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逦风雨路:作者宫玉杰第四章 :我妈去姥姥家养病去了

我妈去我姥姥家养病去了                                              有一天早上,我二舅来了,一进屋看见我妈靠着炕沿,拄着棍子站着大便呢,我蹲在我妈身后,一手举着铁罐儿,一手抠粪便呢。我妈不吃油水,又成天躺在炕上不动,时间久了,她每周便一次,就得了便秘,都是我用手抠出来的。那时,我小,不会抠,手贴着肠子往里捅,指尖儿套住子,指甲刮破肠壁,没有一次不出血的,鲜血从我的手指上顺着往下流。如果手指从粪便中间插进去,指甲不挨肠壁,一定会不出血或者少出血。只因为我硬是往外抠,疼得我妈浑身哆嗦,咬着牙,一声不吭,疼在我妈身上,痛在我的心里。那时我才十三岁,我真盼着快点儿长大,长大了当医生,治病救人,救我妈妈。我妈便完后,浑身颤抖着,不敢动。我赶紧放下铁罐儿。。扶我妈靠在炕沿上,在坐在炕沿边,坐稳后,我先挪一条腿,放炕边儿上,在挪另一条腿,两条腿都挪完了再推我妈的两胯,我妈坐在狍皮上,我两手推着往炕里送。送到炕中间。在一手托头,一手托背,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平稳放下,侍候我妈,我是小心翼翼,一点儿都不着急的精心侍候。放好我妈后,我才跑出去倒掉粪便。有一次过端午节,我妈吃了韭菜炒豆芽,还吃了有韭菜馅儿的饺子,这次她就不便秘了。把腹腔儿内的所有粪便,一次性儿的排出来了。先便很多干便,接粪便的铁合儿,都装满了,她还往外便呢。又便了一些希便。后边的希便,全便在铁盒外边了,不是便出来的,而是喷出来的。裤子里外都是,还溅了我一脸,因为我在我妈身后是蹲着的,我的脸正冲着我妈的屁股,我的脸,前胸和两腿前侧,都溅了很多粪便。这种情况谁也不会想到,弄的我措手不及。我先把铁盒放下,把我的脸简单擦擦,就是用手抹了一下,又拿些水,再给我妈洗洗屁股,洗完照样把她放回原处。我直接把她的裤子扒下来洗了。我妈光着身子盖着被,没衣服可换,就一件衣服一条裤子,还特别的破,这样的生活条件,全村子可能也就是我们一家吧?                        我二舅坐在一边,看见我侍候我妈的全过程。也看到了我妈的痛苦的表情,他差点儿没号啕大哭。强忍着哽咽着说:“五姐,你还没好哇?我妈看见我二舅时,就哭了,现在,已泣不成声了。等了一会儿,哭着说:“还能好么,就等死了。”我二舅听我妈这么说,瞪着眼睛瞅着我妈,哗哗的淌眼泪,什么也没说,瞅了一会儿,起身就走了。边走边哭,回到家里,一头栽倒在炕上,就有病了。天旋地转,上吐下泻,浑身冒汗,就不行了。家里人马上把他送到二医院,进行抢救。傍晚时分救过来了。救过来之后,我二舅就说什么也不呆了。医生不让走,让住院观察两天。我二舅说什么也不行,必须马上就回家。在他的坚持下,就回来了。回到家刚上炕,就喊我两个舅妈说:“你们俩过来,我跟你俩商量点事儿,五姐的病不轻,恐怕没几天儿活头了,你们俩同不同意,把她接回来。吃几天热乎饭,临死前少遭点儿罪。”我两个舅妈想都没想,就异口同声的说:“行。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的侍候她。”于是,我二舅第二天一大早,就套了一挂马车,老早的就来了我家,接我妈去他家养病。                                          我二舅一进屋,就笑这对我奶说:“大娘,我是来接我五姐的,想让她回家住几天儿,你没意见吧。”我奶拉着脸,没好气儿的说:“你家平白无故的接姑娘回家,你家不过日子,我家还过呢。到秋天,我去捡庄稼,家里没人,谁看家,能行么?她不走,呆在屋里,家里好歹不济,有个活人,屋里有个喘气儿的总比没人强吧。”我奶没好气儿的说了这么一堆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能干活儿呢。我二舅听我奶说这么多,也没敢生气,就勉强挤笑说:“大娘,我五姐有病,她不是好人,我才接她回家的,她若没病,我绝不会接她回家的。回去后,她若是好了,我马上就送回来。今天好了今天送,明天好了明天送,今天黑天若是好了,我绝不等到明天早上,晚上贪黑给你送回来。”我奶听我二舅这么说,张了张嘴在没说什么。我二舅见状,马上抱起我妈就走,把我妈放在车上,然后,又跑回屋里,把我们所有的被褥,全抱上车,又把棉衣服,也全都抱上了车。我奶看我二舅装东西,就不高兴的问:“你接你姐,还带这些东西干啥呀?”我二舅说:“让她俩舅妈连拆带洗,在做,你没看这些东西都是脏的么,等她们做好了,我在送回来。”我奶这回啥也没说,挠挠头皮上炕了。我二舅把我妈,我小妹和我,一起接我姥姥家来了。那时我小妹正吃奶呢,我必须一起去,给小妹舍了奶,在带回来。                  我小妹可惨了,每次吃奶都像个小狗一样,双手拄着炕,伸长脖子,叼着奶头不敢靠近我妈一点儿,不敢乱动,稍微碰着一点儿,我妈就喊:“要账鬼,快离我远点儿。疼死我了。”时间长了,我小妹那么小,也知道加小心不碰我妈了,就知道碰着不行。                                我小妹是一九六一年正月十五生人,到现在是一九六三年七月末,她已经两岁半了,早就该舍奶了,有一天我妈跟我奶商量说:“妈给小全儿舍奶吧,我实在不能再奶她了,她不碰我还疼呢,一碰就更受不了了,我实在怕她碰我。”我奶听我妈这么说,也火了说:“你舍了这个下那个呀。真不知道磕碜。”我二姑的孩子,刚到一岁,我奶就说:“你别给孩子吃奶了,早点儿舍奶,你好养养身子。”我妈和我二姑,一个是媳妇,是外来的。一个是女儿,是亲生的,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没别的解释。就是太可恨。我奶还说我妈,舍了这个下那个,这是一个老人该说的话么?她也不看看我妈都啥样儿了,还有啥能力生孩子。我爸不在家,虽然常回来,也是睡在我奶身边,我在我妈身边也是昼夜不离,在这种情况下,我奶还能说出来这种话,真是天下少有哇!我觉得,我奶她不是正常的人啊!我奶什么都懂,她看电影,电影里演到高兴的地方,她就跟着笑,演到生气的地方,她就跟着生气,演到坏人行凶的地方,我奶就恨地咬牙切齿,恨不得去杀人。她为什么在我妈跟前啥都不懂呢?我家不论谁来,我奶都能够送到当垓,欢迎再来,还嘘寒问暖的很热情。在我妈跟前,总是横眉冷对,为什么,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坐的是马车,走的快,我们五点多钟走的,六点多钟就到了我姥姥家。两个舅妈早就把饭做好了,小米饭土豆炖茄子,还有很多蘸酱菜,小白菜香菜黄瓜…………我妈看见这么多的菜,一口没吃,她面对着我姥姥家一家人和前来看望她的众多邻居,发小,嗷的一声,大哭起来,屋里所有的人都哭了。我两个舅妈也哭了,哭了好一会儿之后,我两个舅妈先止住哭声说:“五姐,你别哭了。你这不是回来了么,别着急,你心里没病,一定能好。咱们慢慢治,慢慢养。有我们在,你就别犯愁,你啥时候好了啥时候回去,你就放心的在这呆着好么?”众姐妹你一句,我一句的劝了一气儿。她们早就知道我妈的遭遇了,她们又看见我妈,一动不动的坐在炕上,都很心疼,她们在这哭了一阵,劝了一阵,聊了一阵,时间长了,才渐渐的离去,我妈这才吃晌歪饭。                          吃完饭,我侍候她倒下睡觉了。自从我妈来到我姥姥家,两个舅舅就没站脚,我二舅听人说,白鸭子能治风湿病,他就马不停蹄的到处打听,一定要买回来白鸭子,一个村子都问遍了,也没买到。最后,天黑时,在村子最西头南垓,找到了一只白鸭子。花高价买来了,给我妈吃了,鸭骨粉碎,和蜂蜜,也吃了。我妈那么凶的病,只吃一只白鸭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妈吃了一只鸭子,一点儿都没见好。我大舅看我妈来了,赶紧跑到西山村买来一筐白鱼,全都用豆油炸干。脱水,即好吃又不坏,我妈每天吃饭时。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她都必须在加两条鱼,我妈每天都吃很多菜,便秘没几天就好了。虽然我妈的风湿病没明显见好,但是我妈的心情好多了,在我两个舅妈的精心照料下,很快就明显见胖了,人也精神多了,话也多了。来到我姥家的第二天,就开始给小妹舍奶了,舅妈把我妈奶头上抹上紫药水儿,吓唬小妹说:“你妈奶上有毒,你在吃奶,就毒死你。”吓得小妹哇哇大哭,不敢再说吃奶了。就这样,我小妹就舍奶了,戒奶的第二天,小妹满嘴起泡,舌头又红又种,张着嘴,直流口水,什么也不能吃,我每天都抱着她,悠哇悠哇,一直悠到深夜,实在困极了,她才慢慢的睡去。睡着了之后,她还一抽一抽的在抖动。我坐在我妈的身边,抱着小妹。就着月光看小妹, 脸色苍白,半张着嘴,舌头吐在嘴外边,嘴角上还在流着口水,嘴唇和舌头,有些发黑,我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自己再心里说:“小妹呀,咱姐妹咋这么命苦呀!咱妈若没病,你会这样么?你一定会甜甜的睡在妈妈的怀里,我也不会都深夜了,还抱着你在哭泣。          在看我妈。侧身躺在那里,月光下,也是面色苍白,她已经睡熟,我妈自从回了娘家,心情好多了,假如我妈不好,在我姥姥家呆着些天,也少遭不少罪。我的舅舅舅妈,我谢谢你们了,等我长大以后,我会报答你们的。我哭着想着。渐渐的坐着睡着了。                        天刚亮,我小妹就醒了,她哭喊着说:“我要包美,我要包美。”其实她一口苞米都没吃,她是要吃奶,不敢说,才哭闹不止的。她没啥说的,就说要包美,她一会儿说有尿,一会儿说要拉屎。我姥爷看我睡得少,舍不得叫我起来,就替我侍候小妹,给她擦屁股,小妹一边哭,一边用小手儿推我姥爷说:“不用你,不用你,我用大姐,我用大姐。”小妹哭喊时间长了,我就被吵醒了,起来就马上抱她哄她,我一下也舍不得搡她骂她,我给她喂点儿稀粥,菜汤泡饭,大约有十多天,小妹才渐渐的好了,也瘦了不少,我很心疼,就不知道找大夫看看,只知道抱着。时间长了,她自己好了,小妹舍奶了。烂嘴也好了,我也该回家了。能三口人都住姥姥家不走么?我还有我小弟弟和二妹,等着我给做饭吃呢。这一段,她俩咋过的,还不知道呢,她们还要上学呢。快要开学时,我抱着我小妹回来了,我是回来侍候我二妹和小弟上学的。不是奔我爷我奶回来的,看他们,我就是死在外边,都不会回来。                                          我回来不到一个星期,我小妹就又有病了。拉肚不止,拉了两天,小妹就严重脱水。抬不起头来了。我爸回来一看,二话没说,抱起小妹,我俩就走。到卫生院,一看,大夫身边围了十多个人,都是给孩子看病的。其中有个人就问我爸:“你是她爸爸呀?她妈咋没来呢?”我爸点点头说:“她妈早死了,她没妈。”为了先给我小妹看病,我爸撒了个谎,这个谎没白撒,所有给孩子看病的人,都自动的往后退了一步,闪出一条缝儿,让我爸上前,先给我小妹看病。我爸也没客气,就先给小妹看了病,开了药,看完就回来了。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片柿子地,我小妹抬不起头来,把头靠在我爸的肩上,用小手指了指地下,原来她看到了一个一斤多重的大黄柿子,这么大的柿子太少了。我爸瞅了我一眼说:“你千万别动。我爸抱着我小妹,蹲下去,摘了这个大柿子,递给了我小妹,我爸跟我小妹俩,抱着这个大柿子。看柿子的。看我们也不像是偷东西的,只摘了一个柿子。他就没出来管我们。我发现我爸并不是冷酷无情,他不在我奶身边时,对我们也挺好,有时候他也是个慈父。              转眼间,冬天到了,两个舅妈早已把我们的棉衣服做好了,我只负责经管弟弟妹妹穿上就行了。给我们做衣服的衣料儿是学校工会救济的。这一块布五十尺,足够我们四个各做一套的了,是兰花达尼的,又厚又结实,深蓝色,很好看,我奶拿到手之后,都给我们换了。我奶给我一块格布,是彩色的,红红绿绿的彩条儿,很鲜艳,又厚又结实。这块布,只能做褥单儿。就是不能做裤子,没办法,我就用高粱壳子,熬了一锅水,把布料放在锅里,煮了一下午,还是红不红黑不黑的,烧火棍子色,还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彩色条纹儿。只是没有原来清楚了。我不管啥颜色,将就穿吧,总比没有强。二妹就不行了,我奶给她一块兰花齐,特薄不结实,二妹每天都上五七中学捡煤糊,净干粗活儿,这兰花齐做的裤子,我二妹穿上,只干了两天活,膝盖处就出洞了,棉花就露出来了。                                          到了周日这天,我们又上姥姥家去,一进屋。我妈就看见二妹的膝盖处,露棉花了,我妈招呼二妹过来,用手一抠膝盖处,就抠到了棉花,真的是棉花露出来了,我妈就生气的哭了起来说:“你奶咋这么狠啊,这求人做衣服,怎么就把最不结实的次布给做上了呢?还要求人在做么?我两个舅妈看我妈哭的太伤心了。就说我妈:“五姐别哭了,也怨我俩,看都不看就做,太粗心了,不过没关系,我俩再给她重新做一件,也快,一天就能做上。”说着,就把她们孩子的旧衣服找出来两件儿,毁一件,给二妹又穿上了。又是两个舅妈帮的忙,面对我们这样的破家,什么时候能帮完哪?这次是人为的麻烦,我家的麻烦,是永远也帮不完的。棉衣服都穿上了,换下来的这些单衣服,秋衣裤,一家人都算上是十六套,我爷我奶更多,他俩人九套衣服,我爸三套,我们四个四套,这些衣服都是我自己洗,我岁数小劲儿小,每天只能洗两三件儿,我爸我爷的大衣服,我都洗不动,拎不动,洗了一个星期。我奶就说我:“你说你,是用都没有,就这几件儿衣服,你就洗了一冬,你也不小了,你还能不能干点儿啥呀?这若是别人家的孩子,早都结婚生孩子当大老婆了,你这可倒好,还当娇孩儿养着呢。”我奶也不想想,我才十四岁,能结婚生子么?我洗衣服,都不给我买肥皂。也没有碱,我就用筐装上马粪灰,放在大盆上,在往灰上浇水,这水再从马粪灰里滴到大盆里,滴到大盆里的黄色水,叫灰水,这水就能洗衣服,我就用这个水洗衣服,洗不干净,再重新洗。我奶我爷和我爸的秋衣秋裤,我都拧不动,几乎是带着洗衣水晾出去的。冬天不上干,只是晾衣服,就得晾半个月到一个月,我奶不将就我,不管我干多少活儿,挨多少累,她都不心疼我,还说我能结婚生子了。我老姑都十七岁了,因为我奶犯胃病了,趴在炕上呜嗷喊叫的穷折腾,未能给我老姑洗头,我老姑就气哭了,我奶咋不说她结婚生孩子,我喂猪时,我奶就这么说我,我洗衣服,我奶也这么说,她还有完没完了。我家养的这头小猪,我奶还让我必须喂五遍,我必须把捡来的菜叶子,甜菜英子都弄成浆糊儿,细沫,我奶说。不这样猪不吃,我还得做三顿饭,我一天从早上干到黑天,我奶这次没说我结婚生子,可是她讽刺了我说:“你可真能干嘛,一天天干活儿,等你长大了,也是个过日子的好手儿,呸,等着吧!”天下哪有这样的奶奶,若不是有我妈和弟弟妹妹,我不得不侍候我伟大的奶奶。老天对我不公啊!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奶奶!                                      冬天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我家春天买的这头小猪,现在已经长到二百多斤了,有一天,我爸回来找人把猪杀了,还请来一些人吃猪肉。我奶从来都不做饭,自从杀猪以后,她每周都要下厨房,亲自炖一锅猪肉,给我爸留一小盆儿,放在筐里,挂在房中间檩子上,剩下的每顿都熥一碗,我爷和我奶俩单吃,吃到周六晚上,我爸就回来了,他们三人一起吃我奶留的挂在筐里这一盆儿猪肉。我愿意做菜。就是白菜土豆。酸菜土豆,不愿意做菜,就是咸菜酱。我们几个单放一桌,我奶炖的猪肉,从来都不给我们吃,对这个事,我爸从来都不问,任由我奶摆布,虐待,刁难,我们不是我爸的孩子。我爸每次回家,一进屋就喊:“妈妈你好,你儿子我回来看你来了。”看上去他是那么孝心,那么亲切,我爸可没侍候过我奶。他的孝心都是指挥我们如何如何,他若不孝心,我们还好点儿,他的这种孝心,可是苦了我们了。我们在这个家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我们若能离开他们该有多好呀!我们都知道,只有离开我爷我奶,我们才会得好。不管贫穷还是富有,我们都能够互相体贴。照顾,我们就会舒心,就会幸福,这才是我们想要的日子。                              我们一到周日,就往我老家跑,我老家有豆包,有猪肉炖粉条,干豆腐卷大葱,炒爆米花儿。这些都是我们爱吃的,也都是在我家吃不到的。更主要的是,这里有我们日思夜想的妈妈。因为这些原因,每到周日节假日,我们几个便疯了似的往我姥家跑,我妈在我姥家养病期间,我爸也来了两次,都是呆一上午,吃完午饭,就回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我们真的摊上了好舅舅,好舅妈。尤其是我的两个舅妈,她俩成天侍候一个瘫痪了的大姑姐,还经常的招待我们,给我们好吃好喝的,不论我们去了多闹人,从来不嫌弃。我们确实有两个好舅妈。千真万确。我的舅妈是世上少有哇!                                我奶天天吃肉,天天享福,我们到姥姥家,从来不对我妈说,我们都习以为常了,认为我奶就该天天吃肉。只有我,有时嘟囔。记得有一次,我奶炒了一小盆儿肉酱,像往常一样,放在她的桌上,我们几个这张桌上一点儿都没有。我就小声跟二妹嘟哝说:“爷爷奶奶天天吃肉,吃没了,妈过年回来,一点儿肉都没有,一口都吃不着,肉馅儿都没有,咋整。”我奶就站在门口,我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当时她就大声吼道:“你个小孩牙子家家的,管起我来了,你还上天了你,你妈就是在家,她也不敢说啥呀,这个家我看哪个敢眦了毛儿,你敢啥都说。看我不整死你。”说完她就赶紧上炕,大口地吃起了她的肉酱。隔一天晚上,我爸回来了,我奶就对我爸说:“小傻子不做饭,还跟小武打仗,让小武做饭,还指着小武骂我,说我咋不死了,我死了她就得好儿了。你听这是什么话。其实,她就是攀我做饭,你这孩子太牲口,你给我狠揍。”我爸听我奶这么说,问都没问,就抄起一把掸子,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就是一顿猛抽,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打到身上才清醒,数着我爸打了我一十六掸子杆儿,我直直的现在地下,瞪着眼睛瞅着我爸,一声儿不吭,也没人敢拉着,我爸打累了。自己停下的。我奶看我挨打了,就假装拉着说:“打两下吓唬吓唬得了。”我含着泪,看着我爸,盛怒之下扭曲了的脸,在心里默默地说:“妈妈你快好起来吧,妈!我好想你,没有你,今天我就不活了,我死定了。”我恨我爸,恨我奶,恨我爷,恨这个家。                    到了腊月二十五这天,我老舅从部队探亲回来了,我爸就去看他。我爸和我老舅唠了一小天儿。到下午三点多钟,我爸才回来。回来时,我老舅送我爸,送了一程又一程,我爸让他回去,他说什么也不回去,再往前走,我爸就到家了。这时我爸站下不走了,问道:“远升,你有事就说吧。”我老舅看着我爸说:“五姐夫,你今年有三十四岁了吧?还有四个孩子。大的才十四岁,小的才三岁,她们什么时候能长大,你还有一个未婚妹妹,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多病多灾的,你这样一个九口之家,有哪个女人肯将就,五姐夫,你再怎么优秀,也不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了,你不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也不是有财有势的大富翁,而是一个债台高筑,千疮百孔,老少不堪的破家,我五姐,病了十多年,又瘫了二年多了,这么多年她没死,是心里没病。是给咱们治疗的机会呢。去年我回来,我就说她病得的很重,你说她不是病重,是闹情绪。不乐意要你爸你妈。今年她身体变了形,你看她是做人闹人的人么?五姐夫哇,你不能把人看的太损了。我五姐跟你过了这么多年, 你会这么看她。真不可思议,我看咱们还是给她,抓紧时间好好治治病吧。治好了是孩子的福,是你的福,是一家人的福。”我爸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远升你别说了,放心吧!我就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给你五姐治病。”我爸说完话,我老舅这才放心的走了。我老舅回部队以后,给我妈寄来很多抗风湿的药。我妈的病也真是难治。吃了那些药,一点儿都不见效,一点起色都没有,真是顽疾啊!我老舅十八岁才上初中,他家离诸城子十六里地,是新乡村西南八里地远的小屋乡村。我老舅是五七年上的初中。十八里地,每天要走个来回。立冬以后,天气渐渐的短了,我老舅就上我家来住来了。他的到来,给我妈添了很多麻烦,我妈和我大姑分班儿做饭,一个人做半个月,到我妈班儿,没变化,还是那么做。到我大姑班儿,我妈头一天晚上,刷好锅添上水,把灶坑里的灰,都掏出来。把柴火抱来,菜洗出来,米淘出来。我妈把第二天要做饭的准备工作,全做好。我大姑起来做饭,就省事儿多了。我老舅也嘴甜。一天大姐长大姐短的哄得我大姑开心。在我爷我奶跟前,也是大爷大娘的叫个不停。就这样,我老舅在我家三冬,没生过气,一家人没有一个不乐意他的。初一初二呆了两冬。到了初三,入冬不久,我老舅就当兵去了。我姥姥生我老舅时,我姥姥大出血,昏迷不醒一天一夜,勉强活下来了。又得乳腺炎了,不敢让孩子吃奶,我妈妈那时才十三岁,她就侍候我老舅,每天给我老舅换尿布,还喂我老舅小米酱子,所以,我老舅是我妈侍候活的,他跟我妈的感情,特别深厚特别好,不是母子胜似母子。我老舅给我妈寄来的药丸儿面儿药,我妈都吃了,就是不见好。真是急死人了。现在仔细想想,不是我妈的病太难治,就是拖的太久了,哪有病了十多年,才开始治病的,我妈身体不变形,我奶还接着说她是装病呢。就我妈的为人,就是感动不了我爷我奶,我还说他们什么好呢,我就说他们狼心狗肺,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灭绝人性,因为我是晚辈,这些话是不该说的。我就说他们无情无义无心吧。只是说对了一半儿,对他们自己的孩子,我奶我爷可不这样。                                    到了腊月二十七这天。我二舅把我妈送回来过年来了,这也是我妈的意思,我妈见着我们姐弟四人,她那么难过,还是强忍着。假装笑了,我妈看我们四个,都长了一岁,也长高了一寸。她笑着抹眼泪。我知道我妈笑的是:“我们四个还有妈,她还没把我们扔下。”我妈哭的是:“她没亲手侍候我们,因为她,我们遭罪了,她能不能扔下我们,还很难说。我妈的复杂心情我懂,我也是心里酸酸的,真的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我奶见了我二舅不说话,瞪着眼睛瞅他,害得我二舅很不自然,在地下站了几分钟,就赶着车回去了。我奶见我妈身体变形了,前鸡胸后罗锅的,两胯一面儿高一面儿低,整个身体缩短了大约有八寸,我妈现在是又小又瘦又节扭,跟以前大不一样儿。我奶见我妈这个样子,大吃一惊,她这才相信,我妈不是装病,不是作人,而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不轻,很重很重。病这么重,还能好么?我奶这样想着,竟毫不掩饰的说出来了:“她这个病,这么重还能好么?不能好就快点儿死了算了,好给好人倒地方儿。”我奶有了这种想法儿,她就真的盼着我妈快点死了,从来不说,让我爸想想办法,给我妈好好治治病,我奶还补充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奶对我妈是要多狠就有多狠,她咋就不想想,这些年我妈是怎么待她的,怎么待她的孩子的。我妈真的死了。她还能找着我妈这样的么?到那时候,后悔还来得及么?我奶长的是人心么?我妈若是真的死了,她就不心疼,不后悔,不伤心啊!不想我们四个还能有亲妈么?                                            我奶对她自己的孩子,要多好就有多好。有一次,我二姑得感冒高烧了,不能上班了,我奶急得发了疯似的,一溜小跑儿来到了二姑家。看我二姑躺在炕上盖着大被,咳嗽不止,一摸头很热,我奶就急哭了,喊着说:“你怎么不上医院?你快点儿去看看病啊,你一个人在家,没人管,这可怎么好呀?”我奶一连串说了这么多。我二姑说:“我已经看过了,药也买了。刚吃完。妈你不用惦心我。”我奶说:“还不用惦心呢,你都啥样儿了,赶紧住院去吧,住院打针才好得快。”我二姑没住院,只是在家躺了一上午,烧退了,就起来了,跟我奶一起做了午饭。她吃完饭,就匆匆的上班去了。我奶什么也不用我二姑干,刷碗洗衣做饭,我奶把我二姑的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呆了一个星期,才回来。我奶不敢多呆,她怕我二姑多花钱,其实,我二姑什么都不给她买,我奶在她家呆着,也就是多一个人吃饭而已,我奶给姑娘干活,吃她点儿饭都心疼,都舍不得,可见我奶,是一个多么好的母亲啊!                                        我二姑是一九三三年生的,比我爸小三岁。因为是女孩儿,我爷不让她上学念书,到了四九年,我二姑都十七岁了,我爷还不她让上学,我二姑又哭又闹的没完,她闹我奶,她不敢闹我爷,我奶也帮着闹我爷,我爷实在拗不过我奶和我二姑。他就答应我二姑,让她上学了。我二姑直接上的二年级,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学完了一二年级的课程,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学会了小学所有的课程,后来,学校缺老师,我二姑就再二十岁那年,去学校教学了。在教学过程中,边干边学,她又用了三年时间,学完了初中课程,加起来我二姑用了四年时间就达到了初中水平。我二姑跟我爸一样,她是一个考场以内的状元,可是她的学习速度,跟我爸一样快,都是在短时间内,提高幅度很大。                          上班后,她又参加了教师在职培训,通过我二姑的不断努力学习,不断提高,再加上教师培训,我二姑很快就成了一个称职的人民教师。到了五八年。我二姑认识了一个就叫张喜领的老师,她俩同在一个学校教学。二姑比张老师大两岁,张老师刚上班一年。他很看好二姑,他俩很投缘,就处起了对象儿。通过处对象儿,她俩有了过多的接触,有了更详细的了解,原来张老师是单亲家庭。他的父亲,在他四岁时就死了,他还有一个姐姐,比他大五岁,娘三个过日子,没有经济来源,他父亲死时,还欠了很多外债,他母亲每年都养两头猪,全都卖了。一口都不吃。他姐找了个农民,结婚了。结婚时婆家给了二百元钱,他姐都给他们娘俩花了。他们这才勉强维持生活,张喜领的母亲是河北人,说话是外地口音,长的是高高大大的,很胖,跟我二姑正相反,我二姑一米五二的小个儿,长脸儿大眼睛,大下巴,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说气话来很慢,干活儿也慢,她总是慢条斯理的,干什么活儿都不着急,火上房了,她还是那么慢,我二姑,就是个慢性子。我二姑相中张老师了,就是没相中他的家。娘三个过日子,没有经济来源,还有外债,可想而知,我大姑父的家,该是多么艰难困苦,她若是找了这样一个婆家,就怕永远也翻不了身。一想到这些。我二姑说什么也不干了,她就提出来分手,黄了。不几天儿,我爸就知道了,就劝我二姑说:“张老师年轻有为,很有发展,他勤奋好学,品质好,长的也比你强。他能要你,还不是因为家穷,不穷他能要你么?三块豆腐高,又瘦又小的,还大下巴。一分孩子孩子样儿都没有,你就知足吧。他又勤快又能干,这样的人有多难找,你若不干多可惜呀!我当了三次进修教师了,都没碰上一个这样的,穷不扎根儿,富不长苗儿,你好好想想吧,我是你哥,才说你的,你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我爸训了我二姑一顿,我二姑就去找张老师去了,一年以后,张老师就成了我二姑父,若不是他家穷,他也不会当我二姑父的。真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啊!                我妈腊月二十七回来过年时,我老姑也是这天回来的。她回来也不到我奶跟前去,问问好不好。她只是往北柜上一坐,端着一个能装二斤水的大杯子,一个劲儿地喝糖水。我老姑从不喝我家的生水,都是我们给她烧开水喝。二十九就过年了,过年这天,我二妹,我爸和我,我们三个人一起做了四个菜,大米饭。下午两点,我们就吃完饭了,我妈让我烧炕,我就去拽苞米荄子,苞米荄子已经烧没了,还有几捆捂再雪里,我就一根儿一跟儿拽,拽了半天才拽了二十多根儿,就抱屋来了。我奶看我抱柴火回来,马上说:“你快给我烧炕,我的炕可凉了。”我奶在外屋炕上坐着,外屋炕连着灶台,连着厨房,我们刚刚做完饭,我奶的炕怎么会凉啊?我抱着柴火站在地下不动,我就不想给我奶烧炕,又不敢走。我奶就喊我说:“你倒是烧炕啊!你能给你妈烧炕,就不能给我烧炕,今天你不烧就是不行。”我爸听我奶这么说,也跟着说:“给你奶烧炕,你别站着了。”我们在我奶面前,都是逆来顺受,我就给我奶烧炕了。我妈在里屋,炕还没烧呢,还凉着呢。我妈就喊我爸,让我爸把雪刨开,把苞米荄子全都露出来。我爸只顾和我爷下棋了,任凭我妈怎么喊,我爸就是不理我妈。没办法,我就又去拽了十几颗苞米荄子,把我妈的炕也烧上了。烧的少,炕不热,也不太凉。我老姑听我妈喊多了,就不耐烦的说:“这死人家,咋这么多事儿呢,一天吵个不停,得回不能动,啥也不能干,这若没有病,更不知道啥样呢?”我妈被我老姑奚落,她又看我爸只顾下棋,什么也不顾,就不在说什么了。我暖和了一会儿,还要去拽苞米荄子,再给我妈烧点儿火,我妈说什么也不让我再去拽苞米荄子了。她说:“不算太凉,就行了,就将就了。”她还让我二妹拦着我,我妈这是心疼我。这么多年,我妈要将就多少,只有我知道,在这个家里,我妈要有多少个无可奈何呀?我老姑,我妈从她咿呀学语时,穿活裆裤时,就开始侍候她。她的妈,我奶奶又为她做了什么,这个嫂子?她可曾想过。要比她的妈妈强多少倍她知道么?我老姑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生活,其实我老姑就是恬不知耻。                                    除夕夜,我们都在家包饺子,只有我小弟跑出去玩儿去了。一直玩儿到十一点,该吃年夜饭了,他才回来。回来后,直接跑到我妈跟前说:“妈,别人家都吃年夜饭煮饺子了,咱们也煮吧,我好想吃,我玩儿饿了。”我们几个都不敢跟我奶提什么要求,有话都是跟我妈说。我妈看我小弟要吃饺子,就说我:“你去煮去,先把炉子烧旺。”我家在外屋地中央搭一个砖炉子,烧煤,有时就用炉子做饭,有小锅有水壶,很方便的。不用烧大锅,只是把炉子透透底儿,火就旺起来。用炉子煮饺子,我还是第一次煮饺子,怕煮不好,我妈就说让我奶瞅着点儿,经管点儿,就行。我老姑在北柜上要睡觉,听说我们要煮饺子,她就大声喊到:“煮什么煮,谁家半夜吃饭,不行煮。”她这一喊,我就不敢煮了。饺子没煮成,我小弟气哭了,这时我也很生气,我老姑不让煮,就不吃呗。我就说我小弟:“你哭什么哭,哭也不煮,你说了也不算,哭也没用。”我老姑听我这么说,就又来火了,喊着说:“你这孩子,说话这么噎人呢,谁说了算了,你说呀?啊!”我爸刚黑天儿时,就上学校去了,这时也快回来了。他若听见我老姑吵吵,也没我的好,我没敢吱声儿。不一会儿,我爸就回来了。他没听见我说话,可是我老姑跟我爸告状说:“这小傻子说话太难听,我不让煮饺子,她就说我说了算,小双说了不算,哭也白哭,她净说难听话,你揍她。”我爸听老妹儿这么说,又看她很生气,就狠狠的煽了我两个大嘴巴。我捂着脸,跑到里屋我妈跟前,哭了起来,我妈心疼我也哭了,我小弟看我哭,我妈也哭,他哭的更厉害了,二妹小妹看我挨打了。害怕了,也哭了。大年夜,我们这一帮人哭做一团,这个年过得是哭声一片。老姑哇!就因为你的一句话,害得我们一家人哭着过年,你也好意思,你都二十一岁了。老姑哇!是不是一家人都惯着你,你就啥也不想,其实不是。你啥都会想,啥都懂,我们自己煮饺子你不让,跟本就用不着你,碍不着你的事,你也管,你就是太自私,太蛮横。我们是不是都要围着你转,以你为中心,你行我行,你停我停。你在这个家能呆几天儿,有这个必要么?做人不要太损,太损会损寿的。              初一早上,我和二妹早早的就起来了,假装没事一样,乐呵呵地煮好了饺子,不管心里怎么不高兴,我们都要忍着,我们总生气。我妈也不会乐,我妈病歪歪的,没人招没人惹的,心里都会不痛快,还眼泪泡着心呢,我们只有不高兴装高兴,好让我妈少伤心。吃完早饭,我老姑和我奶拿着醋瓶子,你一口我一口的轮班儿喝醋。我小妹在一边看见了,就说:“老姑,我也要喝醋。”我老姑没好气儿的说:“你看啥要啥,你眼皮子那么浅呢?你也要喝,给你。”她一边说一边倒,她给小妹倒了一碗醋。小妹儿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喝够了,也不敢说不要,就怕我老姑我奶骂她。我看见了,赶紧跑到里屋跟我妈说了,我妈一听就着急了,说我:“你快点儿把醋碗拿来,可别让她在喝了,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喝一碗醋,看喝坏了,你奶跟你老姑这是在调理人呢。”我赶紧跑到外屋,把醋碗拿到里屋,倒在了炕墙上。我老姑,她能和一个三岁的孩子较量。她该有多出息呀!我看我老姑长的不是人心,她就勉强算个人吧。                        我六岁那年冬天,有一天,我老姑在东屋子里洗脚,我上东屋去玩儿。我老姑看我来了,就说我:“你来,我给你点儿好吃的,这洗脚刮下来的死皮扔掉,再刮下来的就不扔了,可好吃了。若不信,你吃点儿。”我老姑说着她真的刮了一些给我,说:“你吃吧,可好吃了,我就信以为真,真的吃了一口,面兜兜的什么滋味儿也没有,我吐着舌头说:“不香也不咸,不好吃。”我老姑听我这么说。她哈哈大笑说:“那是死皮,是人的死皮,能好吃么?你真好骗,你真傻呀。那是脚皴,是不能吃的。吃了恶心,在脚上长的死皮,多脏啊。我瞪着眼睛瞅着我老姑,看她笑个不停,真恶心她。我老姑长的很好看,单眼皮儿,大眼睛,高高的鼻梁,团脸儿,小嘴儿,中等个儿,走起路来昂首挺胸。这时的我老姑,在我眼里,是最丑的。我虽然小,也知道恨她,也知到我老姑不好。我老姑是我奶最小的一个孩子,她一生下来,全家人都宠她爱她,要什么给什么,说话都顺着她说。我老姑爱穿花鞋。尽穿新的,穿赃了,就算旧了,就不要了,再换新的。我妈也能做,一次就做十多双鞋,一双比一双大一麻绳儿。我妈会刺绣,调着样儿的给她做,偶尔供不上了,我妈就贪黑做,等到我老姑十多岁要上学时,她的绣花鞋。已经攒了一堆了,我妈有时把我老姑不要的绣花鞋,给别人家的孩子穿,还送出去一些,我妈把没给人的旧鞋攒在一起,刷出来,留给我和二妹穿。我俩一起穿好几年。刷干净了才发现,我老姑不要的这些鞋,真是新鲜,绣线一点儿都没变色。我老姑真是浪费呀!我爸和我大姑父都管我老姑叫小老弟儿,平时说话都是哄着顺着。我老姑念完初中,高中都没考上,她就跟我大姑父去了哈尔滨,在我大姑父班上借读,当旁听生儿。我大姑父跟我大姑两地生活儿,他俩感情不好,我大姑父很少回来。我大姑父的事,我老姑从来都不说,我大姑父很喜欢这个小老妹儿。开支以后,可着这个小老妹儿花钱。我老姑乐意吃猪舌头,我大姑父就天天给她买,一直到吃够了,最后一个坏了,臭了,扔掉了,在不买了。就这样,我大姑父的工资,几乎都被我老姑花光了。我爸挣钱交给我爷爷,我爷对这个小女儿,也格外的喜欢,每次回来要钱,我爷都给,尽量多拿,我爷算卦,也挣一些钱,加上我爸的工资,两项收入。都陆陆续续的给我老姑花了,供应我老姑这个无底洞了。我这个老姑,姐姐哥哥她都祸害,她一起祸害了两个家庭,真是害人精,她咋那么能花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花起钱来,眼都不眨,也是遇着我大姑父和我爸,有我爸这样的哥哥和我大姑父这样的姐夫,可劲儿的惯着她,这才使她为所欲为,我老姑她咋不想想,自己的姐姐和嫂嫂,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老姑一个人享,得好几个人为她而受穷,在我老姑眼里,家里这些人,什么都不是,只有她才聪明可爱,才配享受,有了这种想法,她就尽情的享受,恬不知耻的过着奢侈浪费的生活儿。我奶都羡慕我老姑说:“老秋妞子的日子真好过,她可享福了,我还不如她呢。不管咋说,她是我生的,她好我就高兴。”我奶这么说,也不是我奶生活不好,我奶也是尽情的享受。他们享的福,都是建立在我们的困苦之上,都是把我们到嘴的东西,抠出来喂养他们。所以他们都是我们的寄生虫,寄生在我们的身上,喝血吃肉,他们每天都在吞噬我们。我真想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死掉,只有他们死了,我妈才能得好儿,他们不死,我们暗无天日的生活,那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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