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长安/文
这套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住着,当老人关上门,房子里忽然冷了起来,仿佛这个世界被调成了静音,电视外壳还残存着一些温热,他趴在窗口,看着儿子开车消失在街口的黑夜中。他看了看墙上的老式挂钟,不早了,于是他洗漱完回房静静的躺下了。
“咣--锵--”
“开戏了,......”
槐树下,戏台前,人头攒动,大伙正看着台上的皮影戏,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声。这不是过去的赛神庙会吗?怎么又兴这个了?他使劲回想着过往的片段,具体的又什么也想不起来,毕竟人老了。不管怎样,当他又见到这副场景,一种久违的熟悉和亲切感涌上心头,腿脚似乎也精神了,他迅速找到一个靠前的位置,放下自带的板凳坐下。台上翻滚的皮影,咣咣锵锵的锣鼓,晃忽的灯影若隐若现,使他有些迷离,觉得端坐在戏台前的是年少的自己,也不自禁的和大家一起大声叫起好来,脸上开始泛起了红晕。原来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一些挑着扁担,推着板车的人早早的来到老槐树旁的戏台前,布好景,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刚刚那一声吆喝,正是从戏台外老墙门里喊出的。
......
“快起来,村头看皮影戏了......”,什么?皮影不是早就没了吗?多少年月没演过了,他走进老墙门,一切陌生又熟悉,只是高殿檐头的琉璃已剥蚀,门壁上炫耀的朱红也已淡褪,此时,过往的片段也连成了一串,如这皮影般轮番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哦!对呀!这老墙门内的老友呢?在哪呢?听说前些日子又有一个走了,那其他人呢?今天会来吗?是已经行动不便坐在了轮椅上?还是不能行走躺在了病床上?抑或和他一样幸运,还能走动?他不得而知,可惜他还是不太习惯使用现在的智能手机,尽管他儿子教过他很多遍视频功能,可还是记不住,尽管他知道网络很快捷,但现代化的操作还是与他格格不入。他依然怀念从前的生活,过去在许多街的路口都有一个深绿色的邮筒,一封封带着亲友气息的信件,从邮筒上方窄窄的入口塞进,总让他内心感到欣慰和宁静,虽然等待是漫长的,急切的,可当接到邮差手里的回信时,又感到无比的激动和喜悦,而小心翼翼打开信笺的那一刻,又会使他觉得心与心的距离更近了。可如今呢?这些怎么都没了呢?他有些神伤,垂下头,意识越来越模糊。
“嘭—嘭嘭......”,这是哪出戏?锣鼓点怎么这么乱?听得让人心慌,一阵阵巨响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原来今天是周末,隔壁拆迁后新建的小区正在举行开盘典礼,天空中正炸开一片片刺眼的火花,分明要将这晴朗干净的天空击得粉碎污浊不可。
今天他儿子不会再来,因为要陪他自己的孩子去几个培训班。他又要独自一个人安排一天的光阴了。
上午他来到社区的活动室,里面正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可惜是光盘里的影像。中午他坐在公园里晒太阳,不远处,几对年轻的父母正陪着孩子嬉戏玩耍。下午他悻悻而归,路过小区旁的公交站,等车的人正低头看着手机,小区门口又停了好几辆快递车,年轻的小伙正手脚利索的搬拿大小不一的快递,他觉得和过去的邮差比,现在街上他们是最忙的了,他走得有点累了,尽管有电梯,他仍选择了走楼梯,或许不多久就爬不动了。回到家,他轻轻合上门,外面的一切也关在了门外,屋内又一片寂静。
P.S.本篇荣获第十九届“语文报杯”全国中学生作文比赛省级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