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那根笔 在大殿下跪着臣服
我看见大殿上一片荒芜 她端坐在殿上 衣不染尘
我没见过她这种眼神 她俯视着我 看向一个罪臣
我该是什么罪名呢 我思忖着
殿上忽然喧嚣 她的威仪渐渐散开 群臣俯首 殿上冷清得很 殿外一片死寂
我看见大殿上一片荒芜 我是荒芜里唯一的生气 我是这里唯一的罪人
“给我一条死路吧 我求你” 我抬头 眼睛里是挡不住的戏谑与无奈
我不知我是什么罪名 如若有的话 便是你我天差地别 我作为你的过去 不该活着的
别说你爱我 别心软 我求你
我好像突然看见好久好久之前的我 当时的我也是这样 带着心甘情愿的笔 给他勾勒这个大殿 给她勾勒这个她想要的王权
天下女子 当不为帝 她却剑走偏锋 非要这轮流转的皇位 转到她的手里
惹得天下民反 众生皆怒 却还要尝尝皇位的清冷 尝尝大殿的温度
那么多个弯弓血月 那么多个生死离别间 便是我 用着一根画笔 为她挡下了所有
我是天下最好的画师 所画之物 都可出于现世
我画了王权富贵 画了只手遮天 画了无数个花好月圆夜 画了无数个刀光剑影月半分 我没给她画过半分险阻 也没用这通天之物 把她留在我的身边
我和她 越来越远了
“罪臣 通敌之罪 理当斩首示众 挂于城门之上 以示众生 你可知罪”
我笑了笑 她的理由未免牵强了些 我给她画了这盛世 又哪有敌军一说
我有些难过 想起好多事情 我想起来她抓着我的胳膊告诉我想坐一次龙椅 我便画了个龙椅给她 她缠着我说要号令文武百官 我便画了群臣贤士供他号令 最后她冷冰冰的告诉我想要这天下安康 家国无恙 我便一笔抹除了这世间的乱臣贼子 死了多少人 我不知道 我不敢知道
“孤念你开国重臣 理应讲些情面 斩首示众是重了些 孤这里有二两好酒 汝替孤饮罢”
我忍不住发笑 这帝王之学 到是让她学了个明白
“谢陛下恩典”我的心比谁都轻 话说的比谁都重
我回到了房内 四角支着白玉的柱子 门窗上的花纹皆为最好的工匠细细雕刻出的 一色的尊贵繁华 礼仪是仅次于皇帝的礼仪 供奉是仅次于皇帝的供奉 这繁华如梦 这般只手遮天 她竟一直以为是她给我的
我有这般通天力 却如数交还于她的手里
这是这天下 最笨的画师
她不知道 不需要毒酒 我也时日无多 画都是需要染料的 为她画的这千千万万 所用皆为心头血
古人道 为画师者 当可勾勒天地日月 亦可捻出市井凡尘 后者世间颜色可为之 前者 当用心头血 意为心怀天下 方可成画
我知道这大殿里 有几位心怀不轨之人 当铲除 可她这般性子 也难下的去手
我忽然大笑 对别人心软 对我到是干净利落
我晃了晃送来的酒 玉质的杯子到是精致 不过给一个将死之人这么华丽的大礼 怕是 她是不打算来送我这最后一程了
罢了 临走前 在为她做些什么吧
我摔碎了还有残毒的酒杯 为她抹去了那些有二心的奸臣 顺手抹掉了她赐我酒时脸上的两道泪痕
结束了 结束了 这帝王之道 你还差很多 我把我的遗书交给下人 把我能看见的里里外外 如数告诉她 望她不必惊慌 望我们没有来世
我画了一座坟 百年之后 她 我的陛下仙逝之时 我们能和于一坟
门外人头攒动 人多嘴杂 我的死讯传遍宫中
天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