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讲,我就属于过年不想回家系列。原因很简单:回家的话,不幸福感远大于幸福感。
在外,我有自己的小出租屋。工作,一个月有半个月时间在出差,不出差的时候总在加班。有时候抬头看看月亮,会想“真好啊,月亮陪我下班”;假期,那就睡得昏天暗地。饿了就起来做饭、煮汤,再不济点点外卖。如果和朋友约好了,那就收拾下一起去吃饭。
天气凉爽的时候,我会去看看电影,看完再逛逛超市、买买菜赶公交回小出租屋。气温骤降的冬天,我还会戏谑自己是“电热毯”公主,离了电热毯就活不下去了。下雪了,一时兴起就看看,冷了就回家。
总之,我的世界的中心全是我。这是独立存在的世界。
但回家不是,我从来不期待放假。所以看着同事们乐乐呵呵抢票,我也会跟着假装开心一下。说实话,我很羡慕,羡慕大家的期待。
磨磨蹭蹭拖到除夕到家,拖不下去了。糟糕的是,我还会有负罪感。为什么会有这种负罪感呢?明明也不是犯了什么死罪。
有点奇怪,没有人在意我为什么慢慢开始不和家里人联系了,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明明之前,我看上去是那么乖巧听话,实在气不过发发脾气,也很快就好起来。
当然,这种转变的契机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件事。亲戚家的小孩要来我在的城市学舞,想要暂住我的小出租屋。我是合租,室友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有点意思的是这个小孩儿每次找我,总是直接开门见山:“交涉得怎么样了?”哪怕我晚上十点下班才开始吃晚饭,她也是这一句。
她应该叫我一声姐姐,甚至哪怕我不要她的水电房租,她也应该在找我帮忙时提到这件事。再不济,她找我帮忙,也应该先跟我寒暄下,而不是直接就问“到底能不能住?”。
这不是找我帮忙的态度。后来这件事衍生得挺复杂,不好说得太明白。总之就演变成了:我不帮忙就成了我看不上他们家。连带着我最看重的长辈,在我满心欢喜打电话过去,也是态度冷冷。至此,我无话可说。我也曾经解释,我非常在意的礼貌问题,就被一句“这个问题是存在,但是你的问题……”
可明明是她找我帮忙。且不说小时候,我一直记着他们家的“恩”被她欺负,只要她哭了,我就遭殃。我不懂大人之间的恩情,为什么要挂在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的我身上?那时候的恩,一直捆绑着我。我很难记住这是“恩”,这是“束缚”。
所以她找我帮忙,我就应该忙上忙下去促成。可明明,是她找我帮忙。
回到之前的问题,为什么我变得冷漠了?可就算我正儿八经说出了原因,最后还是会被一句“再怎么样,他们也是你的亲人”“他们年纪大了,你是晚辈”这样的话搪塞。我不能不沮丧。发难者可以轻轻松松过去,受难者很难过去。
总而言之,在这个家族人员庞大的体系里,如果需要人帮忙带小孩儿的话,那个人就是我;可以捉弄、开开玩笑的话,那个人也是我;当因为一些小细节挨骂,连我的爸妈都不会站在我这边。好奇怪,我那时候不难过吗?应该也难过的吧,只是那时候我会想“只要我成为被需要的人,他们就一定会喜欢我。”
可这么多年,我不得不承认:我就是不被重视的。更甚者,我也是一点错误不能犯的,我是要记得感恩的,总是要谅解和原谅的,我的道理就是在发脾气。
我很难感受到纯粹的亲情,在我的父母这里也是这样。我知道吵架是很常见的事,家人哪有不吵架的,可是我总是很沮丧,因为吵架时对方总会说出一些很难听的话。这些话往往是针对过去某些事的看法,明明当时你什么都没说。吵架的时候说出来,是表示你的真实想法原来是这样的吗?可我就连吵起来也会想着,不要说太过分的话,对方听了会难过。真正的关心对方,不应该是这样吗?
我很想知道什么是健康的家庭关系,什么是听话乖巧的小孩,我能不能成为这样的小孩。我也很难相信,家人、亲人会因为我的沉默和回避而改变。人是很难改变,他们顶多把我作为过年的谈资,集体抱团把我的“不正常”作为团结感情的工具。
我设想过,如果我不把事儿当事儿,笑嘻嘻面对所有人,难免不会被教育,被阴阳怪气。像现在这样,一副冷冰冰的疏远姿态,最起码明面上大家也会顾着我冷掉的脸而客气几分。这样也挺好。
回家,是被爱者的天堂。有点可惜,我很难感受到来自亲情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