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的衣裳
三天过去了,苏南并没有来。这几日,我心如乱麻,既盼着他来,又害怕他来。又过了几日,苏南还是没有来。我心里想着,也许一切都过去了吧。他父亲是不会同意我们的事情的。
心神不宁中,我惦记着先生和桃笙。来到桃花庵,见桃笙正在帮先生研磨,经过了这几个月,桃笙已经懂事很多,能帮先生一些小忙了。
先生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连日来的悲伤,加上教导桃笙,使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看着先生如今这样,想着先生曾经的意气风发,和对苏南和小凝的教导,我真的很心疼。短短五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人事变迁,我已经由原来不谙世事的女童,变成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少女。
先生又在画师娘了,师娘顾盼神飞,眉目含情,宛若生人,然物是人已非。
又几日,下起了春雨。桃树在雨的洗礼下更显得绿意盎然,我站在廊下,看春雨滋润着树木花草,心事却在春雨里如野草般疯长。原本以为苏南不来便一切都过去了,真的不来,才知感情哪能如此轻易过去。
春雨缠绵下了几日,终于停了下来。晨起苏南便来到了。不过月余,却见他神情倦怠、憔悴了许多,好像生了病的样子,不过眼睛却是很有神采的。见了我便急着说,之前考上了秀才,现在他父亲要他备考秋天的乡试,过了乡试,来年的会试如果通过就可以考虑我们的事情。
原来苏南还是想着这件事的,我心里想着。正在此时,爷爷进来了。苏南便问爷爷能不能答应他和我的亲事。爷爷便说小凝已经从小订过亲了,不能悔婚。
苏南一下子懵了,他急得脸通红通红的,问我这是不是真的。我看了眼爷爷,咬着嘴唇说是的。苏南大声问我为什么没有跟他说起过。我嗫嚅着,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爷爷接过来说,亲是从小就订了的,那时候小凝还小并不知道,是前几日才跟小凝说的。爷爷说的很平静,但我的心却疼得像刀割。苏南的声音变了,眼泪纵横流淌。欢欢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进来,眼睛晶亮地望着我们。
苏南已经无力去桃花庵,失魂落魄地乘了车回去。
一连两个月没有再见到苏南,我的心也是空空的,不知他以后还会不会来这里。去桃花庵时,先生和桃笙总是问我苏南的事情,我只说不知。
夏天来了,雨越来越多。
正在廊下望着雨发呆,先生的家童冒着雨过来,说苏南病了。原来先生总是见不到苏南,便让家童去苏府打听,才知苏南已经病了两个月了,请了先生也不见好。
听了这话,我再也坐不住了。跟爷爷说,爷爷沉吟不语。又一日,我又跟爷爷说想去看看苏南。
爷爷让我去找先生写一封书信,然后和我带上信去苏府。
先生写完信,再三嘱我要好好看看苏南的情形。
我们乘着先生的马车出了桃花坞。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出桃花坞,却是因为苏南的病。入了苏府,呈上先生的信,家丁禀报后,带我们去见苏知府。当得知爷爷会医术时,知府很高兴地引我们去了苏南的卧房。
许久未见苏南,此时却见他已不像是他。只见他半躺在床上,头倚在床头,眼睛呆呆的没有神采。家人说他终日要么不言不语,要么忽笑忽歌,见着园子里的桃树就欢喜,于是家里便天天将一桃枝生在瓶中放置窗前。
见我们进来,他呵呵笑着,却眼神空洞,仿佛不认识一样。见他如此情形,我疼得心都要窒息了。偷偷地擦了擦眼泪,便站在爷爷身后。
爷爷为苏南把了脉,沉吟片刻,说此病不难治,苏家人听后大喜。爷爷开了药方,家丁赶紧去药房拿药。爷爷又为苏南施了梅花针,苏南吐出一口痰后,神色已好转大半。
待药煎好服下后,苏南便睡下了。
爷爷说,等苏南再醒来,将第二副药服下就痊愈了。苏府上下欢喜异常,忙请爷爷上座敬茶。正说着话,家丁来报说是姑爷和小姐回来了。
等他们进来后,我猛然发现姑爷正是五年前欲和表妹远走他乡的少年。当下猛然想起,少年的父亲给少年定下的是知府家的小姐,原来正是苏南的姐姐。
当年少年闻听表妹出阁,急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直不知如何了,却不想少年还是与小姐成了亲。
知府介绍说姑爷名叫白瑾明,小姐名叫苏慧。
他们是来探望苏南的,被告知苏南病情已有好转,当下便对爷爷连连拜谢。
苏南父亲请爷爷和我在府内多留几日,以便观察苏南的病情,爷爷答应了。苏南这一睡竟是一天,醒来后服了第二副药,又沉沉睡去。这次只睡了一个时辰,醒后只是说饿。进了食,精神就恢复如常。
苏南父亲见苏南病已痊愈,便让他来拜谢爷爷。苏南一进来发现原来给他治病的是爷爷,既诧异,又开心。见了我,苏南更是欢喜,但只是瞬间,似乎又想起我已“订亲”一事,神情便又黯然下来。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便低下了头。苏南拜谢了爷爷后立在一旁,苏知府见我还是小女孩,知我在堂上会有些拘束,便叫苏南的姐姐带我去园子里边逛逛。
我们边往外走,边说着话,苏南的姐姐要我叫她慧姐姐。进了一片竹林,坐在石阶上。慧姐姐跟我说起苏南小时候的事情,说他极聪明,六岁便会背诵整部《论语》,后来九岁因道士算命去了郊外的远亲家里。
父母极疼爱苏南,为他请最好的先生,生活上也比较随他的性子。本打算给他订一门好亲事,谁知他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父亲先是不允,但看他坚决的样子,便折中说只要他能顺利通过乡试,并在来年会试上取得好名次就可以考虑。
谁知他出去一趟再回来就病成了这副样子,整日里呆呆傻傻的,幸好爷爷来治好了苏南的病,否则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慧姐姐的话让我不知如何回应,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过,通过接触,我倒了解了慧姐姐的性子是极温婉可亲的。而且人也长得端庄秀美,看神色,她的婚姻应该是非常幸福的。
正说话间,白瑾明和苏南过来寻我们。听说园子里的牡丹开得正艳,而慧姐姐在家时最喜欢观赏牡丹,于是便过来约我们一起去看牡丹。
行至牡丹园,见各色的牡丹争妍竞放,彩蝶在花丛中飞舞,真真一派天香国色。园子一角有一架秋千,苏南邀我去荡秋千。
秋千在空中荡来荡去,每当渐缓时,苏南就用力地推一下,我觉得好开心。荡着荡着,看着地上的苏南,一时间特别留恋此时的光阴。
荡了一会儿,我们下来坐在亭子里乘凉。那边,慧姐姐也被白瑾明抱上了秋千,秋千上的慧姐姐笑得好开心啊。
突然,苏南问我,小凝,你说实话,你究竟有没有订亲?
我一下子有些慌乱,不知该怎样回答。说订了怕他又犯病,说没订又没法答应他的请求。正左右为难时,见一个30左右年纪的女人领着一个小男孩过来了。
苏南说这是姐姐的孩子,说着便抱起了男孩。男孩手指着秋千上的慧姐姐说要找妈妈荡秋千。看着幸福的一家人,我心里也很暖。
苏南却又转回到刚刚的话题,注视着我的表情,他出其不意地说,小凝,你并没有订亲,对不对?你和爷爷是骗我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