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的衣裳
这一日,与爷爷刚刚采药回来,先生便派家童来传话说苏南会试高中第三名,已经取得殿试资格,不日就将归来。是否参加殿试,正在等苏知府的意见。
之前苏知府曾经建议苏南,若会试高中,也可不必参加殿试,因为苏知府从以往少年得志的人身上,看到很多的都是中年失意。苏知府认为苏南年纪尚小,从前一路过关斩将,太顺利了,临走时交代苏南会试若高中,等苏知府传信示意。
见了先生,先生的意见也是倾向苏知府,先生曾经也是少年得志,少时虽有旷世之才,但是顽劣异常,经好有祝枝山劝导才参加科举,乡试一举中了第一名——解元。但毕竟为人单纯狂傲,在会试中遭误判作弊,以致后来一生不得志。
经先生解说,方知官场也有这许多的世故。
这样过了半月有余,苏南回来了,果真没有参加殿试。苏南虽不太理解父亲和先生的道理,但是功名于他本也无谓。况且,再过三年,还是可以免会试直接殿试的,那时他便已二十岁了。
那接下来就是重提订亲一事了。听苏南说,他父亲已经答应他六月便来提亲。我却越发惴惴不安了,听人说的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如今,看了很多的悲欢离合,已经明白,缘分一事莫强求。尽管,我心里有多么喜欢和苏南在一起啊,但是那么多有缘无分的结局看得太多了。
四月中旬的一天,我在桃花庵门口看到了几个外来的人,穿着像是官家的人。等他们走后,先生说他们是南昌宁王府的人。宁王又派人来接他去南昌任职,但是先生拒绝了。
此后的每一天,他们都会来先生这里,因为他们就住在了苏州城等着接先生走。先生不走,他们便天天来。苏南得知了此事,便与他父亲相商。
苏知府来到桃花庵与先生相谈,才得知,先生之所以不愿意去南昌赴职,其一师娘的去世让先生心灰意冷,其二他认为与宁王不是同船之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看情形宁王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传过话来,如果先生再不动身,宁王就亲自过来请。
苏知府便与先生相商,如果宁王执意如此,也不能得罪他。要不就让苏南陪先生一起去,也是个接应。况且苏南自小在农户家里做些农活,也习了些武,身体还算强壮。
至于桃笙,可以放在苏府照顾,让先生放心。先生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桃笙,这是先生唯一的牵绊,有了这样周到的安排,先生便答应了宁王的邀请。
苏南跟我说,订亲之前会回来,要我放心。
苏南我是放心的,自相识后,便对我一心一意。他对我的好,我永远在心里边装着呢,只是希望他和先生平安。
先生和苏南走后,桃笙便留在了苏府。知府说我可以去苏府陪着桃笙,但是因着苏南的关系,我在那边是拘束的,而且桃笙在苏府我是放心的。便说我还要在家里照顾爷爷,如果桃笙在那边不习惯,我再过去看她。
桃笙走的时候是哭着的,他想先生,想我,也想欢欢。我便跟欢欢说想不想陪着桃笙,欢欢望着我眨着眼睛,我知道它是愿意的,这样桃笙也便不会那么寂寞了。
先生离开了,桃花坞一下陷入寂寞里。我最敬重的先生不在这里了,苏南也不在这里了,一时生活有些寂寥。不过,幸好有爷爷,爷爷是小凝这一生唯一的亲人,从小便和爷爷一起,爷爷对小凝的疼爱举世无双。
在桃花坞的日子,我还是天天与爷爷去采药,我问爷爷这药是做什么用的,爷爷只是说,以后或许用的到。
一日,我与爷爷去梨花峪采药,途径一个村庄,发现整个村子并没有什么人,偶尔看到有人在路上,可是看起来却是很虚弱的样子,问他话他也不理,便感觉很是奇怪。
爷爷说这人看起来像是得了瘟疫,便告诉我一起跟着这个人走。进了院子,看见篱笆上搭着一些旧衣服,院子里很荒凉,本是耕种的季节,仅有的几棵青菜也黄怏怏得不精神。
那个人见我们跟着他,便着急地摆着手不让我们进。爷爷问他是不是得了瘟疫,他说是,会传染。爷爷说不怕,进去看看也许能治他们的病。
进到屋子里,见里边卧着两个人,无力地呻吟着。爷爷上前去查看,跟我说果然是瘟疫。问了这个村子的情况,他们说家家都有得病的,传染极快。
爷爷又走访了几家,情况果然如此,还了解到,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爷爷吩咐我赶紧上山采药,我们便飞快地行动起来。采集了一批草药,我们便在一户人家边熬药边了解情况。
这家人说这个病大概持续了十天左右,一开始以为只是伤风,但却越来越重,开始死人了,才知道是瘟疫。可是这个村子偏僻,没有大夫,有人去邻村看病,发现那里也有人患病,村里大夫开的药也不起作用。
看样子,这瘟疫已经开始大面积流行了。熬好了药,先吩咐这家人服下,便让他去通知其他人家来此服药。药服下一个时辰开始见效,眼见他们的气色好了起来,也不再四肢无力。人越聚越多,我们便不断地采药,熬药。
夜幕降临了,终于所有的人都服了药。爷爷已经很累了,看着村民们将爷爷奉为神仙,说爷爷是华佗在世,说这药是神仙草。我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感动,明白了什么叫做济世救民。
翌日,我和爷爷又赶去邻村,救治病人。这样,将近十天的日子里,我们跑遍了周围的村庄。待回到桃花坞,听说苏州城里也开始传瘟疫,但所幸范围并不广,且有大夫在治病,但是并没有爷爷的药效好。
爷爷就在知府府衙外开始熬药救人,当最后一人服用后,爷爷和我才进入苏府休息。知府大人对爷爷感佩在心,也夸赞我懂事能干,说我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胸怀,实属难得。我有些害羞,觉得自己不过是跟班爷爷才做的事。
然后,我见到了桃笙和欢欢,她们两个看起来在苏府过得不错,见到爷爷和我,她们欢快地跑跳着,欢欢用两个尖尖的小耳朵一直摩挲着我的脸,桃笙也凝姐姐地叫个不停。
这一夜,桃笙欢欢我们三个同居一室,桃笙说想先生了,问我她什么时候能见到父亲,我不知道怎么样回答她,便说快了。先生和苏南走了一个月有余了,也不知他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又是月圆之夜,欢欢趴在窗前,望着月亮发着呆。小欢欢,你是想念先生了,还是苏南呢?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六月份就来到了,按照约定,苏知府与爷爷商量订亲的事情。爷爷说苏南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也不迟,苏知府见爷爷这么说,也便答应了。
我知道爷爷是在拖延,爷爷问我会不会怪他,我哪里会怪他呢,我知道爷爷都是为了我好。爷爷最不愿意看到我受上天的惩罚。
自从喜欢上苏南那天起,我的心里便左右为难,非常矛盾。有时候便想逃避,过一日算一日,便觉不负苏南也不负上天了。
然而逃避终究不是办法,十月底,苏南和先生终于回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