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世沙

 “在天空和大地的交界处,在两个世界的接缝处,藏着惊天的宝藏!人们趋之若鹜!甚至忘了那极高的代价和残忍的试炼!那宝藏就是……”

 “金沙……黄金沙子,对吧?”

 “没错!是金沙!”

 “阿婆——这故事你讲了一万遍了,能不能别讲了?我已经不是好骗的孩子了——我出去了,晚上你自己去街口买点爱吃的。”我一边向外匆匆走去,一遍从包里掏出两张红票子别在窗户缝上。

  “孩子,这故事是真的……我见过的……”

  “那你怎么不兜个十斤八斤的回来啊?算黄金300一克,那可是一百五十万啊!你早都发达了!还住在这个小破屋里?”我表面不屑的甩着手,好似身后是一件草房。但事实上心里却感叹阿婆的老屋的行价之高以及这老屋的历史精美感——像我这样三无青年,虽说能在帝都混到月薪一万的地位已经难能可贵,但我依旧买不起帝都的一个厕所……

  “孩子,你丢了东西在哪……”阿婆叹了口气,轻声说到,眼里满是落寞。可我一点也不在意,老人都爱故弄玄虚,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脚踩上摩托,朝阿婆呲个牙表示歉意,伴随着突突突突的燥响和一溜黑烟,感觉自己简直帅的自带BGM!猜想我也得是夜吧里的泡妹王帝都第一帅爷!

 但其实我今天去的是正经的正规酒吧,我们组里的头儿慷慨解囊,据说是有新发现要开工了。没错,我的工作是野地考察,说白了就是个探矿的。

 “我们发现了新资源!我们组就要发财啦!你们猜猜是什么啊!”

 头儿的尴尬癌又犯了,我们懒的理他——不是石油就是矿石,发现了都得上缴国家。顶多政府给点奖励,最多几万奖金哥几个分分,就当是报销探险旅游了。我们正抱在汽酒不放呢,就听头儿激动的说道:“它在日出之地!嗷嗷浪漫的一个地方……”我们已经蓄势待发,往嘴里倒酒准备喷他——这是我们的传统,头儿说完我们就喷他酒,我们都是文明高端的喷子。

 “它就是——金沙!”

 “咕咚!咳咳咳咳!”

 一口气酒生生的咽了下去,酒气呛进了鼻子里,酒涌进了呼吸道,感觉这口气把大脑都挤爆了……这一刻,万籁俱寂。下一秒,笑声雷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头儿!你更年期吧你!那不是东子家阿婆的故事吗!?你玩呢啊!”

 我们大家都好哥们,都去我家开过庆功宴之类的。这个6个人的小组里,大家熟的都穿一条裤子。虽说阿婆的故事他们也没少听,但今天头儿突然说起,居然依旧让人难以接受,给予一种突兀的听觉以及冲击感。

 “真的,在新城的沙漠里。当地人也有这个传说——是真的。”

 突然严肃的语气带起了气氛,我们不禁提起了精神。于是我们正经而又草率的全员通过——反正大家都没活,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这个小组掀起了一场新城沙漠淘金热……

  在新城,居民们极力阻拦我们向沙漠深处前进。他们说,那里有恶魔,只有通过恶魔测试的人才有资格得到金沙——所有偏僻的边境都有这样或那样的传说,专业素养告诉我们:越是有传说的地方,越是有真东西。

 第一天,我们骑着沙地摩托前往沙漠深处。我们逮到一只沙兔。灰褐色的皮毛和普通,但我们相信它的内在更重要!果然,它很好吃。

 第二天 ,我们开了我们背来的一小方啤酒,已经被晒热的啤酒很难喝。和仙人掌合了影,六个仙人拍成了手掌的样子。

 第三夜,我们遇见了沙尘暴。

 明明之前的天气预测中没有,但沙尘暴却突然间来临了。沙地摩托带我们走进深沉,却也将我们困在深处。睡着睡袋里打盹儿的我们,就这样遇难了,六个人一瞬间就变成了三个人。当时在惊慌中,他们想抱住石头以防被卷走。但奔跑的时候,就已经晚了。飓风将他们送向高空,重力却将他们带回地面……他们本来和气的笑脸不见了,准确的说,他们已经都不完整了。血肉模糊的三团尸体横着沙漠上。风卷黄沙,很快他们的尸体上便被沙子裹住了,黄沙吮吸在他们的血液,将自己染成怪癖的棕红色。我们没带走他们的尸体;首先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带走,第二,我们实在是不想对看一眼了。

  失去了兄弟的痛苦整折磨着我们的神经,剜割着我们的心脏。但是现实不容我们太过悲痛,要我们快点醒来。因为我们的资源也不够了——背包,水壶……沙暴不仅带走了生命,还带走了生存资源,也带走了我们的希望。我们根本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我们在一起的四年里,更危险的我们都遇到过,连北极我们都能安全归来,但今天我们居然载在了一个沙漠里,残水少粮。

  “东子,阿婆怎么说的……”头儿好似一夜白了发。

  “巨大的代价,没了……”头儿决定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等救援。人对于金钱的欲望是无限的不是吗?

  “回去了我怎么和他们家人交代啊……怎么交代啊?都是和我出来混的兄弟……恶魔让我们付出代价来了。”头儿一边整了水粮,一边不停的碎碎念。他直勾勾的眼睛让我发毛,看上去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除了我就还剩下一个米花了。米花的脸上有个胎记,从小就被人笑话,所以他一直都很少说话,但却不失为是一个非常靠谱的人。现在看到他和往常一样的冷漠神情,居然感觉很失落:我多希望他能安慰我们几句,哪怕只是拍拍肩?绝望将我们慢慢吞噬,让我们愈发麻木。

  “东子,回去好好孝顺你阿婆吧。别老扔个几百块就走,陪陪她啊。老太太一个人拉扯你不容易啊……”头儿突然看向我,转开了话题。

  我是个孤儿,阿婆把我捡回去把我养大了,跟我不停的讲一个关于金沙的故事。那时候的阿婆是个年轻的姑娘,是个极美的姑娘。她一个年轻未婚姑娘收养了弱小的我。周围人的议论和猜疑如潮水般打来,但她从未抱怨过,更没抛弃过。小时候,她是我的救世主,长大了,我却感觉她是个累赘……

 眼泪没有预兆的扑扑的流了下来,我也不去擦拭,也不去掩盖——如果我能回去,我就呆在老屋里,和阿婆吃饭喝茶。或者带着阿婆,骑着摩托,去吃个西餐逛逛公园,我要补偿她奉献的青春,我要好好去照顾她。她曾是个迷人的姑娘,却花费了青春养了个白眼狼。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开始断水断粮。我们每天都发射一颗求教信号弹和求教雷达,但并没有救援队的出现。漫天的黄沙一点点的风蚀我们的勇气和希望,我甚至效仿某个心里鸡汤的故事的桥度,在我胸前的水壶里灌了黄沙。希望沉甸甸的水壶能给头儿和米花点希望,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他们了。就这样踩着脚下的黄沙,迎着热风,一步一步的机械的向前走着。金沙在哪?我们走了多久?我们还活着吗?神智开始不清晰起来,理智也渐渐地消失,终于恶魔现了身。

 在那个黄昏,恶魔出现了

 在天空与大地的交界,如同两个世界间的缝隙,一个浪漫而又大气磅礴的地方,我们看见了一栋楼屋。

 那是一个古典的建筑,浮雕的花纹,宣笔的壁画。古兽的房梁,上云的地柱——那是一间极具历史价值古屋。

  我的理智告诉我那是海市蜃楼。我们深知那或许是幻觉,毕竟楼兰是个传说。但我们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新城人的传说排斥在我们的脑中……我们感觉里面会住着恶魔,感觉里面会有金沙。或许恶魔能放我们走,或许恶魔会带走我们的明天。无论怎样不管什么理由,我们都没的选,总之我们推开了那扇古朴的大门……

  进了门,我们总感觉这屋子似曾相识,极度缺水的大脑却怎么都运转不起来。我们环视着这间古屋,企图找到一丝记忆。正在我们极力思考着的时候,却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

  “在找什么?在找我吗?”

  那是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个古典美人——杏仁色的麻纺长裙,青色的丝质罩衫,乌黑油亮的头发如绸缎般贴在背上;朱唇皓齿,明眸似水。

  “我们在等救援队,也在找金沙。”我抢先开了口,慢慢的向她走去。她很眼熟,很熟悉。她的美貌很动人,但却看的我心痛。我想我爱上了她,但却感觉自己已经爱了几个世纪。说真的,我此时的心情可以写出千字文,拿去就能当台本。

 “金沙?在那啊。”

  她伸手一指,我们回头看去。耀眼的光芒闪烁着,我们的眼睛好像被光锁住了……

 “两个世界的接缝处……”“孩子,你丢了东西在哪……”

  某个封存已久的部分突然裸露在这光芒里,我的身体一瞬间被控制住了,我的耳畔响起悦耳的笑声,眼前是一片美景。我好像疯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空荡荡的——我想起来了!

  我惊愕的回头看向那个姑娘,却发现她也在看着我,眼中带笑。我有好多话要说!有好多问题要问!我的姑娘就站在我的面前!

   “你是!”“嘘……”她纤细的手指按在我的唇上“想起来了?”

    突然一阵浓沙卷进了屋里,巨大的噪音打断了我的注视。头儿激动的大喊着“东子!东子!飞机啊!来人就我们了!金沙也找到了!她是神啊东子!回家了!发财了!”

    “不!你们等等!你和我走吧,我带你离开沙漠!”我突然慌张了起来,我不能走!我不能自己走!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能想起来就够了,我已经很高兴了。相遇便是分离,这便是宿命啊,走吧我的爱人。我不后悔为你付出。”她微笑的看着我,泪光闪闪的眼睛灼伤了我。我得回到帝都去,我得去生活,我有我的生活……

     “真的不和我走吗?”“是啊,我要自己走了啊。”

     头儿他们装了一包又包金沙,不断地向我招手,我也随他们爬到了飞机上,卸下了我的行李。

   “原来我总想留住你!你丢下我一个人去了沙漠,在也没能回来!你可知我的心疼啊!?我那么爱你!随你而去!将这一世给你我不后悔!”她朝我大喊着,声音在颤抖,她也在颤抖“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尽管如此,我也不后悔打破规则!来到这世界爱你!好好活着!不要辜负我啊!”

  她含着笑眼流着泪,转身离开。看着我刚刚相遇的爱人转身回到老屋里,落寞而又孤独的背影那么瘦弱。飞机慢慢的飞了起来,我就要回家了,可我却无心欢笑……

     “我要回到帝都好好活着啊!我还有很的妹子没泡呢啊!我不能辜负,我得活着!我可是帝都第一帅爷!”我极力的安慰自己——可是没有她我怎么活着!

    我跳下飞机,向着头儿他们招手:“唉!回去好好活着啊!我不走了,我要留下!兄弟不后悔和你们走这一遭!”头儿在飞机上失声的大喊,我想我疯了,但我从没这么清醒过。我想我笑的应该很开心,留下一个帅气的微笑做告别也不错啊。我从未这么开心过,从没这么自在过!

    “你是在哭吗?”她惊愕的回头看着我,我给她一个最温暖的笑“我回来了,不会离开了,我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了——我们一起消失吧,没你我也活不下去啊,我爱你。”

    我抱着我的姑娘,亲吻着她。哪怕是死亡也没有遗憾了,漫天的黄沙剜着我的脸,卷袭着我们,但却不能将我们分开。

    一周后,探险队遇难的新闻渐渐变得不再新鲜。成功归来的两人恢复了健康,他们打开了带回来背包,却发现只有一袋袋的黄沙……

    “妈的!怎么都是黄沙啊!金沙呢!”头儿大骂着“东子那时候还在壶里灌了黄沙,为了让我们有希望……东子啊……”头儿不禁又陷入了回忆,拿起了水壶,拧开盖子“都是我啊,他们才丧的命,我的好兄弟们啊……”

    哗的一声,壶里的东西一股脑的躺了出来。那是满满的一壶金沙……

    “怎么会啊?金沙?”头儿愣住了,细细的回想,他惊住了“恶魔的测试!传说是真的!所东子的壶里是金沙啊!”他的手颤抖了“东子……东子!东子!我的天!那古屋东子家啊!”

如被惊雷震醒的他们跑到了东子的老屋,那间和沙漠里一样的老屋。那间屋子里满现在是黄沙,宛如出于沙漠之中。阿婆常常躺息的藤椅上满满的都是黄沙,一大堆黄沙。而沙上却安静的平躺着一张老照片。

    照片里的姑娘是个有着倾城之姿古典美人,身着杏色长裙。一个高大男人搂着她,嘴角灿烂的笑看上去温暖且英俊。两人笑的甜蜜而又幸福,漫天的黄沙掩不住那美丽与幸福。照片下标志的日期确是百年前。

   “日期标错了吗?这姑娘好像就是那沙漠里的姑娘……”头儿的目光滑向了墙角阿婆的老照片又看向米花“这不是年轻的阿婆吗!!你看这个男人好像是……”

   “是他,是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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