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姬虞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乳臭未干的婴儿,而且是父王姬发过早去世后的留守儿童,这梦想可怎么办呢?
人家有哥哥,人家那哥哥是姬诵,人家那哥哥姬诵是周成王。别看也是个孩子,可人家生下来就是一国之君啊!
《史记·晋世家》载:“武王崩,成王立,唐有乱,周公诛灭唐。成王与叔虞戏,削桐叶为珪以与叔虞,曰:“以此封若。”史佚因请择日立叔虞。成王曰:“吾与之戏耳。”史佚曰:“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之。”於是遂封叔虞於唐。唐在河、汾之东,方百里,故曰唐叔虞。姓姬氏,字子于。”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桐叶封弟”,但是,这故事你真读懂了吗?
这段话有三要点需要把握。首先大背景是周武王去世了,唐国有乱,所以,周公东征就把唐国消灭了。然后,两个小孩子玩耍,周成王姬诵就拿桐叶封弟姬虞。当史佚看见时,就请择日封立姬虞,一句“吾与之戏耳。”赢得了多少可回旋的政治空间啊!
周公灭唐,可以反证出夏王朝没有灭唐,商王朝也没有灭唐,可见,尧帝亲手缔造的唐国和他的子民们一直在此延续并开枝长叶,可以说根深蒂固,源远流长。虽然周武王把商朝推翻了,可唐国在这里一直存在着,未向周朝臣服。于是,周公东征,用三年时间把唐国彻底消灭了。唐国内外会不会心服口服心悦诚服呢?
于是,就用两个小孩子的儿戏试探一番。前有帝命之梦巧妙铺垫,后有天子之封戏耍成真。如果舆论顺承天意,那就顺势而为,乐见其成,对于既成事实,一般也不敢造次。如果舆论沸反盈天,那就退而求其次,取消封赏,两个小孩子做游戏,开玩笑,大家谁也不要当真,一句呵呵,可能就会化解,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事实证明,周王朝初期的这一次顶层设计,那是相当成功,可以说天衣无缝。
再次,这段话也告诉我们所谓的“唐叔虞”,出生之前就已经注定是唐国之君,而且是唐国最后的一个国君。其实,这是要亡人之国于无形之中。这是最后的国君,那么,随着唐叔虞的老死,尧之唐国也将真正地寿终正寝。
唐叔虞的儿子出生在晋水之畔,他将继承唐叔虞的衣钵。在晋水之畔建立晋国,晋居深山,参属晋星,唐归于晋,晋生于唐,历史就在五行山“固塞险阻之地”完成了他的华丽转身。风吹过,水流过,鸟飞过,一切尽在不言中。
其实,这近乎完美的裂变演变中,有俩个幕后之人绝不可忽视。唐叔虞的母亲是邑姜,邑姜的老父亲是周文王的老朋友、周武王的老岳丈、唐叔虞的老外祖父姜子牙。看《周易·晋卦》说:“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我的理解就是晋国国君,子以母贵,一切福分,都来自于自己的王母啊!
这样看来,对晋国的顶层设计,从周文王时期就开始了,姜太公贡献了军事韬略,周武王适时推出梦想并推翻商朝,由周成王姬诵游戏试水,最后是周公旦强有力的执行,让梦想成真,灭唐平叛,荡涤四海,河清海晏,九州安宁。晋国如一轮红日,随周王朝的横空崛起而冉冉上升。
这样看来,娘子关的这块碑文,确实所言不虚。娘子关,就是晋国都城晋阳城所在。现在的阳泉市范围,恰恰就是古晋国方百里的范围。应,是从应县到代州;邘,是从阳曲到盂县;晋,是晋阳到寿阳到昔阳;韩,就是从晋城到长治的整个上党。这晋国的势力范围,恰恰就是五行山的“固塞险阻之地”啊!
至于这里的晋阳城怎么又变成了“亢仇城”呢?我在《千亩,千亩坪》一文中讲述周武王帝籍千亩的来龙去脉时,也涉及到了这个问题。晋穆侯在公元前805年,在太原附近的阳曲县发动了一场“条之战”,被条戎打得大败。吃了败仗的晋穆侯回到晋阳城的时候,夫人正好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于是他给起名字就叫“仇”,为的是记住与条戎战败之仇。
公元前802年,晋穆侯又在百里之地的千亩坪村发起了第一次“千亩之战”,而且打了个大胜仗。得胜归来之时,夫人又给他生了第二个儿子,一高兴,就给取了个“成师”之名。一时间,晋国上下,舆论大哗,兄弟二人的名字寓意颠倒,绝非吉祥之兆。
公元前789年,晋穆侯又参加了第二次“千亩之战”。这一战,周宣王姬静也御驾亲征,一副与千亩姜戎决战的架势。姜氏之戎,与武神姜子牙分不开,更与周武王之邑姜夫人有瓜葛。他们长期驻扎在千亩周围,荫营、齐家岩、姜家沟等这些村镇的形成,与姜戎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结果,这一次的大败仗,不仅差点让周宣王送了命,更主要的是差点让晋亡了国。
也正是从这一次千亩败仗之后,晋穆侯离开了晋阳城,迁都盂县车厢村。四年之后,晋穆侯去世。其弟弟殇叔篡位,自立为君,史称晋殇叔。晋殇叔应该是在晋国旧都篡位的,所以史书说太子姬仇出国逃亡。能逃到哪里呢?去车厢避居,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公元前781年,太子仇率领其同党袭杀晋殇叔而自立为君,是为晋文侯。那么,晋文侯姬仇应该能回到晋国都城了吧?恐怕不能。一方面,晋处深山,戎狄为邻,拜戎不暇,特别是两次千亩之战的发动,早已将晋阳城周边的族群关系严重恶化。另一方面,晋殇叔篡位之后的四年,深耕晋阳城,何况现在姬仇又袭杀了晋殇叔,仇恨之火燎原,这里俨然已成为抗击姬仇的大本营,正因如此,晋阳城才被称之为“亢仇城”。亢,也通抗,有抗击之意。
然后,西周灭亡,二王并立。然后,晋文侯袭杀周携王,拥立周平王东迁,历史拉开了东周的序幕。但是,晋国的晋阳城,再也回不去了。晋国是什么时候离开盂县车厢的?不知道。只知道晋文侯的儿子晋昭侯姬伯上位之元年,是在晋都翼城。上位之初,即封文侯之弟成师于曲沃,号桓叔。晋国没有晋桓公,这晋桓叔其实就是那么个横扫一切的角色。桓叔所建曲沃城的规模远远超过了翼城,举国上下颇多微词,也由此拉开了骨肉相残67年“曲沃代翼”的序幕。
到晋献公八年,也就是前669年,晋国始都绛,并将老晋国留下来的所有其他后代,全部集中到城聚的车厢中,“尽杀诸公子”把姬仇的后代全部赶尽杀绝。到此为止,亢仇才算真正落下了帷幕。
翼城有绵山,显然那是从晋国故都晋阳城复制过去的。晋阳城,背靠绵山,面临绵河。
而介休绵山则是因为介子推最终死在那里,才被称之为介休。而其原来的界休称谓,则渐渐被人们淡忘。介子推总要和火烧绵山捆绑在一起,那么,介休的山也就被称为绵山了。而这一把火烧得不要说绵山,就连晋国都城晋阳城也从绵山脚下、绵河岸边的苇泽关里神奇地消失了,火烧绵山是晋国晋阳城的转折点,烟云背后肯定有诸多不能说不便说和不得不说,于是就有了寒食节。
绛都有紫金山,那显然也是从晋国故都晋阳城复制过去的。晋阳城西望紫金山,那是一座圣山,也是一座神山,更是唐宋承天军驻扎过的承天山。为什么是绛呢?绛,就是大红大紫,就是中国红,就是紫金山的主色调,也是仙人谼洞天紫府的主旋律,这应该就是抹不掉的儿时记忆。紫金山麓,就是古老的城西村。城西,城西,如果不是在晋阳城西,这个城西村就会显得莫名其妙。
桃河两岸有诸多魏齐时期的摩崖石刻,最初都不理解,现在看来,多是魏齐大臣及通往晋阳城大路上的村民在向高欢,高澄、高洋父子们抛媚眼。
移穰村西红林湾有东魏《张法乐造像记》,“元象元年(538)九月,石艾县维那道渊共使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行台令公、并州刺史下,祭酒、大路使、佛弟子张法乐。”说明张法乐是令公高澄手下的一名小官。“敬造石窟大像一区,敬为皇祚永休,又愿大王神算独超。”《平定金石考》按:“大王者,指高欢。皇祚者,谓东魏时欢得魏政未久,行文者尚不敢颛颂高氏。后列别将、统军、都督多人,可见澄府之盛。”移穰村是去娘子关晋阳城的必经之路。
东魏武定五年(547)七月癸丑,并州乐平郡石艾县安鹿交村邑人王法现,合《廿四人造像记》云:“上为佛法兴隆皇帝陛下渤海大王”,渤海大王显然是指起家于渤海郡的高欢父子。《平定金石考》按《北史·本纪》:“是年正月丙午,神武崩。四月壬申,文襄朝于邺。六月丁丑,还晋阳发丧。七月戊戌,魏帝诏于文襄为大丞相、大行台渤海王。”并说“史称高欢事孝静忠谨,以此记观之,则乡民造一佛像恋举之,并帝而列,则其移魏之迹可见。欢虽欲掩之,而千年石刻,犹揭露如此,固不可得而掩也。”安鹿交村,就是现在的乱流村,更是去娘子关晋阳城的交汇路口。
乱流村更有“小云冈”之称的开河寺石窟,而《魏齐三佛龛题记》,更是其精华所在。
类似的摩崖石刻还有龙庄村东魏《丰乐寺造像记》,北齐《盘石村人造像记》,石门口村《北齐李买造像记》等,都在通往娘子关晋阳城的要路大道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