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着大树,树上的叶子已经泛黄,经过寒风的摧残,更显哀老。现在是深秋,树上的叶子似舍不得它居住的树梢,迟迟不肯下落。寒风细雨以至,它们以自己邪恶的力量敲打着树干,迫使几片叶子下落,飘向那不为人知的远方,而不能遵循自然下落,落叶归根的法则。
国庆巧遇中秋,学生们的假期比往年的长,在外漂泊的浪子却不因这些,就能回家团聚。那年舅舅携自己的女儿回家,外婆因此而欣喜若狂,不善表达的外公,也因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感到高兴。看这他们二老抱这他们的孙女,不禁热泪盈眶。他们抱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说话,只是温柔抱着她,任凭她稚嫩的小手抚摸着他们粗糙且硬的皮肤,两张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老脸,格外的吓人。两头几乎找不到黑发的头发非常的凌乱,他们的小孙女是有多大的勇气见到她的两个似鬼的爷爷奶奶能不哭呢?我真的该佩服我这位小表妹。
外公外婆的身体原本很好,我记得很早以前,屋子没有装修,屋子里的门只是一层布遮着,那是个很破烂的家,每天晚上,铺天盖地的虫子都涌向这个小屋子,我那时极不适应,他俩却非常适应,过了很多年,两个舅舅都毕业工作了,他们才回头照顾自己,开始装修那个小屋,装修期间一张很老的床和一台老式的台式电视,装进了厨房,他们每天吃在那,睡在那,外公经常帮助工人们,外婆则在机器轰鸣的环境下为他们做饭。外公是很爱书籍的,舅舅毕业后,他们的书全被外公收集起来,小心的保存起来,我偷偷翻阅过这些书,连小学时的课本和草稿都留了下来,这些泛黄的书籍是外公的宝贝,母亲曾经要外公把这些书都卖掉,外公却坚决不准卖。
大舅的突然离世,无疑是给这个家一个沉重的打击,更给他的爹妈一个尖而锐,利而坚的巨大痛击,大舅还有一个尚未懂事的儿子,他去了,只剩下外公外婆牵挂他了。噩耗传来的当天,我正拿着母亲的手机打游戏,忽然外婆打来了电话,问我们要不要南瓜,我当时被游戏迷的神魂颠倒,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了,过了一会儿,小舅打来了电话,我接了电话,他便急促的说:
“快把电话给你妈妈!”
“妈妈他睡了。”,我不慌不忙的说。
“快呀!快给你妈妈!”他更急促的说,我听到电话那头有哭声。心想,这应该出大事了,我迅速的叫醒了母亲,母亲接过电话,小舅缓慢且沉重的说:
“哥哥走了。”
“什么呀?”妈妈不解的说。
“我们……我们在医院。”小舅抽噎着说。
母亲瞬间就崩溃了,放声大哭起来,得知这个悲痛的消息,我也流下了泪,男子汉的血气方刚顿时荡然无存。电话里还说先不要告诉外公外婆。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隔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都很悲痛,尤其是外婆,她哭晕了三次。随后大家赶去深圳,都是些大人,我没去。
不知过了多少天,大舅回来了,母亲、外公、外婆都回了,这竟是他们第一次到深圳。小舅拿着大舅的那盒骨灰,泪流满面的回来了,外婆披头散发的冲向自己的儿子,她头发非常凌乱,满脸都是泪水,眼睛里全是血丝,泪水无情的冲刷她的脸,却怎么也冲不掉她的悲伤。外公的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泪水在他的老眼里打转,却怎么也流不下来,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是不能哭的,他流泪了,这个家就塌了。他坐在一个板凳上,双腿盘着,一双眼睛绝望的盯着地面。外公平时很少吸烟,不知怎的他今天一根一根的吸着香烟,他的背明显的驼了,有很多亲人在场,却没一个人上去提醒他
现在,小舅要走了,短暂的重逢后,又是离别,他要回到他工作的地方——深圳——是他的工作地,也是他们的伤心地。外公外婆为他们准备行李,准备的差不多后,外婆抱着自己的小孙女在一个角落里,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团纸,擦着那些情不自禁流下的眼泪,我不知道这泪水为谁而流,但我知道外婆绝不是为自己而流泪。
外公外婆在门前立着,看着他们离开,寒风吹打着他们由强到弱的身体,吹起他们的白发。他们离开了,老一辈人还在那立着,我想同他们说话,只因天气很冷,就没有上前去,他们过了很久才退回到屋里。弟弟这时对着窗户说了一句话:
“舅舅,你回来了,是不是东西忘拿了。”
外公外婆听到这句话,立刻跑到门外,他们眨着眼朝四周望,不断的转身,不断的望着,细小的雨点打在他们身上,凛冽的寒风吹起他们的白发,宛若两株老了的蒲公英,随时准备让风把他们的子女吹向远方。渐渐的他们残存的一丝希望破灭了,他们低下头,缓慢的走向只有他俩的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