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方高高的天底下,在这个黄泥做成的院子里,一切都是黄的,连同南面墙壁上爬着的爬山虎也从暗绿中投射出一点的泥土气息。
当我跟随者父亲走进姑姑家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姑姑和姑爹两个人。两张瘦削干枯的脸上满满都是褶子,也在在黄泥的映照下显现出来一抹蜡黄,唯独眼神中投射出来的亮光让我还不觉得那么可怕。
一座青砖做墙,青瓦覆顶,黄泥做院的上年纪的老宅里,在那个午后,显得有点苍凉,尤其是那些散落在各处天空中的阳光里,在地上烙出种种鬼魅般的峭楞楞的影子的陪衬下,这座院子竟然让我越来越害怕,仿佛在哪部电影中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只不过是黄昏换做了秋日的下午,再减去了阴凉的风。
我悄悄从父亲的身边的身边转移到了他的身后,父亲穿着一件绯红的短袖,我盯着衣服的下摆边角的缝线处,似乎那里有我急需的温暖。
每一股色泽鲜明的红线就像螺旋一样与它周围的朋友们绕在一起,共同形成一个钻头的样子,在它们无尽的岁月里,从一个面扎进去,再从另外一个面出去,然后再回来,再钻进去,周而复始,纵向的,横向的,编织成了一大片浅浅的红色,在这一大块的色彩中,我再也找不到原来出发的那根细线的源头在哪里,仿佛所有的线头都在纠结着,不知道要从哪一个地方钻进去,于是也就慌张了起来,在不确定的两个面干脆随意地钻起来。
而我的双眼还是没有放弃,始终想从这看似整齐有规律,实则凌乱的布料上找到那最初的一根线。但不幸的是,我的眼睛竟然越来越月不中用,越来越模糊,最后居然有些两条腿都有些站不稳,我顺手拉住了父亲的后襟,这样向后的趔趄才停了下来。
父亲这才从热烈的聊天中,回过头来,才发现我的窘态。一边摸着我的小脑袋,一边笑着说:“来来来,你姑哩,还怕生啊,来来来……”
我抬起头看着两束温柔慈祥的目光向我投来,在这个还是“秋老虎”的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美丽的光芒,它们从满是褶皱的“山谷”而来,洒满我的全身,这目光有温度,但我分明感觉到它是那么地温暖,舒服。然后我突然发现这种温暖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它竟然隔开了原本贴着皮肤的高温,原本的炙热已经没有那么难耐,还多了丝温温的凉意。
就算如此,我也觉得自己跟这里的环境依然是格格不入。
说罢之后,父亲便打算离开。
我在父亲离开大门的瞬间,我跑上前去拉住他左边的大手,带着哭腔说:“我想住校,行不行?”
父亲迟疑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我,也没有说话。然后便跟姑姑商量:
“要不大娃儿先去学校住,不习惯的话再来?”
……
就这样,父亲驮着我,我们俩又一身臭汗拖着两大袋行李回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