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 永》
天太凉了,回吧——
汴河只有一条,扁舟不过顺流而下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即要虚设,更与何人说?
科举从未因为嘲讽一种人停下
虫娘起风,曲尽词穷时,你走
忘了苦命红颜,忘了盐民艰辛
换了浅斟低唱,赶赴京师
货与帝王,县令亦或暮霭
不过一介词臣,白衣卿相
我咳出了你咽下枯萎与嶙峋
一千年前的自由主义,北宋口语诗
一千年前的先锋文学,城市的酒气
比李白潮湿了些,牵手苏轼奔逸
柳七郎,你是我年少时流泪的潦倒
青楼中的大师,奉旨填词
2020.5.12
《嵇 康》
“身非木石,其能久乎?”
不能!集鸟乍散,风清琴哀
吟阿,魏武挥鞭,江山开花朵
熄灭又绽染——
诗人该多么幽愤,有种深蓝养了玉都一样
倒出酒中星子,叮叮当当,锤击在赋予生铁含义
通晓竹林文明灿烂,弹出幽灵的《广陵散》
大凶之曲!我看见了你眼中多余丹青
说出来有噼里啪啦静电
2020.5.13
《庄 子》
战国星空下,口吃的先告辞了
斯人永远猜不透舌头中的毒素刺激
鲲鹏的肝,胚胎的鼓,他有双复眼
用于修补背上的昆虫翅膀,梦中的宗教
是陨石之门,学生还会背着晶体
像铅笔一样削出缩小的语言
只有解开形体后才会使用擦头
我在星星下面写诗,一无所知
很多年如此,我知道你也是吴带曹衣
2020.5.14
《生如夏花》
题记:我也有一种爱*国主*义
是的,我们的心灵很糟糕
盛满了盛世的落叶,多好,像要喷发的岩浆
我的爱碳化成灰,具象着枯萎与覆盖
我见过故事中七窍*流*红的土地,有一些
老人与小孩他们玩命哄抢着,一旦获准
进行巨人基*因仪式,使这指鹿为马的谎话
“大行其道的权*力与黄金!”
我的父母已老,有时生病不去医院
我的亲戚与朋友有的已经去世
也有人终身不婚,不惑之年仍在失业
我的两位老师都沉默不语——
他们不肯交出自己
一些人被另一些人折磨至消失殆尽
科学的淘汰?当自由成为一个危险的
贬义词,当说出生活的事实形同犯罪
当正直的人被迫跪下!蜥蜴的心学会
以爱*国主义耍流氓与诡辩,司法成为
收割草民的镰刀,像没有完成方程的阿基米德
即使失去生命,也不能承认与自己无关的
——野蛮在国家蔓延
脉搏以微弱的抖动,告诫生命中一切有准备的灾难
铁与枷锁不施以天生尊卑者!古老的苍穹以恒古的
光明,闪彻!以宇宙的象形文字告诫傲慢的权*力
生命之所以坚强,是因为对每个人都只剩下一次
2020.5.17
《唯心论》
一个人在物质中生活得久了
就像瓶子里的氧气回到凝固
语言的水受限于两次沸腾,而时间
的可燃物,并非只剩余变质与斑
我们建造是将物语进行拆解
在一个叫作心灵(肉眼看不见)
的器官中重建,使煤炭与盐巴
呈现物理世界所不能理解的弯曲
当我知道你也开始沉默的时候
倒不是因为贫穷,也不会感到孤独
2020.5.26
《糖果骑士》
小时候吃过的零食不多,个子长不高却
喜欢含着热量奔跑,一家人住在没有糖纸
与谣言的瓦片下面,未想过长大是成为甜的购买力
那时的糖果包装也朴素,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创意
只有几毛钱的想象空间,西瓜泡泡糖,大白兔奶糖
元宝巧克力,玉米软糖,花生牛轧糖,口哨糖
市中心百货大楼里能买到小熊软糖,四次元口袋
里面有十几颗熊孩子(可能是熊孩子最早出处)
记不清是上海还是国外生产,Q弹,MISS像六感
太抽象了,二十年后才被普遍接受,生活的形容词
简单粗*暴,一口就能把头咬下来!可乐味,橘子味
多么像消化系统,广告语也是这么写的,垮掉的一代
上一代人之后这样评价他们的孩子,仿佛把糖拉成屎
同样简单粗*暴,效果像膨化食品,沙琪玛是满语
直至苏*联解体,世界没有垮台,糖果还没有停产
咀嚼是天然屏障,如果粘牙孩子们会用手指头
扣下来,继续放进嘴里吃,不用洗手也不会嫌脏
2020.6.1
《蝴蝶孵化室》
蝴蝶的一生经过卵、幼虫、蛹、成虫
从雕塑内部否定世界,那具蜕出的壳
挂在树干,像塔罗牌里抽到一张倒吊人
重生,相反,圆满,抛弃胜过希腊人的证物
毛茸茸的小家伙,拖着地球的黑裙子学步
化蝶后寿命只剩下一周,没有森林与庭院
而南北朝被玻璃罩住了,建筑的卵孵化出
昆虫气味,人类叫作爱情,仿佛这是少女
唯一的共性,她穿上了妈妈的高跟鞋
2020.6.9
《夜里的树》
沙,沙,沙——
多像一个遗憾的频道
他只能借助想象的肺
说出人间最黑*暗的话
2020.6.12
《妙 玉》
买了盒薄荷型南京香烟
烟盒上写着曹雪芹给妙玉的判词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他的心病是天生的,也将一尊
菩萨摆放在大观园的石头上磕缺
参悟诗意加重了封建社会烟雾
槛外之灰,下雪或者抖落的灰
她可能知道自己在书里
2020.6.19
《遗 像》
三十年后,诗的肉身垂死
快拔掉吸氧管,写作不再需要
肺活量,我记录了以下几件事
少年时的善良,青年时的俊美
壮年时的骁勇,中年时的尊严
老年是件礼物,该掏出棉花
不至腐坏,散发秃鹫的败味
2020.6.19
《病 句》
终于相信,美好的人努力堕落
糟糕的人努力活着,我很糟糕
打翻药瓶时我们看见明显的重瞳
你想与去世的自己说说话?
他连记忆与形象也没有
2020.6.19
简 介:琉璃姬,公民,作者,当代诗人,思考者。八十年代出生于云南省昆明市,祖籍江南,大学时期写作至今,持续20年,多次获奖。文本被誉为“涂鸦体。”诗 观:写作乃流星之事,必然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