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记

  雨下得很大,黑夜中只有间歇着在这天地喊叫的闪电能给我一丝光明。雨幕把眼前的景象都遮住了,我蹒跚前行,泥泞的小路上一个接一个的水洼不断注入浑浊的雨水,然后又从小小的水坑往外溢,最后在这条小路没法装载下后只能流到小路旁的水沟里。我踩碎水洼里的积水,又拖动脚步向下一个水洼走去,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贴紧了皮肤,好像一层无形的罩子把我罩着,分不清是为了给我挡雨还是为了阻拦我前进。

  在一道闪电划过的瞬间,我看到前面有一个候车亭,浅黄色的顶,白色的柱子,掉漆的红色长椅。等我到候车亭躲雨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只能先脱下沉重的衣服,脱到只剩下内裤,手机被我放在长椅下面,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手机竟然没有一点雨水,只不过在这电闪雷鸣的晚上我也不想去思考这些奇怪的东西,我更想知道的是雨什么时候停下来,还有就是我要去哪里,我现在在哪里?

  雨一直都没有停,直到黎明来临时,天空中的雨势还是没有减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大概是早上八点左右,天空还是黄蒙蒙的,雨云压得很低,雨开始慢慢变小,水坑开始挽留雨水,只是雨越来越小,这小小水洼里水终究还是会流失的。

  雨完全停下了,我还是没能想到我要去干嘛,究竟什么事情能让我不顾倾盆大雨呢?

  我穿上还没有干的衣服出发了,只是不知道去哪里而已。开始干燥的小路旁是一大片田地,里面注满了黄色的泥水,那些我认不出来的农作物都耷拉着,有很多已经伏倒在水里,一些蜻蜓在水面之上两米的地方飞舞,妈妈曾说过这意味着还会有一场雨,它可能在下午正是农忙的时候突然来临,来势汹汹且不可阻挡,所以需要早点将衣服收起来,门窗都要关好,要是在秋末冬初的时候还得提前把炭火点上,只不过那时候应该没有蜻蜓来示警,蜻蜓只在夏天才有的吧。

  所以现在应该是夏天。

  我沿着这片水田一直走,突然回想起为什么田的旁边会有一个候车亭?于是回头看,发现没有候车亭,回到最初出发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甚至连一块大点的石头都没有看到,莫非是碰到了灵异事件,作为新时代的青年,我是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的,只能安慰自己说可能是昨天雨下得太大,没有看清吧。

  往前走的时候天气居然开始奇怪起来,风变大了,我有点冷,把身上的风衣裹了裹,天上的云还是黄蒙蒙的,时不时有一点白光从中露出。我看到远处有一个小村,这个小村建在山脉脚下,面向西方。这座小村一定没有见过早上刚升起的太阳吧。小山村里有袅袅炊烟,我肚子有点饿,想去找点吃的,于是走进了村子。

  村子里的人刚看到我就开始拉着我去吃饭,他们都认识我,可是我却一个都不认识,一天没吃饭的我只能被他们裹挟着走到一个又一个地方,被按在椅子上,推搡着去吃桌上的饭菜,那些四五十的老人裂开满是黄牙的嘴,吐出恶臭的气息,手里拿着劣质的香烟使劲往我身上塞,我接过了十几根香烟以后他们又给我倒酒,不停地倒酒,喝了一杯以后又换一个人上来,这次来的都是些年轻人,最小的那个我猜最多只有十六岁,可是酒量特别好,我不想喝酒,我还记得妈妈的告诫:酒喝多了脑子容易坏掉。妈妈的哥哥,我的大舅就是一个十足的酒鬼,年轻时去过少林寺当俗家弟子,学了一身武艺,回到村里的时候,整个村里的人害怕他,怕他突然一个飞踢过来把人踢废,那些村里面的地痞流氓羡慕大舅的武力,于是想拜大舅做师傅。为了贿赂大舅,他们隔三岔五就请大舅吃饭,一吃饭就要给大舅喝酒,一喝酒大舅就开始吹嘘,他喜欢吹牛的脾气我想就是这时候养成的,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习惯也是这时候养成的吧。大舅从那以后就酷爱喝酒,每顿必喝酒,开心喝酒,不开心更要喝酒,于是和他武力有相当影响力的就是他的酒量了。

  等到大舅不再年轻以后,他的身体状态和他的酒瘾成了负相关的状态,身体越是糟糕就越要喝酒,已经到了不喝酒就发疯的地步。大舅喝酒以后还是吹牛,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武力了,没有人附和他,甚至人们都开始耻笑他,他就越是想要证明自己。在不喝酒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去田里种东西,不管是蔬菜还是水果,甚至自己还包了一个鱼塘,养螃蟹养鱼,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和年轻一样,只不过大舅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不复当年,只有喝醉以后和别人争执的时候才会表露出一二。大舅经常问我,以后出息了要怎么做,我的回答都是,给大舅买最好的酒,大舅就会很开心。当然喝酒总是会被嫌弃的,舅妈嫌弃了几十年后想开了就离开了大舅。

  我妈和大舅的关系很好,也经常借大舅的例子来规劝我少喝酒,最好就不要喝酒,可是妈妈的规劝好像没有作用,我还是喝酒,喝的也不少,比如说现在这时候。

  我终于是喝完酒了。村子里的人就像我手边的空酒瓶,倾倒了一腔热情以后就只剩麻木寂静。村里人带着迷迷糊糊的我走到村口,指着远方地一条马路说“往这边就是去镇上的路,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了。”我的后背被推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村口,他们只留下背影,相互也是踉跄着。转过身看前面的路,不再是泥路了,可是我为什么要去镇上呢?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指了路,我就去罢。

  这条马路是沿着河修建的,从村口走到镇上的路上一直都有水声,有时是簌簌的流水,有时又是巨大的轰鸣声,水汽随着夏风扑到我的脸上,走了一段路以后我酒醒了,眼前的景象也清晰了许多。道路右侧是田地和山丘,田地中间还穿插着几个小村庄,雨后的小村庄像是世外桃源,只不过从小村庄里传出来的声音把我美好的感觉都打破了,是一个中年妇女在用粗坯下流的话喊她的孩子和丈夫回来吃饭,世外桃源不该是这样的。左侧是那条河,河水黄澄澄的,流动的时候好像一股烟雾,烟雾旁是茅草,一大簇,连成一片,我想要是河水是青色的那我可能都分不清哪一块儿河哪一块儿是草了。我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累了就坐在路边看着黄色的河水。

  我小时候是经常下河游泳的,妈妈对我下河游泳这件事又是最反对的,于是我就只能和妈妈上演无间道,各种谎话,各种互相拆招。第一次下河游泳我就输了,我犯了最大的一个失误,把鞋丢了。妈妈没有意外的揍了我一顿,本来在水里泡的发白的皮肤被她揍得发红,之后还被拉去河边找我的鞋,五六岁的我就在河边看着妈妈提起花色裙摆在浅溪里摸索,那个背影我现在还记得,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我也还记忆深刻。只不过从那次以后我就没有再输过,至少她找不到证据。找不到证据的妈妈只能诈唬我,希望我能够表露出游泳过后的心虚,可是年少的我从没有觉得游泳是需要心虚的事情,所以妈妈也就再没能因为游泳揍我了,反而因为其他调皮的事情揍我的次数不少。

  我为什么不下河游泳了呢?在第四次坐在路边休息的时候我想了想,前面小镇的影子已经出现了,再走一会儿就能到了,于是我想起来为什么不再游泳了。

  那是夏天,初三毕业了,意味着终于要从这个小镇到县城去读书了,像是每一个农村长大的人一样,我们都期待着城市的生活,即使这只是个小县城,但同时我们也没有忘记农村的习惯,所以毕业以后我和几个小伙伴相约去游泳,不是游泳池,在我那个小镇里游泳只能代表下河游泳,是具有生命危险的一种冒险活动,正符合青少年想要探索未知的好奇心。那天是很有意义的一天,因为我确定了自己可以去城市里学习生活,就像自己已经提前离开了贫穷一样,所以在水里的我是最奋力的一个,理所当然过渡的用力是会抽筋的,我在河中央抽筋了。

  在水里最让人害怕的是没办法脚踏实地,继而是不受控制,那天我经历了这两个可怕的事情,当我最后一丝力气都浪费在扑腾上面后,我已经放弃了,水盖过我的脑袋顶,连同自我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脑中就只剩下那些深入记忆的东西,我看到了妈妈坐在床上,看到爸爸躺在躺椅上,听到妹妹的哭声,闻到哥哥好闻的洗发水味道。然后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赤条条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几个小伙伴围着我,太阳就在他们头顶。他们看到我醒过来,手舞足蹈地呼喊,然后摇动刚刚从死亡中逃脱的身体。而我只有一个想法,以后都不再游泳了。

  我已经走到了镇子上。这个镇子很破败,没有几家商店,只有五天一次的赶集才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平时的时候只能看到那些已经六七岁还不读书的小孩子在马路边玩耍。我走过的时候,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孩子跑过来抓着我的衣服,喊“叔叔,你要买东西吗?”我回头看见一群小孩躲在远处看着这边,有两个还在偷偷地笑。我看着眼前的小孩子,先是拿纸擦干他或是她的鼻涕,我实在是无法从破烂灰色的衣服分辨性别,然后说“叔叔没有钱。”小孩听见了转身就跑,边跑还边擤鼻涕。

  这座小镇其实是建在一座小山上面,整座上都是房子,一层一层的往上,然后又突然向下。我走的马路从山脚到山顶,又从山顶到山脚,从山脚延绵至远处的山丘之间,道路两旁分布着各种小村庄,不知道是因为村庄建的马路,还是因为有了这条马路才建的村庄。

  我在小镇山顶的地方看到一个小学。小学的大门很是气派,高大的柱子,生锈的铁门,铁门边上的保安室里传来电视剧人物的哭喊声,小窗口飘出一缕灰白的烟,一会儿就消散了。小学大门前面是一个小商店,小商店里没有人,东西凌乱的摆放在货架上面,颜色是惨淡的,好像已经十几年没有关顾过的样子,让人怀疑里面的商品是否还能食用。刚才的那几个小孩跑进了商店,几个人围着食品区里的东西扒拉着,挑选那些份量多价格便宜的小吃,然后相互拿出自己的钱,凑在一起,最后一个大孩子把钱归拢后给到收银台,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收银台是有人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初中生,因为柜台太高了,所以看不到她的身影。

  我莫名羡慕起这些小孩,因为他们有自由支配的钱,能够买到他们眼中的美味,而我,直到现在都还在挣扎着让自己能够买自己的想要的东西。

  妈妈对我的钱财管理十分严格,小时候的我只能在别人的施舍下吃到可口的地沟油食品,就算是这样妈妈知道了也会很严厉的教训我一顿,她说吃多了这种东西会长不大的。事实上,就算很少吃,我也没有长得多高大。长大以后我怪妈妈小时候没有给我足够的营养,导致我现在像是一个未成年,而妈妈就会说还不是你小时候挑食,不管做什么菜都不吃。她说的对,但是我不承认,到现在我还是会怪她没有给我足够的营养。长大以后,妈妈对我倒是宽容很多,只是这时候了,吃食这些已经不能满足自己了,甚至要优先考虑别的东西。那些对小时候的我来说是人间美味的垃圾食品变成了我省钱时候的午饭和晚饭,我也就讨厌起这些东西了,转而喜欢更加昂贵的美食,不过那对我来说是更加遥不可及的东西,因为连爸妈的财力也无法随心所欲的享受,更何况我这个小孩子呢?所以一直到现在,各个阶段的我都是没办法做到顺心的,也就更加的认为妈妈小时候对我太严格了,让我失去了一份应有的快乐。

  我到镇子上其实不知道要干嘛,一直沿着马路走都快要走出镇子了。在出镇子的地方碰到一个人,据他所说他是我的初中同学,我没有深究其中的真假,像是在前面那个村子里一样,随便怎么说,既不相信,也不否定。老朋友时隔多年见面的流程大抵都是一样,无非就是叙事,展望,然后分道扬镳,他也不例外。他不由分说地就带我去了他住的地方,然后开始大谈特谈他初中毕业以后的趣事,其实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对于他们潇洒或萧瑟的生活,我连听的心情都欠奉。只不过他可以为我提供一个休息的地方罢了。

  他毕业以后就出去工作了,没有成年的时候跟着家里的大人进了一个电子厂,做流水线,几个月后和同一流水线的一个姑娘在一起了,于是生出了上进心想要谋求更好的发展。半年以后他辞了电子厂的工作,去工地当小工,生活艰苦,工资低廉,每天的奔头就是和那个离他不远的女朋友打电话聊天。可能那期间他最大的自豪就是某个月发工资以后带着女朋友去吃了一个自助餐,看了场电影,最后给她买了身衣服吧。只不过等他用两个月的工资给女朋友买了个新手机以后,他就没有女朋友了。他说,她离开是因为电子厂里来了个对她更好的男孩子,而且还能陪着她。

  他在工地干到成年,身上没有攒多少钱,在没有女朋友之后,钱也几乎全部都花给了女人,当然还有各种吹牛打屁。他成年那天,他说,他喝了很多酒,然后拿着成年的身份证去网吧通宵了一整晚,之后的工资倒是大半都给了网吧。直到有一天看了一个黄片,情景剧里送外卖的发生某种男人都希望出现的艳遇,所以他就辞去了工地的工作,即使他在工地已经从小工变成了师傅。

  刚做外卖的前两个月,他每天都希望碰到女客户,可是那些女客户要么是有男朋友老公,要么是门都不开,他的幻想也就破灭了。原来黄片里面的情节也是电视创作。等他完全适应了送外卖的生活,他发现这样也不错,赚的不少,消耗的体力别说做工地甚至都没有在女人身上的多。他自己买了一辆电动车,租了一间单间,每天天亮出门,凌晨回家,回到家来不及想更多的事情就睡着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抽了五六根烟了,正点上下一根烟的时候突然停下了,狠狠地把烟掐断。

  他妈妈在他送外卖正是卖力的时候生病了,生病不只是把他的工资都给吸干了,还把他的所有对生活美好的期望和热情都吸干了。最终的结果还是没能挽回他妈妈的生命,他回到老家办理完丧事就留了下来,在一个超市里面当收银员和保安,工资只够自己简单吃喝,没有存款,没有女人,活的像一个机器。

  他问起我的状况,我想了想,说,没有存款,没有女人。

  他邀请我在他家吃午饭,我没有拒绝。坐在他家的破沙发上面,看着他在厨房忙上忙下,我百无聊赖,只能尽力的想一想我到底是来干嘛的。外面的云层开始压低,黄色渐变成灰色然后又转为黑色,看来是要下雨了,我问他,你衣服收了没有。他说,我没有衣服了,只有身上一套。

  雨滴落下的时候我们正吃着饭,我夸他的厨艺很好,他谦虚地说是他妈妈教他的。

  其实我妈妈曾经也教过我做饭。她站在旁边看着我洗菜、切菜、倒油、加菜、翻炒,每一步都指导我,甚至还要自己亲手示范,一道菜做下来也分不清是我自己做的还是妈妈做的,不过最终我也学会了蒸米饭和做鸡蛋炒饭。妈妈经常和我说,要是我不在了你们还不得饿死。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的外卖很发达,想来是不会饿死的。

  他在席间不停地提起我们的初中,实际上我对初中的印象只留下妈妈去找班主任说要对我严加管教上面。他说那时候的几个漂亮女生都已经嫁人了,有些人儿子都五六岁了。我突然想到了上午遇到的那几个小孩,该不会其中就有我初中同学的孩子吧,这真是一件让人又恐惧又尴尬的事情。我问他,你没想找一个女的?他说,想啊,可是谁愿意跟我呢?我跳过这个话题,想要问些其他的,还来不及开口他就打断了我。他点起一根烟,往后靠在沙发上,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表情却很严肃,他说,你……还好吧?这是一个疑问句,为什么要用一个疑问句呢?我猜我还好,至少没死不是。我半开玩笑地说,适时地展露一个微笑,他突然全身紧绷了,拿烟的手停了一秒继续说,有什么事情就可以经常来找找我这个老同学呗,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离开他家的时候我还在想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好像前面他和我讲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这两句铺垫一样,这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他家一样让我奇怪。他给了我一把雨伞,雨伞的支架都不稳了,“我拿了你的雨伞,你怎么办?”“我又不用出门,用不着。”

  可是我拿了雨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我的手机不见了,我问他“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他说没有,又说“我给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吧,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来着?”我把手机号码报给他,他拨过去是无人接听,不是关机,也不是忙线。我说“我沿着来的路回去找一下吧,好歹一个手机也是几千块钱。”

  我撑着伞又从那条马路往回走,路过那个小学的时候发现一群小孩都挤在商店那里躲雨,他们挤来挤去,有个小孩跟着身体的摆动,在货架上面偷偷的拿起一包小吃塞到衣服下面,又笑着喊他们不要挤了。我想过去识破这个小孩,转念一想,似乎这和我也没有关系。

  我走到了那条河那里,河水轰鸣声比我来的时候更大,黄河水的汹涌程度大概也就这样了吧,芦苇从在水中风中不停的摇摆,我看到其中有几个鸟窝,只是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小鸟,应当是没有的吧,在这种天灾之下想要保住这么一个危险的家是十分冒险的事情。

  回到那个热情的小村庄,里面像是突然变得荒芜,没有一丝人烟,只能听到几声母亲骂孩子的声音,我没有进去,沿着小村庄旁边的泥泞小路回到我来时的地方。我记得那里有一个候车亭,我把手机放在了长椅的下面。那里究竟有没有我记忆中的候车亭我不敢确定,但是我知道的是要是我不去看一眼我就永远都不知道有没有,它存在的可能性不可能为0也不可能为100,所以我为了确定是0或100,也为了我那个手机,我只能回到那里。

  还没有走到躲雨的地方,天就完全黑了,闪电没完没了的在天空炸开,大风把雨吹得七零八落,山间,田地里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我摸索着在泥坑里前进。我看到了那个候车亭,那个概率变成了百分之一百,那我的手机在那里的概率也变成了百分之百。只是我看到那里坐着一个人,黑漆漆的影子印在候车亭里。等到了近处,那个人又没了。我把雨伞收起来,放在长椅下面,找到了手机,它还是干的,只是屏幕上面有灰尘,把灰尘扫干净,我看到自己的脸,黑漆漆的,只有一片影子,一道闪电下来,屏幕前的我变得清晰,脸上沾满了水珠,脑袋顶上没有头发,双眼肿胀。

  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村里一个老人给我发的,内容是“你还能赶回来吗?你妈明天就要下葬了。”我把手机收起来,没带伞,继续在风雨交加的晚上向前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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