正从船舱里舀鱼入筐准备去码头上出售。李猴子、小赵两人来到湖边上，选了一条离码头最近的渔船上去询问鱼的价格。那渔民看了看李猴子二人，心想这两人肯定不是当地人，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便放低声音说：“年轻人，不要高声。我们这里的鱼都不外卖，也不零卖。这不，我们已经把鱼分类装好准备去鱼行售卖。你们要买鱼，赶紧去湖堤上鱼行去，别在这里惹麻烦。”

李猴子问：“为什么？你们逮鱼就是卖的，卖给谁不是卖？非得去鱼行卖不行吗？”

那渔民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他听到李猴子的话赶紧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示意李猴子闭口，并向老李身后指了指。

李猴子看了看渔民，感觉有事发生，他回过头向身后看了看，发现身后正站着一个大汉。那大汉三十多岁，大黑脸，胡子拉渣的。大汉看见李猴子转过脸来便伸手拽过李猴子，问：“我说买鱼的，你不是本地人吧？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是吧？我告诉你，来这里想买鱼一律去鱼行，船上的鱼谁都不能随便买，他们也不敢随便卖。这是多年的老规矩了，我们这里人人遵守。你这个外乡人来这里也别充大头，更别破坏了这里的规矩。不过你是才来，不知者不怪，我也不找你麻烦。假如你要是有意破坏这里的规矩，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大汉说话很牙碜，小赵越听越气，几次想发火都忍住了。

李猴子说：“是，我们是外乡人，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同是湖区，我们那里没这些事，渔民逮的鱼随便卖，买鱼的随便买，没谁定什么规矩。你们这里有点特殊。”李猴子一边说一边走下船来，嘴里还在嘟嘟囔囔，“还说什么不客气，不就是买个鱼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大汉听到李猴子不服气，便伸出胳膊拦住了他，问李猴子：“你嘟囔什么？不服气是吧？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是张老板的。湖上陆地上的人谁不知道他？谁敢得罪他？你一个外乡人还是遵守点规矩好，别惹事！”

小赵听到大汉说话太过嚣张再也忍不住了，三步两步走到大汉身后按下了他的胳膊，说：“你告诉我这是谁的地盘？哪个张老板的？你的张老板有三头六臂？我今天也来告诉你这地盘是谁的，你听好了，这地盘是人民的，是滨湖镇的，它不姓张，它姓共，叫共产党！”

那大汉正要发火，突然听到小赵的一番话立时焉了，他横行霸道惯了，忘了今天滨湖镇已经解放，再不是原来的滨湖镇了，滨湖镇已经是共产党的天下了。他这才明白，今天惹了麻烦，他用异样的目光仔细打量眼前的两位年轻人，然后慢慢后退，想溜之大吉。

小赵伸出手去抓住了他，不让他走。李猴子走过来制止了小赵，示意小赵他放大汉离开。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湖堤上赶集的人开始人来人往。李猴子在大汉走后告诉小赵：“我们今天不是来抓人的，是来调查事情的，就该让他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