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暑假回家,收到他的微信说要见一面。
惯性失眠导致我在约好见面的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才起,顶着严重的黑眼圈,我在镜子前逗留了一个多小时,穿裙子还是穿裤子呢?穿哪条裙子呢?配哪双鞋呢?散着头发还是梳个马尾呢?
换好裙子穿好鞋梳好头发,我素颜出门了。出门前顺手给他发了条微信:咱俩的关系,我就素颜了,凑合看。手机震动,他回复:我本来想在你家楼下等你的,但是我好像丢了。
无语多于感动,只好让他分享了位置,我顶着大太阳穿越两个小区去找他。
还没过马路,我一眼就认出了对面正在低头看手机的男生,花衬衫,绿鞋,墨镜。活脱脱社会摇。居然换风格了,温润书生气哪去了?
他抬头,摘下墨镜,我说傻子,这都能走丢。他笑笑说走,看电影去。
当时不知道,这个不那么顺利的开头只是预兆。
在影厅徘徊半天,我选了一个灾难题材的爱情片,我当时确实是真想看电影来着。事实证明,这是另一个败笔。
还有一个多小时开场,我们决定去喝点东西。我说我经常一个人看爱情片哭的稀里哗啦,他笑着说那你会不会再哭,那可太丢人了啊。我说放心肯定不会。
进场的时候发现人特别少,屏幕黑乎乎的,影厅也黑乎乎的有点瘆人,我抓着他的手臂往前挪。
开场前十分钟,我们俩一直在吐槽影院3D效果差,后来我就进入了剧情不再理他,他也不再说话,嗯,我说了我是真想看电影来着。
后来每隔一小会儿他就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看我哭没哭,剧情确实挺惨,可我没哭。到了最后,男主丧生女主生下孩子一切似乎归于平静灾难结束的时候,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咬着牙在黑暗里流泪。他默默把手伸出来,我装作没看见,他又尴尬的收了回去。我听到他的叹息。
散场的时候,他不小心打翻了整桶爆米花。我擦干眼泪跟他说,真的看哭了这下丢人了。他拍拍我的头说没有没有啦。坐电梯下楼的时候,他站在我前面,他好像瘦了不少。
出了影院我们坐在甜品店里聊起从前。交叉的和平行的从前。
高中三年同班时光,大笑一阵感慨一阵,他突然脸色严肃说要告诉我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事儿,铺垫很久,我耐心听完,最后的重点就是他和一姑娘上床了。我佯装镇定说然后呢。他说姑娘后来和他表白了,他以暂时不想谈恋爱为由拒绝了那个姑娘。结果没出一个月,他就和现在的女朋友好上了。姑娘知道后把他大骂一顿从此断绝联系。
我不停的吸着杯子里的西瓜汁。脑子飞快处理这些庞大的信息量。
他和姑娘上过床了。
姑娘喜欢他但他不喜欢人家。
他有女朋友了,是另一个姑娘。
他眉飞色舞的回忆他们相识相爱的细节。他说他宠她像孩子。
我说那你喜欢她么?他郑重点头说喜欢。我说那就好。
我说我好像失去了喜欢一个人这种能力。
他说喜欢和不喜欢真的不一样。喜欢一个人,她说起宿舍的琐事你都爱听,不喜欢一个人连她的表白都不想回复。他还说我只是没遇到罢了。
我认真地看着他。他认真地盯着手机。
我说肚子饿了,他说走,哥带你吃西餐。
等待上餐的时候,又各自感慨了一番大学滋味。
我们用二十一分钟吃完了那顿饭,我是真的肚子饿了。
他推荐的猪排味道很不错,他喂我吃的鳕鱼排却很难吃。
起身离开的时候,他说我送你回家。
在楼下,我很用力的跟他挥手告别。
回家后我给他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
每次告别都要记得用力,因为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种心情,甚至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电影里乱世飘萍,可是现世安稳又如何,还不是一别两宽各自天涯。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想紧紧握住你的手。告别的时候有多想要一个拥抱。
他回复了我。
他说,我们不会告别所以不用担心。看电影的时候我向你伸出了手可你没有看见。下次见面要来一个狠狠的拥抱。我知道你需要依靠而我却不能。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没有毫不犹豫握住他的手,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社交好友里他还在,手机通讯录里他还在,而我们却从此再无联系。
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们当真连告别都没有,就走出了彼此的交际。
只是在某一个丢失了睡眠的黑夜,我会觉得那是他想起了我。
在刚上大学不久的时候,我整夜整夜的看张国荣。有一天我跟他说,如果等我们老了还都单身,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他问我老了是什么时候,我说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