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家乡的田野里大片大片的芦苇。上学的路上必然经过一片芦苇,随着芦苇的变化,感知四季的更迭。
春日里嫩绿嫩绿的芦苇,迎着风,沐浴着阳光,与稻田的秧苗一起随风而舞,远远望去满眼都是绿,根本无法辨别哪是芦苇哪是秧苗。
夏日里芦苇绿油油的,像一个成年男子,朝气蓬勃,身姿挺拔而坚韧。一阵风吹来,激起一阵阵绿浪,但是芦苇从不曾向风弯过腰,一直向一个顽强的战士,挺拔着身姿,眺望着远方。
暑假里,可以在芦苇荡里抓龙虾,小时候总是觉得许是太热,龙虾也要出来透透气,都会浮在芦苇的根部,用手都可以抓住。最值得一提的是芦苇荡里的水,凉飕飕,在夏日里走进去凉爽舒适,正合时宜。在芦苇荡中最大的惊喜莫过于发现一窝小鸟或者是一窝鸟蛋,刚出生的鸟,全身粉嫩粉嫩的,吹弹可破的皮肤,看着都有些害怕,生怕一不小心就伤着它了。看到一窝幼小的生命,而鸟妈妈却因惊慌而飞走了,我一直没能明白,为什么鸟妈妈没有像鸡妈妈一样把幼仔们护在自己的翅膀下?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鸟妈妈也觉得芦苇是最安全的吧。
秋日里,芦苇见惯了春雨细无声的温柔,也见过的暴雨的粗旷与急切,它已能从容地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自古逢秋悲寂寥,秋日是个悲伤的季节,满眼是黄叶飘落,残荷枯莲,落花无情。唯有芦苇在秋日里独自绽放光彩,芦花开了,白色的花穗,绿色的芦苇叶,绿中有白,白中有绿。既不失生命的厚重,也不显生命之色的单调。在秋日的午后,阳光下的芦苇一枝独秀,努力的盛开。
初冬的芦苇,叶还是绿色,芦苇梗日渐枯黄,芦花由白色变成褐色,成为冬日一道靓丽的风景。呼呼的北风吹来,芦花随风飘散,而芦苇依然挺直,不曾在冬风里低头。
离开了家乡,上大学后就没有见过芦苇。后来参加工作后,在上班的路上经常能看见一片硕大的芦苇,就是长江二桥下面的那一片芦苇,那是有名的芦苇荡。
我每天坐公交基本上都会看见桥下的那片芦苇荡,见证着它们生命的轮回。每年冬天会有专门的收割机,将大片的芦苇割掉,晾晒几个月,然后放一把火,将枯萎的芦苇烧掉,整个芦苇荡全是一片黑。春日里在黑色还没褪去的时候,已经有芦苇冒出了新绿,一场春雨过后,不经意地发现又是一片绿。待夏日里芦苇就像抵抗洪水的勇士,直挺挺的立于岸边,看到它们那威武的气势,完全不用担心洪水的到来。
它们在长江边,日日相望,夜夜随风浅唱低吟。尝过“过尽千帆皆不是”的寂寥,也有过“是过客不是归人”失落。它们的一生都在等待,等待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季节里傲然独立的绽放,绽放得那样得绚烂,那样的激烈。在这个漫长的等待中,它们不曾向岁月低头。
芦苇就如我们的一生,经历青年,中年和老年,在每一个年龄里都有自己独特的美。却从来也不曾有失过气节。
之所以爱芦苇,许是见到它亲切,又或许是被它的气节所感动,它虽是一株卑微水草,却活得无比的高贵。这不仅仅是生命的力量,还是很多人所不及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