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焦虑、出走与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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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读完了《失控》，在我读过的所有书本里，绝对可以排得上TOP3了。这本书是前房客留下的，一部非常重的大部头书。

近几年总是一阵一阵地焦虑，害怕公司财务的工作缺乏不可替代性，毕业前曾有几位同学说过类似的话，“肯定要找和钱打交道的活呀，公司财务未来几年会消亡的”，作为一个偶尔非常有追求的人，这段话让我这两年非常没有安全感、归属感，到现在已经疲劳尽显了。读这本书期间我也提出了离职意向，现今我仍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方向，但内心有个声音不断告诉我，离开吧，离开这个没有温度的村庄一隅。

开始读《失控》，正值工作强度加大时，但越是忙碌，越是坚持每天花时间读一两章，结果就是我的额头已经冒出好多因熬夜和早起阅读带来的痘痘。

现今合上书本，我真不知道，这样一本极有专业深度和学科广度的书，我该从哪里开始谈论它。并且在读完第一章时我确定，读一遍完全领会不了，所以我是准备第一次速读，先大致了解作者编排的逻辑，在第二次时分章消化。而且到了最后三四章，我基本上读不懂作者编写此章的意图了，很多句子读一遍两遍三遍，我不知道作者借此想表达什么，难道是翻译水平太差？只能说太高深了，前半本书翻译得非常有美感，引人哲思。因为最后几章的速度明显慢下来，所以整个阅读时间就变得很冗长。

这本书给我的收获不仅在于领会了科技发展的过程障碍、前人的尝试以及可能的归途，还打开了我对大千世界的好奇心，阅此书之前，我在图书馆看到生物学的书籍一定不会驻足，原谅我曾经的狭隘吧，最近我已经在开始看《未完成的进化》了，我想等我在新的城市安定后，我会买一本《物种起源》，品读在年轻时错过的好书。

工业革命将人类社会从千百年的慢生活一下子拖到了轰轰烈烈的现代化进程，机械思维无不影响我们这代人的成长。

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沿街尽头还有卖煤油灯，那种我特别沉醉的煤油的味道。可能因为发电厂开始负载不足，记忆里还留下很多停电的夏夜，坐着楼梯口玩着烛心一点点溢出的眼泪，那种整个时代都特别安静，月亮很近，星星很亮。这种诗意的遐想如木心词，“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文艺青年都在追思过去，换个环境，恐怕欧洲人在读简爱时也是无不怀恋那种夹着一本书走在中世纪庄园间广阔的湿哒哒草原的心境。

开篇：生物化与工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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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开篇即是“机器，正在生物化；而生物，正在工程化”，我正是因为这句话被这本书吸引，简短、对称，醍醐灌顶。想象世界上有很多智商超群的人正在努力，试着开启新生物文明，而我甚至还是一无所知。

对于前半句“机器，正在生物化”，我想除了指机器越来越智能，越来越贴近人类的思维方式外，换个角度也很有意思，人，正退化。原说小腿细的人祖辈一定是常往高山走，常年往上走会使小腿精细。所以现在人一边享受工业时代的便利（大至飞机高铁，小至公共场所无处不在的电梯扶梯），却需要办卡健身、定期运动维持体态匀称。

后半句生物在工程化，我理解为整本书的主题所在，笔者花大篇章节对仿生学前沿做的巡礼，人造活系统的尝试等都在寻找生物工程化的逻辑所在，进而引渡到机器上，生物有哪些普遍的特性，非此不可的共性，让机器也跳起生命的华尔兹。Kk引用科学史学家的总结，哥白尼排除了地球和物理宇宙的间断，达尔文排除了人类和有机世界的间断，佛洛伊德排除自我理性世界和无意识的非理性世界间断，我们面对的是人类和机器间的间断。

Kk实在是非常出色的笔者，能把极度抽象的事物通俗地描述出来，很多我必须逐字引用。这是一本怎么介绍都谈不完其精髓的著作，需要花时间拜读。现再介绍几个现在谈论比较多的概念和几个有趣的故事。

头脑：无情冷酷的生态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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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一字排开的飞鸟，看蚂蚁结队搬家，kk说，“丛林中的每一个蚁丘中，都隐藏着鲜活的、后工业时代的壮丽蓝图”。

他从对一群蜂群的观察中，领悟出分布式管理的逻辑。分布式管理颠覆了机械思维，作为类比，这即是民主制度的精髓，群氓合力涌现的集体智慧比精英管理更有序而可持续。但是这种分布式系统的缺点之一非最优，也就是现在经常听新闻讲美国哪里发生枪杀，就会引发法律是否是否允许私人持枪的担忧，但是这也是自由的代价。对于整个社会的进程，我们不必寻找最优的自治方式。

前段时间我参加业务的一个会议，其中传统业务方质疑平台搭建的资源浪费，而思维相对开阔的一方则用鼻孔说，“我们现在搭建的是分布式管理的思路，你实在太落后无知了”，当时我仅仅从蜂群的隐喻中对分布式管理有模糊的概念，没想到现实生活这种思维商用也这么近，可惜我还是不知在技术上是如何实现的。我粗糙理解分布式就是去中心化，就是左脚迈开后右脚跟上，是反射的智能，而不是大脑的集中式管理。

人体的复杂性是叠加起来的，最底层的行为不会被扰乱。同样道理，意识是从许许多多微渺无意识的神经环路构成的分布式网络中涌现出来的，头脑并非垄断独裁，而是无情冷酷的生态系统。人类的多重人格在某种程度上源于人类意识的分散化和分布式特点。“一个活系统的“我”是一个幽灵，是不知晦朔的朝菌”，竟和道家的无为相通。

分布式管理引出控制理论思考，除法比乘法的运算更难，从上至下的控制就好比因式分解，远比因子相乘困难。必须从简单的局部控制中衍生出分布式控制，必须从已有且运作良好的简单系统上衍生出复杂系统。

Kk始终没有程式化或者量化出分布式管理最终所“涌现”到结局这个涌现过程的映射关系是如何的，或者说这就是分布式管理的最大精髓，也是仿真方法存在的意义吧。其间实在太错综复杂，就如温度如何一定数量的分子所具有的群体行为中涌现，如碳结构中聚合成细胞合成为生命的难以捉摸。如果抓住了这种过程的本质，硅结构的机器思维就能复刻出生命的痕迹了吧。

分布式管理现在最老生常谈的就是电子货币了，这两年大热的区块链原来至少可以追溯到一二十年前了。我在看《区块链技术驱动金融》时，前面有普及了很多密码学的理论，kk没有长篇阐述电子货币的技术细节，但是他提出密码术会从根本上改变企业的本质和政府干涉经济交易的本质，因为加密技术依附的分布式、去中心化结构使政府对经济的中央控制无从着力。基于信任的金融契约可以通过盲签等技术破解，电子货币也打破了金融婆罗门的垄断。

再说说密码学的其他应用，事物的没有边界没有约束的发展总有负面，网络上信息或是软件的可复制性也是一种负担，密码学可以限制这种可复制性。Kk指出，他不觉得无政府主义是解决所有问题的灵丹妙药，加密技术使网络产生的铺天盖地的知识和数据变得文明一些。“允许蜂巢文化所渴求的必要失控，以在向不断深化的缠结演变中保持灵活和敏捷”。

人类：生态圈的娱乐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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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谈到生态圈时，kk认为，人类只是为生态圈增添了娱乐色彩，而使树木和哺乳动物在包括地球在内的封闭系统中有了价值的，是哺乳动物肠道内的微生物，还有黏附在树根上的微生物。

本书第8章第五节单独拿出来读也很有意思，讲的是生态圈二号的故事，六七个生态学科学家就像上帝一样创造独立的小小星球。突然有一天让我们选择从地球如此众多的物种精心挑选出来放进一个封闭的空间，怎样才规划出初始物种的多样性的最佳状态，并且具有稳定性和良好的持续性。而且里面配置的男女人数及比例也非常讲究，生态圈二号的结局是两年后内部各种系统均失衡，8个人生存的努力失败了。而且从这个自我闭合的世界中，科学家们也延伸出我们身处的星球很多环境问题的启示。

网络经济学：“他们”就是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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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所面临的挑战可以简要地概括为：向外扩展企业的内部网络，使其包含市场上所有与公司打交道的实体和个人，从而编制一张极大的网，把雇员、监管人员、供应商和消费者都囊括进来，使他们都成为公司的集体性存在的一部分。

“他们”就是公司。这句话简直可以说是共产社会的经济视角蓝图了。如果网络可以无限趋零交易费用，那么整个社会分工就可以收敛成一个超级公司。

上一辈人的确在消化信息不对称方面获取了很多红利，比如一个渔民，放在20年前他必须要把打捞的海鲜，完全没有谈判能力地以难以想象的低价卖给上游的分发中间商，而上游的中间商仅仅在储存了一夜之后和在全国有冷藏运输线的商人谈妥获取暴利。放在今天，渔民已经慢慢获取他们那部分劳动更相称的报酬，而中间商和再往上的链条利润在不断压缩。这当然是因为市场经济天然逐利，平缓了这种不平衡的蛋糕分法。但是更长远看，一切有序铺就，自有机器设备将海产运往全世界，网络使每个行业每个服务劳动都变成分布式的节点，每个人的信息都是充分流通，企业也将最终消亡。企业就会分化成一个个模块，没有中心，相互对等，整张网络同时在行动。社会级的公司就是经济角度的生态圈。

kk还有一个非常有远见的判断是，自动化会降低物质复制的成本，从产品到服务的转移将不可避免，成本不断降低，服务型费用会占据越来越高的比例。并且这种经济对应的未来会使可靠的流程必要性高于可靠的产品，而在一个分布式的未来经济世界里，这种流程是不可能最优化的。

尝试：计算机模拟生物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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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的进化是最迷离的，如果掌握了它的奥秘，机器生物化的道路就可以找到路标了。在探讨了很多生物学的进化特征后，kk进入了人类用计算机模拟生物进化的尝试。

首先是生态学家汤姆雷，他因为哈佛本科生兼职在热带雨林采集蚂蚁时，被蚂蚁蝴蝶和鸟精巧的复杂组合所启发。他认为“生态学缺少好的理论来概括由每一片荒野的观察数据所积累起来的财富，受到大量局部知识的困扰：没有一个总体理论，生态学不过是充斥着迷人童话的图书馆”，在计算机计算能力非常受限的水平下，他成功调整了一份计算机病毒的培养液——培养80字节的程序代码，用程序复制时偶尔搞乱代码来模拟变异，打上年龄标签来宣告死亡，最后发现了45代码的速度最快，繁殖能力最强。在分析完这个代码后，他将其定义为寄生虫，认为是只包含生存的最小代码，而且它可以靠其他代码来繁殖自己。进而得出结论“所有成功的系统都会吸引寄生虫，这似乎是生命的普遍属性”。最后还诞生了22字节完全自我复制能力的超强代码。

更惊人的是这个代码运行让他联想到性，我也是很吃惊，给我这个结果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做这种大胆的联想。而他只是在看到病毒36会窃取病毒72的资源就做出了此联想！我努力地用我的想象力去解释，可能病毒代码的排列就像DNA序列，36病毒不需自己复制完整自己，可以从其他病毒里获取一部分代码，这两部分代码合一的时候，就指性的生物属性本质吧。进而，这个实验还得出“不经意的重组本身就足以推动进化，死亡时生物所栖息的内存空间就会有足够的不规则性，而这种复杂性提供了进化所需的多样性。系统进化出了变异”，看到这里我只能说不明觉厉。培养液的最终归宿是什么无人可知，只有一只让它不断地精细化不断地自我繁殖下去，只有进化能应付创造的复杂性，但进化不为所控。

其后约翰.霍兰德从性入手，而不是这种自我复制，来进一步模拟。说到这里挺好玩的，前人就好像远古的世界刚诞生出细菌真菌草蠕虫，这些最低级的生物为后来的进化铺垫了大气的成分，经过很久才有了有性生殖的生物诞生，而科学的研究路径也是这般呢！霍兰德就是将两组代码相互结合，类似DNA重组，他得出的很多结论更是耐人寻味，“一个接一个的重复盲目行为只能导致更深层的荒谬，而由一群个体并行的盲目行为，在条件合适时，却能导出所有我们觉得有趣的东西”。哈这不就是群氓的智慧吗。

计算机的模拟对机器生物化是有极大帮助的，本书中后文有这么一段话：汤姆雷的电进化机偏重于处理可遗传的信息，却忽略了机体；而分子进化则偏重机体，忽略可遗传信息。单纯的信息很难被消除，而没有死亡就没有进化。肌肉和血液之所以对进化非常有帮助，正是因为机体提供了一个让信息死去的便捷方式。任何能将可遗传信息和可消亡机体合二为一的系统都具备了进化的要素。在生物中，核糖核酸既充当信使又是信息。

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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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本标题是失控，到这里也没有提及失控在书本中的真正含义。阅遍全书，我想它即是指我们只能模拟进化的发生，从生物进化获取对进化的完整定义，比如复制能力、自我导向（自我学习）、可遗传等，然后将一个个条件加入机器的运行属性中，我们也无从得知机器是如何“涌现”为生物的，整个结局将是不可控的。

进化不是完全超脱控制，而是在牺牲某些控制下更好地利用。“生存在千变万化的世界中需要一点模糊、松弛、更多适应性和更少精确度的态度，生命是无法控制的”。“生命是作为完整的整体冒出来的，就像晶体突然从过饱和溶液中显露出最终形式一样”。很多话语都非常地不明觉厉。

最后kk也探讨了后达尔文主义的一些观点，无序向有序发展的思考等。我想说到这里我可能把会读到这的人说蒙了，我想我其实也没有消化5%本书的精髓，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去读一读吧。

文章初载于微信公众号 susie的世界 2018-05-04 深圳马蹄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