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叫他三爷。三爷其实不老,二十出头,头发就稀稀拉拉,四周还有点,刻意的往上拢着,中间已经秃的油光水滑,渐成地方支援中央之势。
三爷的名号一方面是因为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长相,还有一点就是他为人仗义,谈吐幽默,常常语惊四座,让人捧腹,忍俊不禁。江湖气较重加之名字里带个三字,故名三爷。
三爷说要学车的时候,大伙一呼百应,班里三分之一的同学都报了名,结果分班的时候七人一班,由一个教练带着,没和三爷分到一个班的心里都有点不爽,更有甚者奔走呼号,说情送礼,想和三爷在一起学车。
练科目二的时候正值酷暑。练车场地在学校东门的一块空地上,据说是被废弃了的私人小广场。水泥地面已经被汽车碾压的坑坑洼洼,没有断垣残壁,搜寻不到曾经是私人小广场的蛛丝马迹,唯一能联想到是休憩娱乐所在的是小广场西隅的断了头的乌龟石雕。不过它早已失去了观赏功用,成了练车教练和学员的腚下之物。
练车第二日,教练让我们练方向盘的操控,我们正心里盘算着,一辆车七个人,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只听教练一声号令:“过来,过来,全过来。”我们一个个朝教练飞奔而去。只见教练车后备箱门自动开启,教练从后备箱里拎出七八个黄色塑料脸盆扔在地上,弹的弹,跳的跳,滚的滚,却一个也不破。我当过兵,一看就知道是军用脸盆,任他石头砸,铁锤抡也不破不烂,坚如磐石。正当面面相觑之时,只听教练说:“今天车辆有点问题,大伙都用脸盆当方向盘各自练习。”说完背着手,跺着四方小步横行而去,我想那只断了头的乌龟如果能走路,也不过如此吧。一撇头,看到三爷正坐在乌龟身上岿然不动。我们纷纷伸出大拇指说还是三爷高明,敌动我不动。三爷把头发往上拢了拢说,老衲早就识破了他的诡计,以不变应万变。不过人生在世,且低头处且低头,咱们还是练吧,且看他下一步要如何。我们听从三爷的吩咐,拿着脸盆站的站,坐的坐,半蹲的半蹲,想象着自己坐在一辆敞篷车里左冲右突,意淫着驾驭的快乐。
中午时分,艳阳高照,我们也渐渐失去了意淫的快乐,纷纷表达着对教练的不满,让三爷给出个主意扭转局面。三爷略一沉思,面带怒色地说:“既然教练对我们这么不负责任,那我们就主动找他好好谈谈,如果谈不拢就投诉他。”随即吩咐同学去请教练。顷刻间被派去的学员一脸怒气的回来说,教练在车里睡觉,他说有什么事等他睡醒了再说。我们群情激奋要去驾驶培训学校告他。三爷说,要告,咱就把他告的彻底点,让他在网上曝光。吩咐我们用手机拍照收集证据。
一切具备,只欠东风。在用谁的手机上传图片的问题上我们发生了一点分歧,那时的流量费比较贵,上传一大推图片要费去不少的流量。最后三爷说,我们用万能钥匙搜搜附近有没有可用的WIFI。
三爷一个一个的连,我们围在周围一个一个的看。“连上了,连上了。”有人欢呼雀跃。有人说,快读读名称是什么,我们也连上,用免费的流量。只听三爷朗声读道:“是英文,S-A-N…呃,不是英文,是拼音。”快读快读,有人说。
“三-爷-操-王-八……”三爷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面色早已赤红,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什么原因油光发亮的脑门上细密地汗珠渗了出来。再看三爷的腚下,没头的乌龟静静地趴在那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我们想笑,却没好意思笑。我扭头看向别处,一处民房破败的墙上画了大大的一个右拐箭头,后面坠了一串扭七歪八的大字——三叶草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