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不存，春节焉附？

如果春节没有了让人重视的仪式，那么大年初一，和二月初一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春节没有了隆重繁复的仪式，那么春节假期，和普通假期又有什么差异呢？

如果春节没有了乐此不疲的仪式，那么春晚联欢，和日常晚会又有什么不同呢？

关于春节的仪式，无需用力回忆，只需“过年”两字在脑海中闪过，根深蒂固的记忆便席卷而来。

近年三十，或二十八，或二十九，或大年三十当天，需要祭祖，不是在家里，要去山上。我记得的爷爷奶奶，太公太婆，故事中的其他祖先，要焚香烧纸，鞠躬三拜。

如果是大年三十祭祖，回来了之后，差不多就近中午，开始准备贴对联了。

很小的时候，还是喜欢贴对联的，总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很隆重，很不得了的事情。长大了之后，再大的兴趣，也被寒冷的天气消减了大半，毕竟，接近零度的天气，用手指沾上浇糊将楼上楼下的大门，房门，全部糊满之后，手指已经有些僵硬了。好在，这种情况，在开始使用毛刷之后，有所好转。

贴完对联，还在记忆里搜索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沐浴。在大年三十的这一天，我总觉得，叫沐浴，会比叫洗澡或者冲凉之类的，要有仪式感些。对于父母而言，沐浴应该是对春节的致敬；对于我们而言，仅仅是为了能够更早些穿上早已提前一个月准备的新衣服，新鞋子，新袜子，甚至还有可能会搭配些新的头饰和新玩具。

这一天，分工明确，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忙碌。假忙碌的我们，也会偶尔冲进厨房，去看看真忙碌的母亲，将年夜饭准备的如何，是否需要我们指点指点。

除夕夜怎能没有鞭炮声？那可是拉响年夜饭序幕的钟声啊！

随着第一声炮竹声响起，我知道，我们家的年夜饭，很快就要开始了。日常有什么落后，也就罢了，年夜饭，可不能落后，一定要争取靠前。而大家也在争相观望，唯恐太早不合时宜。总有胆大者会率先燃起第一响，而后，便是此起彼伏。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慢慢的，原本晚上六点左右的年夜饭，到如今，已经变成了中午一两点到年午饭了。

年夜饭，正式而隆重，在以前，是将一年都在垂涎的美食，都可以不计成本的端上饭桌。一家人坐齐，便可以开始动筷子。平时随意的家庭成员，平时熟悉的吃饭场所，这一天，会变得有仪式感。彼此之间敬酒，说祝福的话，要按照顺序，要提前思索要出口的祝福。这是姐姐最害怕的一个环节，每年的年夜饭，总要等到给父母敬完，父母再回完酒之后，才真正可以变的肆意。

我很喜欢年夜饭，除了这一天的美食，还因为一直陷入剩饭魔咒的我，在这一天，可以搭乘“年年有余”的春风，听到母亲一年中唯二的二次之一开心的说：“这孩子，饭又吃不完，剩了这么多。”还有一次，是大年初一，仪式等同于大年三十。

吃完年夜饭，重头戏还在继续，在有一次激动时刻来临之前，父亲会给每个孩子1-2支烟抽着玩。有时候我在想，家里没有人抽烟，而我却有些喜欢那种淡淡的烟味，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些美好的记忆？

烟雾缭绕中，父亲就会拿出我们期待已久的压岁钱，那可是我们一年到头难能可贵的，可以自由支配的巨款。记忆中，已经很难回想起来每年压岁钱的金额了，只记得，有些像现在工资，每年都在期待，涨幅却不大。

最有仪式的春节，藏在最深的记忆中，停留在最久远的岁月里。

完全记不清哪一年的大年三十，我是可以通宵的。大人们的游戏，主要是麻将，和邻居们一起，父亲们一桌，母亲们一桌。我的父亲母亲打麻将，纯属为了愉乐，因为他们的筹码，当时是人民币的最小金额。我倒是很喜欢他们都有自己的活动，这样便无暇顾及我了。

那个时候的晚上，可以玩的很久，可以笑的很真，可以想的很少。

大年初一的早上，吃完年夜饭，又是很有仪式感的开始，需要整个村子家家户户串门，顺便带回一支烟。

唐唐爸爸第一年在我们家过年的时候，很不习惯收别人的一支烟，说有一种“乞讨”之感。

小时候的我们，和大人们到了别人家里之后，一定要挤到前头，担心因为个子矮，没有被发现，又不好意思提醒而没有拿到那支应该拿到的香烟。家家户户走过一圈回来，便开始盘点自己的“资产”。母亲总是特别的精明，能够依据我拿到香烟的数量，知道是否有遗漏，还能精准的分析出来，那些特殊牌子的香烟会是谁家发出的。同时，还要我讲述途中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要讲出来，母亲边听边笑。在我们讲完之后，又会给我们讲，别人到我们家里，她给别人发烟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当然，除了香烟，还会收获不少各式的糖果。母亲总是会问清楚糖果的来源，以便在心里记住这些人，善待了她的女儿，要找机会补偿才行。

我总是很害怕大年初一中午的到来。在我看来，这一刻的到来，宣告着春节，已经过去了百分之八十。我总是觉得，应该只有我会这么认为吧，毕竟对于那些很多亲戚的孩子们来说，春节还会因为走亲戚，可以持续久些。

转眼来到大年初二，众所周知，回娘家。

从我有记忆开始，母亲就没有在大年初二这天回过娘家，都是我跟着父亲一起去外婆家。原因是，我的爷爷奶奶过世的早，春节期间会有拜年客，家里一定要有人留守，每年，都是母亲留守，不仅没有怨言，反而乐在其中。

我们家的春节结束的早，一来，所有的亲戚少且扎堆在一起。

小时候，外婆家舅舅家，都是在农村，房子都是并排建的，都在一起；姨妈就嫁到了外婆家马路的对面；爸爸的姨妈家就在外婆家的后面。一个小时，可以每家都到，甚至还可以喝杯热水。

我们家的春节结束的早，二来，有些亲戚们之间的亲情并没有那么浓厚。

基本上，大年初二一大清早出门，早上在外婆所在的舅舅家吃饭，中午选择在姨妈或者另一个舅舅家吃饭，晚上，便可以打道回府。

这天之后，我便不再喜欢。

热闹是别人家。

我们家的邻居们，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特别多，门庭若市的场景要持续到初五六。而且，我们家又是在村里的最前方，来来往往很多面孔，比主人家还要早知道他们家的客人来了。我母亲的精明在这期间也会体现，会在春节结束之后知道，谁家应来的亲戚，今年竟然没有来，心里在好奇：会是什么原因呢？

忧郁是我们家。

由于母亲在兄弟姐妹中排行很靠后，又因为我们那里的娘家为大的文化。因此，我们家的辈分很低，每年他们来我们家吃饭总是很靠后，就在那两三天，但又不知道是哪一天。在通信并不发达的那几年，母亲总是要连续几天要准备他们的突然造访。尽管后来的通信发达了，提前通知，也仅仅是在当天的早上，而且时间区间还很大。

这种情况的后遗症，我到现在都还在，每当和别人约定时间的时候，我总想尽可能的精确，只要人没到，总觉得会有变数。就连对方已经告诉我他的车次，我都觉得有可能会出现长时间晚点或中途下车的情况。

这些年，这些仪式，慢慢的在减少。

2020年，由于疫情，更是足不出户。

这种情况，2021年在没有回老家的情况下延续。

在今天，大年初一，我便觉得，春节已经结束了。

从明天开始，只是放假。

仪式不存，春节焉附？仪式不存，春节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