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整理杂物的时候,掉出一本旧时日记,随手翻开,看见一段记录大姐家澡堂出事的文字,记忆的闸门瞬时打开:
那是二十几年前的秋天,出嫁到邻村的大姐,经过一番考察后,开了我们小镇上第一家澡堂。澡堂不大,是临街的几间平房改建的,一共也就七八个单间,每个单间里用砖砌了个长方形的水泥池子,贴上瓷砖,当做浴盆,两根进水管,一热一凉,房间的中间有一个窄窄的排水沟,穿过各个房间,把废水排出去,墙角放一张稍长的矮桌,用来放置换下的衣服,没有空调和暖气,只有院子里的一个大锅炉,取暖、供水都是靠它,这样的条件虽然简陋的不能在简陋,但因为是镇上唯一的一家,没有竞争对手。开业伊始,生意火爆异常,大姐家的院子足有半亩大,常常是站了满满一院子的人等着洗澡,特别是快到年关的时候,院里站不下,有的人干脆就在大门外等着,那一年是大姐最开心的一年,照这样下去,那肯定是要发家致富的节奏啊!
到了第二年,大姐想改善下澡堂的条件,就把澡堂外的走廊封闭起来,把锅炉也移到走廊里,这样既增加了澡堂使用面积,也有利于取暖,经过一番修整,的确比去年暖和多了,也正是这一次不大的改动,为以后发生的事故埋下了极大的安全隐患。
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听通信员说刚才有电话找我,好像我家里出啥事了,我马上回拨过去,却一直无人接听,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因为那时手机还没普及,无法与家里取得联系,我十分着急,不顾同事极力劝阻,也不顾路远天黑,毅然决定立即骑车回家。一出门猛然想起,不几天前在我上班的必经之路上刚发生一件抢劫杀人案,那是同村一个退休工人取钱回家,被尾随其后的凶手残忍杀害,因为案件性质恶劣,影响极大,我无论如何也不敢从案发地点经过,所以只好从另一条路——大堤上回家,其实大堤上也很荒僻,不经过一个村庄,但相比另一条刚出事的路感觉还是好多了。
我家离单位二十里路,平时骑车也得将近一个小时,冬天天黑的早,我刚出门时,天才擦黑,等我上了大堤,天就大黑了,我生性胆小,小时候父母去地里干活,让我看家,太阳一落,我自己都不敢呆在屋里,这时却顾不上害怕,脑子里设想过无数个可怕的结果,又一一的否定,我拼命地踩着脚蹬,恨不得把车骑得飞起来,大堤边上黑乎乎的两排树飞速的向后闪过。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发现空无一人的大堤上,居然有个中学生模样的姑娘,也是一个人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她大概一直在我前面,只是我太专注于自己的思想而忽略了她的存在,等我发现在这漫漫夜路上居然有人结伴,心里欣喜异常,我努力蹬车,希望赶上她一起走,似乎她也和我一样走得很急,后来始终没赶上她,不过还好,下了大堤,就是我们的村子,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平安回到了家,一想到,后边等待我的不知又是什么,我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
等我到家,家里大门紧锁,空无一人,我又去大姐家,刚走过十字路口,准备拐弯,见路上有几个人正朝医院奔去,我马上意识到也许这些人和我家的事有关,我调转车头,也赶忙去医院,虽然冬夜寒冷,医院里人却不少,这一堆那一堆都在小声议论什么,我正想找人问问,迎面撞上我的同学娟,她家当时在医院错对面开了间副食店,当时正在外地上大学的她不知怎么正好在家,她一把拉过我的胳膊,急急地走,一边告诉我,大姐家澡堂出事了,煤气中毒,晕死了好几个,都正抢救呢,一边拉着我去找我姐,估计在我来之前,她都一直与我姐在一起,现在想想,当时有她这个学医的大学生在身边给姐姐心里是多大的安慰,顾不上说感谢的话,我们得先找着我姐,等我看见姐时,医生正给她交代什么,我一步跨过去,叫她一声,姐看见我,说,你快点去找敏,正说着,敏一头闯进来,说你快点跟我走,来不及跟娟告别,车已经发动了,原来敏已经找好了车,正准备去县里找医生来支援,敏是我同学的同学,早我一年毕业分配到我们镇政府工作,因为我家离镇政府较近,她有空了总喜欢去我家玩,所以与我们家里人都认识,估计下午那电话也是她打的。
路上敏告诉我,县卫生局刚上任的局长是她们镇里原来的书记,我们得先去找他,让他派医生来,更巧的是,局长还是敏表姐家的邻居,我们很快就找到局长家,局长不在,说是去谁家喝酒了,我们又找到另一家,局长正和几个人喝得高兴,小敏在门口喊他,说有要紧的事给他说,他给同桌人说了一句什么就起身出来了,听敏大概说了情况,他也很吃惊,转身回去打电话通知医生,等几个医生一到了,当即就和我们一起回来了,几个医生一下车,立即投入了抢救。至于后来如何招待医生和司机这些事都是小敏一手经办的,后来,我常常想起那天的情景,多亏了小敏的冷静和成熟,年纪不大的她,处理这些事有条不紊,那天若不是她在那场,我真的不知该怎办了了。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民警询问姐夫当时情况,一边做笔录,家里几个长辈都在一边站着,问完了,就去看现场,两个民警很和蔼,叮嘱姐夫,不要害怕,他们只是了解情况,具体如何处理,让我们等候通知。
等我们再回到医院,人已散去不少,有几个中毒较轻的,经医生确诊,已没有危险,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