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们都爱听童话故事。
小时候喜欢童话故事,结构简单、情节生动、爱憎分明,孩子们在童话故事里建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再大些,人们爱看武侠故事,武侠是成年人的童话。飞檐走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大人们在武侠世界里宣泄对现实生活的情感。
童话故事与现实最大的不同在于,童话是二元对立的,非黑即白,非此即彼;而现实是多元的,看似寻常之物或许最需崎岖之功;看似通透睿智,实则有凶恶之手……现实里没有天使与魔鬼的明显界限,没有善与恶的确切分水岭。就在那些说不清、划不明的地带里,便是人间。
麦家的《人生海海》,便是讲了关于混沌人间里的善恶、爱恨与潮起潮落……
有人说麦家的人生海海,是半部中国近现代史,话虽大了些,但也不无道理。小说讲述了一个神秘的离奇故事,同时又勾勒出自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至文革时期,特殊历史语境下人物群像——“老巫头”爷爷,伪保长,“雌老虎”父亲,小瞎子,胡司令、“太监与上校”、狐狸精、活菩萨……这些人几乎没有真姓名,全部以绰号出现。爷爷说:“绰号是人脸上的疤,难看。但没有绰号,像部队里的小战士,没职务。再好看,也是没人看的,没斤量的。”于是,每个人的绰号成为一生行为特色的隐喻,漫长而艰难的岁月最终浓缩成这样一个标签。
老巫头爷爷。活得通透,向来是“我”成长中的引领者。智慧与怜悯皆有,但为保子孙声誉无所不用其极——斗小瞎子、甚至把上校送入监狱,致使上校的人生从此万劫不复……可以说,爷爷远离世事纷扰,隔岸观火;却神仙子孙名誉尼招,忠奸难辨,最终爷爷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裤腰带,自缢而亡。
老保长。贪色、好财、嗜赌,看似人之恶,却在关键时刻勇斗红卫兵,力保上校。待其真相层层拨开,一个时代渣滓的形象,竟然有着令人动容的大义与高尚。
上校妻子林阿姨。出场是活菩萨,善待老人、接盘疯了的上校。后来发现,他是上校人生第一次急转直下的直接推手。再后来,是她陪伴、照顾上校至终老,并选择同日西归。
小瞎子。有人生没人养;其父亲是老瞎子,由于疏于管教,于是小瞎子成为“我”眼中的头号大坏蛋。他无情的揭露上校的隐痛并公之于众,也因此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如果就此只看到他的悲或恶,尚失偏颇。因为他的瞎,不是瞎在眼,而是瞎在心,治不好的。所以,绰号“瞎子”实至名归。
书中出场的人,都带着自己独有的人生轨迹,对上校一生的潮起潮落,或有过恶,或有过悲悯,但终是活得过于自我。
很难清楚的评论他们中谁是好的,谁是坏的。他们都生活在那个历史语境里做着每一个决定。果然,“人性本身是趋利避害的,可以背叛忠义仁德,绝不背叛利益”,或许站在这样的角度看人生海海之人物群像,则多了份平和与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