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梦到您的次数是逐渐的越来约多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要是在梦里又见到了您,醒来后的一整天都会感觉所有的事儿没有了麻烦,顺顺当当儿的。
从我记事起,您一直都是特别的瘦弱,好像每天都生活得异常的艰难。我越长大越发觉那不是好像,是真的!我从没有在你的口中得到过有关您为什么这么瘦弱的一丁点儿原因,就只是每天看到你在早饭后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等着我背着书包出门。
父亲说你是因为年轻时在三九严寒的冬天修筑河堤时落下了病根,几十年来一直没有除去。只是因为你更加地一年年老去,你身体里的病根也一步步地放肆。
你和奶奶在村头的一间砖房子里住,房前是一亩菜地;我和弟弟在村里的砖房子里住,房前是另一家的砖房子;爸妈那几年在外面大城市的工厂里住,房前我不知道是什么,也没问过他们,可能是一道铁轨、一个车站,不,我想应该是一间会计室,那里面有一个月待发的工钱。
记忆中,总是奶奶在土灶台前眯着老花眼放盐做饭,你在灶台下续着柴禾,翻着土灶里的两块儿红薯,时不时被烟呛得猛烈咳嗽一阵,亦或是重重地打个喷嚏。一顿饭做好,奶奶在厨房门口用手轻轻捶着腰的时候,你的红薯也烤熟了。我们兄弟俩有时候对萝卜豆腐、白菜粉条加大馒头的固定食谱多少有抵触情绪,你总是拿那两块儿烤红薯鼓励我们好好吃饭,吃过饭才给我俩一人一块儿烤红薯。你的烤红薯,香甜得让我常常忘记了写作业,香甜得让我现在对烤红薯有种异常特殊的情结。但,你走了之后,再没有熟悉过那种香甜。
好像是我读了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你就时常去小镇上住院了。一个姑姑常在医院里陪你,奶奶在家里陪我俩,依旧是馒头和白菜豆腐的三餐,只是饭后少了烤红薯,却多了牵挂。这份牵挂,奶奶不说出来,弟弟不说出来,我也不说,好像是没有一样。
我读初中,学校就在小镇上,离医院走着也就十分钟左右,不远,可也远!学校是寄宿制学校,平时不允许出校门,一周回家一次。我便常常找了各种理由在中午别人吃饭时找老师请假去医院里找找你,一起吃顿面条。好像很多次我一踏进那所破败的乡镇医院的铁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你左手紧紧握住吊瓶架扛在肩膀上,插着针头的右手垂得很低,整个人倾斜着走去厕所的画面。这时的你头高昂着像是个战士、像是棵在沙漠里绝望却并不向风沙认输的胡杨树。直到现在,你的这个动作我刻骨铭心无法忘记,梦里也是常常再现。
周五下午一放学,我第一时间去找你。可是病房里没有你了,我扭头就跑,骑上自行车就疯狂地往家里飞奔,我害怕啊,怕的要命。一路上我真的会想好多有关老家丧葬风俗的事情,甚至想到了到家之后该如何安慰奶奶、该如何抚慰弟弟,却没有想到要流泪,哪怕一滴。
到家,你在门口石墩上安坐着,看上去好了很多。奶奶在旁边摘菜,姑姑在水井边取水。我放下书包,感觉浑身轻盈,涉世不深的年纪,那一刻就是最大最大的幸福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