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产队种完地不久,有的地块出苗了,长势挺好的,也铲得了。集体户早早的就用国家拨给的生活费买了锄头,每一个人分配给一把。
铲头遍地不荒,比较好铲,最累的时候,就数铲二遍地了。这段时间雨下得勤,有时赶上连雨天,洼地两三天下不了地,草苗一块疯长。这时候的地里就特别荒,铲草时会感觉很累。这两天放晴了,地里能站住脚了,打头的就把我们几十号人带到西洼子去铲地。
这块地种植的是玉米。仔细看,垅沟垅台都绿油油的。玉米苗在野草的‘‘保护’’下,拼了命长得比草高一点。大家有序的一字排开,打头的在中间的位置率先舞动着锄头开铲。只见他的锄板不深不浅,在一株玉米苗左右前后飞舞,这株玉米苗就干干净净的了,婷婷玉立的站在你面前。
我在打头的右边相距5垅,拉开架式开始铲铲地。打头的是右撇子,我是左撇子,我们相距2米多的距离。一边铲地,我就与打头的搭搭咯咯的闲唠嗑。
打头的姓闫,比我大五.六岁,家里穷,小学的书没念到头就在农社参加劳动了。他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家门,连火车长什么样也没有见过,就更别说坐火车了。因此,他感到很遗憾。他说有机会一定带着他媳妇和孩子坐一回火车,享受一下坐火车的滋味儿。我跟他说:哥,你是怎么样与嫂子相爱结婚的?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笑了,从腰带下取了一个系着细绳子,制做精巧的小木板,刮了刮沾在锄板上的泥巴说:那一年快过年了,我去供销社买东西,遇到了本村的漂亮姑娘李淑芬,就是你嫂子。她正在买花布,准备做一件花衣服。但是,她没带够钱,朝我借了两块钱。
打头的说到这,把小木板重新挂在腰带上,一边铲地一边说,回家的路上我们边走边说着话。到她家房前了,你嫂子说:我到家了,欠你的钱过几天还你!我开玩笑的说:还用还吗?你是我舅舅的外生媳妇。她顿时羞红了脸就跑了。以后我们就偷偷的常约会相恋了。后来,被我母亲发现了,就托人说媒,不久我们就结婚了。
听了打头的一番话,从他们谈恋爱到结婚,我心里头黙黙的赞许这朴素的情感,祝福他们。我说:你们真幸福,有机会希望你带上嫂子和孩子到我家作客,我家离火车站很近,咱们可以一块坐火车,随时欢迎你们来……
我们铲的这一垅地很长,打头的农活干得好,工作负责任。他时不时的就检查一下每个社员铲地的质量,在他的好作风带动下,铲地不合格的很少。我们知青平时在学校常参加夏锄劳动,对铲地都不陌生,都经得起检查。但是,有一件事让我们心里不平衡。就是很多时候,我们与社员同工不同酬。
有一次,我和户里的李志民找到生产队长说理,生产队会计邢福也在场。他说:你们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是来改造思想的,每一天多挣了我们生产队多少工分,一天挣8分已经不少了。队长也说不能给我们涨工分。
其实我们不仅是为了每天多挣2分,更重要的是,这2分是我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成績单,也是对我们存在的认可。
在夏锄生铲的大忙季节,有一天早饭后,大队召唤全大队四个知青点的知青去大队部开会。为了给知青维权,在会议快要结束时,大家讨论接受再教育的学习体会。我和户里的男同学李志民就提出来了同工不同酬的事。其它知青点的知青也都说这不合理,凭什么干一样的农活,报酬不相等。
大队书记见我们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脸色很难看的瞥了我一眼,翻着白眼一脸严肃的说:‘‘现在夏锄生产这么忙,你们应该想的是在生产队好好干活,抓革命促生产,不要跑到这里来找我要工分。
听到大队书记的这一番‘‘谆谆教导’’,我们几个知青面面相觑。李志民说:张书记,这不公平啊!为什么我们同一样干活,同质量铲地,工分就不能挣一样呢?张书记的回答让我们大跌眼镜。他说:你们来农村主要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战天斗地,好好干活,改造自己的非无产阶级思想,不要工分挂帅,要时刻想到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一的穷人没有解放。想到他们,你们都生活在幸福之中,还有什么个人利益不能抛弃的呢?都回去好好写一份思想汇报上交大队。
听完了领导的训话,我们顿时鸦雀无声。还好说什么呢?领导是代表组织说话,特别是最高指示,那是一句顶一万句的呀!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午间 回集体户吃饭的路上,我们看到一块地里的苦麻菜长得水灵灵的,跟我们一样很有生命力。我说:同学们,好长时间没吃到菜了,咱们在这挖点野菜吧,户里没有酱,回去后洗净了和点盐水吃,苦菜虽然苦,我们的命运不苦就行,希望大家的心里是甜甜的。
于是,我们大家七手八脚不一会就弄了一堆,用帽兜兜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