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盛开的时候,我进了宫。皇上封我为贵人,赐封号“昭”,却是以嫔的仪仗将我迎进的宫。世人都说我命好,得了皇帝宠爱,此生便是荣华富贵。
却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宁可此生不遇皇权,下嫁远方农家,安稳快活。
是夜,空中忽降鹅毛大雪,过不了多久,大地便已一片洁净,而雪花仍旧如初春的柳絮般飘飘洒洒。我没有让随嫁丫鬟珞瑛跟着,只独自一人漫步在梅园中。
我抬头仰望皎洁地月光,双手合十在胸前,微微闭上眼。我能感受的到,月光铺洒在我身上,也照亮了梅园的角落。只是这光亮并没有将我的身体照暖些许,反而更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默默祈求上天,未来在宫中一切顺利。还有我的家人,哪怕我不能回去与他们相守,也要各自安好,这恐怕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寒风吹过,我的身体不禁又颤抖起来。肩膀忽然一沉,只听一阵浑厚有力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爱妃出来赏雪怎也没个宫人伺候着,可别着凉了。”
我心中一惊,掩过眼底的一丝厌恶,挂上副甜美的笑容,转身对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嫔妾见过皇上。”随后调笑着埋怨道:“皇上来了怎也不唤一声,真是吓了嫔妾一跳。”
皇上眼里满是柔情:“哦?难道还怪朕了不成?”
我急忙辩道:“嫔妾自是不敢”。
他牵住我的手,暖温源源不断地传入我的指尖,十指相扣。我心头微颤,面上却不显,与他沿着小道一路走回了寝殿。只听风呼啸的声音,相顾无言。
皇上喝完一盏清茶,盯着我的眼睛问:“听闻爱妃有一小字?”
“嗯,嫔妾小字忆潇。”
他在口中喃喃道:“忆潇,忆潇。”顿了顿,“这个名字自然是极好的,朕的潇儿当的起善良与洒脱!”我听闻,不禁红了脸。
正出神,就见皇上准备宽衣歇息了,我急忙拦住他,道:“皇上不可,今日是十五夜,皇上应当去皇后那里的,若是乱了规矩就不好了。”
“也罢,你知礼数也是好的。”说罢,他搂搂我的腰,我想大概是安抚我片刻吧,便唤上近身伺候的公公离去了。我和两个丫鬟齐声道:“恭送皇上”。
珞瑛帮我关上门,我这才送了一口气,心中满是惆怅,尚且不知如此演戏的日子还要过上多久,如若说这辈子都要这般,那想必我定然会早早疯魔罢。
夜深人静,我沉沉睡过去了。过不多久,脑海中却又思绪纷飞,白日里的愁绪总是挥之不去,好叫我甚是烦心。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哥哥刚下朝,便急冲冲地赶回家了,我撞见他时,正在书房里研读些《中庸》一类的。只听他气喘吁吁地说:“忆潇,三日后皇上宴请群臣,每家带一名家眷,我寻思父亲母亲腿脚不大方便,想来是得你随我去了,你也提前准备一下。皇上的性子我清楚得很,说不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三日后,中秋家宴,众人皆是开怀畅饮,吐露真言,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宴会进行到一半,也早已看腻了歌舞升平,有人提议让各位小辈一展风采,选些拿手的才艺奉上来。
我是当朝大将军的妹妹,自然推脱不得。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皇上笑着问哥哥:“季卿,朕记得你有一妹,不知今日是否在场,让朕一见真容啊?”
我听闻,赶忙行拜礼,不卑不亢地回道:“臣女季如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皇上允我免礼后,我伸出纤手,将前额上的面纱扯下,一时间众人皆是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了。
我自知长相娇美,灿若星辰的眼眸,如一汪春水楚楚动人,身着青纱碧霞罗,淡然自若,仿佛不食烟火,策马扬鞭时却又英姿飒爽,故而一般是不会轻易摘下面纱见人的,何况我本就不该摘。只是如今圣上有令,不得不从。
我又说道:“臣女不才,只读过些诗书,练过书画,也跟兄长学过些马术,于歌舞却是不通。今日便略写几个字,给各位献丑了。”说罢,只见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还不快备上纸笔来。”
我抽出一张宣纸,提笔便作诗一句:“万里山关赴从容。”行云流水,笔力是铁画银钩。
皇上龙颜大悦,拍拍手笑道:“不愧是季家的儿女,你兄长在前朝为国鞠躬尽瘁,奋勇杀敌,你也满腹诗书,颇识大体,甚好!赐黄金百两!”
我和哥哥急忙叩谢道:“谢皇上恩典。”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道:“令妹今年几岁了?可曾有婚配?”
我暗自红了脸,小声回道:“回皇上的话,臣女前两月刚过及笄,还不曾有婚配。”
“既如此,下月中旬便以贵人的位分入宫吧,朕不会亏待了你。”
我险些叫出声来,眼神瞟向哥哥,求他帮我打个圆场,就见他站出来道:“皇上,家妹自小自由惯了,恐怕不习惯这宫闱里的规矩,赎皇上允家妹晚些再入宫,也好多准备一阵。”
还好皇上依着父亲和哥哥的功劳官位,顺了我们的意,改口说:“那便等年前再说吧,左右也不急。”
我纵然不乐意,却也不敢抗了皇命,只得与哥哥齐声道:“谢主隆恩。”众人纷纷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眼光,举杯恭贺:“恭喜皇上,贺喜大将军”。
我猛然惊醒,拭过额上的冷汗。自打我入宫以来,这已经是第三回梦到这个令我心死的过往了。
进了这四四方方的皇宫,我曾经想要的自由,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通通灰飞烟灭了。
近来去皇后处请安时,慕妃总要给我下绊子,挑刺数落我几句,兴许是妒我分了她的宠。听福贵人说,我未曾进宫之前,慕妃可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儿,一月能分得七八日侍寝,更是早早就生下三皇子傍身,被皇上赐予协理六宫之权,性子自然跋扈些。好在皇后端庄大气,倒是总替我解围,我心中不得不感激几分。
太后身子一向不好,昨日更是卧床不起了,帝后一同前去宝云阁祈福,皇上交托慕妃代掌宫权。
次日请安时,福贵人因前日受了风寒,来迟了些,待落座时,众人已等待良久了。
慕妃撇她一眼,悠悠道:“福贵人真是娇贵,本宫竟不知风寒如此严重,扰得贵人腿脚都不好了,叫大家等了这么久。”
福贵人惨白着脸,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嫔妾今早起头便有些晕,这才多歇了阵,让各位姐妹久等了,嫔妾在此赔个不是。”
慕妃只玩弄着腕上的玉镯,又道:“既如此,你便去殿外跪上两个时辰吧,太阳瞧着还不错,风寒也能快些好。”
福贵人与我同居长春宫,平日又多有照拂,此时如若不为她说几句情,我心里也难受得紧。“慕妃娘娘,福姐姐身子本就弱,今日之事又不是什么大错,依嫔妾看,待皇后娘娘祈福回来,福姐姐身子好些了,再做决断也不迟。”
慕妃眼神不由得犀利了几分,正色道:“本宫的主意何时轮到你小小贵人左右了,今日本宫就是要改改这后宫的邪气!既然你与福贵人如此姐妹情深,便去陪她一起吧。”
她此话一出,恐怕原想插三两句话的宫嫔此刻也禁了声。我冷冷看着她离去,没起身行礼。福贵人此时却已跌坐在地上,望向我的眼神里五味杂陈。待众人纷纷离去,她才小声对我说:“多谢妹妹出手相助,只是可怜妹妹还要陪我一块被罚......”
我冲她笑笑,站起身扶她起来,道:“姐姐可别这样说,不过此后你我二人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可别嫌弃妹妹。”
她拉着我朝殿外走去,手心里两股寒气相撞,一时竟也觉得心里温暖许多。
也罢,此番拉拢到福贵人,左右不是亏本买卖。
寒风凛冽,我们跪在冰凉的石地上,静静看着远去的大雁,草木仿若也早早萧条。不过半个多时辰,我就觉得头昏脑涨起来,膝盖早已透凉没了知觉。又过没多久,我们先后昏倒了。
待我在长春宫偏殿醒来,皇上正坐在我床边守着。我问他福贵人如何了,他却只说让我好好养病,其余的不要忧心,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我疯地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冲出去,在门口被珞瑛拦下,映入眼帘的是福贵人的丫鬟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一阵恐惧蔓延在我的心底,眼泪不禁夺眶而出,不受控制地落下,珞瑛抽噎着劝道:“小主......福贵人已去了......小主节哀啊......”我双手紧扣着门缝,悲伤的险些呕出血来,顾不得膝盖的伤,“通”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后来听珞瑛说,皇上只以管理不当为由夺了慕妃的协理之权,禁足三月,福贵人则以嫔位下葬,又给了我些赏赐作为补偿。
半月后,皇后向皇上谏言,大封六宫冲冲喜,皇上竟也应允了。我晋为昭嫔。一时间,后宫中除了长春宫,几乎是人人欢心不已。
我心下不禁冷笑,到底是帝王家无情。只是白费了福贵人对他的一片痴心,终究不值得。
我愈发想家,后悔当初顺皇上的意进了宫,进了这方不食人间烟火的鬼门关。只是父亲母亲都年迈了,我须得与哥哥前朝后宫相互照应,小心行事,才能守好季家这来之不易的荣耀。日后,恐怕又是步履维艰。
一连过了两年平常日子,至少在我身上是这样。
眨眼又是一年立夏时,日子一天天热起来了。那梅子汤酸酸的,凉凉的,我近来倒是喜爱的紧。而且天气热了,我也愈发赖床,精神总是懒懒的。
这日皇上来长春宫里歇息,我叫珞瑛呈了些桂花酥来,左右这东西我与皇上都爱吃。哪知我刚把点心放到嘴边,就觉得嗓子眼里一阵恶心,赶忙扔下糕点,掐着喉咙干呕了一阵。皇上有些慌了神,传了太医来。
他给我把完脉,却是喜上眉梢,说话时声调都不由得快活了几分:“恭喜皇上,恭喜昭嫔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我惊讶极了,与他确认了两三遍,这才接受了这个现实。皇上很开心,当场给了我许多珠宝赏赐,还许诺我生下孩子后不论男女都晋我为妃。他陪我坐了一会,就回去处理公务了。
我今日着实有些崩溃,照理说我每次侍寝后服一粒避子丹,是不可能有孕的,不知是哪里出了差池。可是我对皇上心中到底怨恨,诞下皇嗣是绝不准许的。我摸摸如今还平坦的小腹,可怜的孩子,愿你来世寻个好人家投胎吧,莫要再来这皇室走一遭,白白受罪了。待我过些日子寻个机会,也让这孩子去得顺利些。
次日请安后,皇后多留了我一阵。
她遣了宫人出去,才道:“昭嫔,你如今好不容易有孕,日后可要多注意些,我三日让秋棠往你宫里送一碗安胎药去,可要按时喝了。”
我虽不晓得说这话为何要让人们都走开,却也恭恭敬敬谢了恩,随后便离去了。
晌午,就见皇后的掌事宫女秋棠果然将药送了过来。小的时候我跟着哥哥常常上山采些药草一类,也颇感兴趣,研究过一阵,只是后来渐渐便倦了,却是想不到如今还用得上,我一眼便认出这药中含了藏红花,纵然量不多,但喝久了也能使人不孕不育。
唯一使我不解的,既然皇后不想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却让秋棠送完药便走了,至于我喝不喝好似也是我的自由,或许......是不愿落人口实?也罢,我懒得多想,那便承了她这个顺水人情吧。我捏住鼻子,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不过一会儿,小腹便传来隐隐痛感,却也无伤大雅。
两日后,我又主动去凤仪宫找她。她正惊讶,我行礼后叫宫人下去,道:“娘娘,那安胎药嫔妾喝着甚是不错,多谢娘娘抬爱了。”
她只轻笑两声:“妹妹说笑了,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然皇室所有皇嗣都要称本宫一声母妃,怎可怠慢了?昭嫔可要好好养胎,争取是个小阿哥呢。”
我没有接她的话,只自顾自地说:“此事嫔妾与娘娘是站在一边的,自然不会向别人多说半个字,娘娘无需多虑,嫔妾自有分寸。”我不也不愿多解释,总之称了我二人的意,便足矣。
她又随意扯了些无关痛痒的,目的已成,我便打着安胎的幌子回宫去了。
这日请安回来,我便觉得小腹痛得厉害了,心知这胎大抵是快要没了,便唤上珞瑛,陪我去后花园走走,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随意摔一跤,演的像些就是了。
花园里盛开的蔷薇花,花盘环绕,姹紫嫣红,花香四溢。引来了一只从遥远飞来的相思鸟,落在了蔷薇花上,细小的嘴尖,轻轻的吻了蔷薇花,那般温馨暖洋,好像这片盛满蔷薇花的花园,就是自己的家园,不必再四处漂泊。我凝望着它,不禁出了神。
一只田园猫忽然从草丛中窜出,疯了似的朝我扑来,我躲闪不及,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上,脖子上还挂了几道彩。我感受到小腹下缓缓流出一股热流,我终是如愿了,却也疼得昏了过去,隐约听到珞瑛的呼喊求救声。
悠悠转醒时,已是一日后了,皇上仍旧守在我身边。
他见我醒来,连忙牵住我的手,我看得出来,他眼神里满是担心和愧疚,小声说:“潇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咱们日后定然还会有孩子的。”
我忽然有一瞬的恍惚,他好像也没有那样坏,终究是爱我的,不是么?我苦笑两声,问他:“潇儿想知道,那花猫可有主人?为何生性如此难驯?”
“说来也怪朕,那猫是五年前朕赏给欣嫔的,她一向喜爱养猫,今日却不知这猫为何突然发疯,竟会害了朕的孩儿。方才朕已经下旨,猫赐死,至于欣嫔......褫夺封号,贬为常在了。”
我强忍着悲痛地情绪,紧抓着他的手慢慢松开,又睡下了。终究是我牵连了无辜,就当我是,不愿醒来面对她吧。
如今哥哥在前线作战,我一颗心总吊着,又刚刚失了孩子,因而神色总是恹恹的,对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皇上一开始还时常来探望我,但日子久了,便也有些烦心了,时至今日,已有四五日未踏足长春宫了。
我自知再拖下去只会让皇上彻底厌了我,纵然现下碍着哥哥的颜面不会在明面上如此,可我不敢赌这一回,更不敢用家族的荣耀拼得我自己一心。
次日,我平生第一回下厨,亲手做了些糕点。几番辗转,总算步入御书房,就见皇上正满目笑颜地瞧着一卷信笺。
他见我来,笑意盈盈地说道:“潇儿,你来得正好,朕也正要去找你。你兄长这次于平定北部之乱立了大功,带兵围剿匈奴,想来少说也能维持我大清数十年的安稳。潇儿,朕得有多幸运,才能有你,有你兄长,真是我大清的福气了。”
我心下自然为哥哥高兴,便奉承几句皇上的话:“潇儿不敢,自然是皇上励精图治,臣子们上下齐心,才能有如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轻轻刮两下我的鼻尖:“你倒是惯会说好话。”
三日后,哥哥班师回朝。皇上也为季家封了赏赐:晋哥哥为镇国大将军,父亲为二品太傅,母亲为浩命夫人。因着前朝后宫联动,我也晋为昭妃。
一时间,京城季家,春风得意,煊赫一时,几乎人人想来攀附。连着我在后宫中,待遇都一飞冲天,长春宫都快被踏破了门槛。
皆是一副美好的模样。
这日,我正半躺在床榻上,丫鬟涟禾给我喂着药,尽管已经熟悉了这股味道,扑面而来的苦涩却还是让我打了个寒颤。
忽然,就听珞瑛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嚷道:“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涟禾放下药碗,急忙拦住她,我不禁皱皱眉,懒懒地开口道:“珞瑛,你急什么,有事儿沉稳着点,慢些说。”
她喘了口气,又道:“老爷和夫人......遇害了,被人刺杀了......”
我猛地翻身下床,头脑突然有些恍惚,却是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她,“,你说......什么?......不可能!”
“昨日老爷和夫人一同乘车出去游玩,行至章弥山的时候被一股突然蹿出的人刺杀了,至今下落不明。我也是方才听小李子提起才知道的。”
我此时心如刀绞,颓然坐下,手死死地揪着被角。
父亲说过,他这辈子都贡献于朝堂,如今年老了,也想看着我与哥哥无忧后,闯荡天涯去,各地走一遭。如今,却是永远都无法实现了。还有母亲,从小对我百般温柔,我还尚未在她的怀抱里待够,更还没有给予她何种报答。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对了,小李子都知道这件事,那皇上肯定早就知道了。我愤然朝外走去,珞瑛与涟禾在身后一路追着我。
我同皇上哭诉了好几炷香的功夫,他却只告诉我,逝者已去,不要太悲伤了,他会找到父亲母亲的遗体,厚葬他们的。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我求皇上让哥哥进宫陪我一天,他终是允了。
当天下午,哥哥便风尘仆仆进了宫,直奔我的长春殿。
他却告诉了我一个恐怕我一生都难以置信的消息:是皇上派人去埋伏、行刺的。
我先前早已在脑海中构思出亿万种可能,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料算到,皇上竟狠辣至此,当真是无情无义的魔鬼么?
我问哥哥皇上为何这般做,他只道四个字,“功高盖主”。我明了,此事恐怕只是警醒,如若不做决断,再下一个被毒害的,就说不准是我或哥哥了。
这深宫之中,我如今是定然待不下去了,皇上的一举一动,早已将我伤得千疮百孔。商讨许久,得出唯一一个可行的法子——假死。没了家庭的牵绊,待我们出了宫去,再过想要的日子。
逃出宫的那一日,大概是我五年来过得最轻松的一回。
我好似又成了那只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海鸥,无牵无挂,无拘无束,尽管再也回不到从前。
父亲未了的心愿,便由我们来实现吧。
从今往后,漫漫余生,唯愿岁月莫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