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又被敲的“哐哐”作响了。这两扇裂痕明显的木门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小女儿紧靠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本该天真无忧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全是惊恐。屋子里落尘可闻的静谧,除了被袭击的木门,门千万倒不得。两个大些的儿子还在镇上的学校上课,老大也不过才十一岁,男人又去邻镇贩卖粉条了,约莫要天黑时候方可归家。门千万倒不得,小女儿抓着我衣襟的手又紧了些却依然没有出声,我于是轻轻拍了拍她越发颤的厉害的身子,我想摸摸她的脸颊,但是手心潮热的汗太过明显。
门外是一群怎样可怕的家伙,简直是吃人的妖魔。不仅想要吃掉我和我的全家,还想要侵吞我家的田产和房产。我每天都去街里的镇府告状,没有人理我,次数多了不耐烦了,随手拿起燃到尾巴的烟头来烫我的衣服甚至不管是否烫到我的皮肤,太多次了,我不感到疼了,我想要公道,不要脸面了。我去了太多天,男人出门我就出门,他去做生意我就去告状,他们太烦我了,用烟头烫也赶不走我的时候又有新招了,本就被烫的不再平整的衣服被推搡拉扯的褴褛,我坐着不走我多的一句不说,我只想要公道,但是他们扔掉了我脚上的鞋子。我时常告完状就是这样这样赤脚且褴褛四处游荡的模样,镇府大门关闭我也回不了家,我没有告到状,我的孩子们还在被妖魔觊觎着,我不能回到这个不安全的家。
我的敌人太强大了,他甚至鼓动我四周居住的邻舍帮着他来监视我们,必要的时候一起出动来征伐我们,我们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没有堡垒也没有援军,更没有公道,只有两扇老旧的木门。
鞋被脱掉扔到我不能去捡也捡不到的地方的时候,我就不再穿鞋了。他们真是聪明,没有鞋我就哪儿都去不了了吗。穿鞋都没有公道,不穿鞋就会有吗。不会的,不会有的。我都试过了。
我不需要鞋了,也不需要公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稀稀散散的响亮喝骂两声终于声势浩荡的离去了,我的门,撑住了。小女儿乖乖的起身站稳定定的看着我,幼嫩的脸庞缓缓滑下两滴汗水,两鬓的发丝被打湿紧粘着皮肤泛出晶亮亮的光泽,就这么定定的用沁着水光的眼睛看着我。我想安慰她,想了想就笑了起来,出声的笑。她不再看我,只是转身走到后门口踮起脚抽出门栓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我真的再也没有穿过鞋子了,也再也没有走出过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