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三岁那年生病的,原本健康活泼的我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因为淘气被母亲暴打一顿,又用冷水洗澡以后,从梦中醒来就不能动了。后来家人带我寻遍了各地名医,也没有让我再重新站起来,只是在北京的医院确诊为脊髓灰白质炎。八十年代的农村,没人知道这是种什么病,只是觉得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一场冷水澡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母亲是满心愧疚的,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我都能感觉到这点,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她听说有治我这种病的,都会不辞辛劳的带我奔走求治,只是我的腿并没有因为她的辛劳好起来。
两条腿不能走路在动物界可能不算什么,大不了就是用其余的肢体拖动身体爬行呗,但是作为人,不能走路就意味着很多事我都不能做,比如从小就一直在听到的:不能上学,不能下地干活,不能帮父母做事情,照顾不了自己,结婚是问题……所有人似乎已经都未卜先知的预见了我的一生,总结为一句话,哦,不,一个词就够---悲惨。
在这样的预见里,懂事后我一直活得很忐忑,我害怕自己会活成他们说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但我知道自己不想沦为一个乞丐,一个离开别人就无法存活的人。那时候我的朋友很少,因为我没办法跟她们一起在农村的巷子里疯跑,跑到月上中天才在大人们的吆喝声里不情愿的回家。该上学的年纪,我也没能跟别的孩子一样走进学校,虽然我是如此的渴望,但乖巧的我知道不能给辛苦的母亲添麻烦了。幸好我有一位深明大义的外婆,外婆不识字,但却知道识字对于我这样一个残疾的孩子有多重要。外婆跟母亲说过一句话:别的孩子大了凭把子力气也能活,敏走不了路,再不让她识个字,你让她怎么活?在她故去了二十多年后,当她的容颜都已经慢慢在我的记忆里模糊,这句话却依然清晰的记得,也正是外婆的这句话彻底改写了我的人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