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我家人身上,这句话似乎并未应验。
我的哥哥在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掉进了井里。那是我家乡的老井,农家田间地头浇灌庄稼用的,井口直径大约有八十公分。多雨的年份,井水水位非常高,有时几乎与地表齐平。家乡人在夏天习惯将西瓜扔到井里,因为井水非常清凉。在井水里浸泡过的西瓜,就好像在冰箱里冰冻过似的,很是惬意。哥哥掉进井里的那一年,是个少雨年份,井水距地面大约有两三米。他扒着井壁的缝隙,才没有完全沉下去。但等玩伴从庄稼地跑回村里把我父母找来时,因为体力透支,加上井水冰冷,哥哥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最后是姑父腰间系着绳子下到井里把哥哥抱上来的。盛夏时节,他盖着厚厚的被子在床上躺了几天,总算挺过来了。
还有一次是在冬天,他与小伙伴在村南地的沟里,捡来了干树叶、小树枝,用火柴引燃烤手取暖。树叶和树枝不好引燃,烟很大。为了让枝叶充分燃烧起来,一个小伙伴在用树枝挑火堆时,不小心将火星溅到了他的棉衣上。用自己棉花做的棉衣可燃性倒是强,很快棉衣起火了。好在扑灭的还算及时,只是把棉衣烧穿了,在小腿上烧了很大的一个疤。当时救治的时候,棉裤已经粘到腿上脱不下了,不得已把刚穿不久的棉裤给剪了,用双氧水反复消毒,最终总算把粘到腿上的部分给撕了下来。已经过去25年了,哥哥腿上现在还有一大块惨白的皮肤。
因为家境贫寒,儿时我们兄妹三个身体都不太好,尤其是哥哥。印象非常深的是,那随时可能到来的昏厥,伴随着抽搐、口吐白沫、翻白眼。好像我们兄妹三个都曾有这样的发病,只不过哥哥发病次数尤为多。发病非常的突然,可能发生在惬意的躺在晾晒玉米堆上时,也可能发生在老师上课的过程中,还可能发生在小伙伴一起玩耍时。那时候,村里头的行医的还是中医大夫,没有现在的科学仪器,并不能确切知道是什么疾病,也不记得是怎么治疗的。随着年龄渐长,这样的病总算没有再出现。
不管是无意坠井、引火烧身,还是突发的可怕疾病,哥哥都挺过来了。只是,后福却是迟迟未来。未竟的初中学业,收获寥寥无几的打工岁月,连婚姻也未能幸福。甚至打工期间,还曾发生可怕的事故。那是他在鞋扣厂上班时,在看管锡扣加工设备时,融化的锡水溅射到了他身上,四五百度的高温造成他面部、胸口大面积灼伤,住院许久。
父母常年的吵架声,还有第一段不幸福的婚姻,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好在遇到了现在的嫂子,虽然哥哥与她还未结婚,我也与她素未谋面,我已经习惯了喊她嫂子。嫂子的老家在广西,重男轻女的传统导致了嫂子的不幸童年,包括但不限于没有机会上学读书。但当我听说嫂子一个人从广东广州来到了我的老家,豫皖交界处的一个偏僻小乡村,我是由衷的钦佩她的智慧和勇气。哥哥和嫂子闹矛盾时,嫂子对我父母说的一番话,深深打动了我的父亲。我从父亲口中听到了那番话,非常同意父亲对嫂子的评价,读书人中都少见的明事理。
也许哥哥的“后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