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兄妹俩让进了我们那间低矮的,依山建起的工棚中,阿贵正在往灶台里填着木头。熊熊燃烧着的炉火,为这简陋的工棚增添了些许的祥和与温暖。
见兄妹俩低头走进了我们的工棚,阿贵吃惊地张开了嘴望着我们,继而像弹簧似地跳起身,嘴里一边用家乡话唠叨着客套话,一边漫无头绪地整理着凌乱的工棚,并将床铺上的被子往墙壁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们坐下来。
Mary和Adma在我和阿贵的两张单人床上坐了下来。
我看到Mary和Adam非常好奇地打量着工棚里的一切;我听到自己那颗心,正在紧张,兴奋和担忧中狂乱地跳着……
Mary心疼地将目光转向了我的那一双生满了冻疮的手上,用关切地语气对我说:‘你的手上生了这么多的冻疮,有没有用药物治疗过呢?’
我摇了摇头,看到坐在对面床铺上的Adma探过头,借着室内灰暗的烛火,关切地看着我的那一双长满了冻疮的,红肿着的手。
阿贵站起身向他们点了点头,告诉我他去隔壁的工棚坐坐;然后推开了门,消失在了门外冬夜的寒冷中。
见工棚的木板门在阿贵的身后被关上,Adam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Mary,你明天把我们医院里的冻疮药膏给敬儒拿过来;如果再不及时治疗的话,伤口会恶化感染的……’
他站起身走到我的身旁,关切地审视着我的双手。
在他那柔软的英伦口音中,我听出了受过了高等英文教育的发音成分。
我忽然想起了在广州的教会学校里学习英文的时候,我的那一位来自英伦的英文老师对我们说过的话:
‘有一些单词尾音的发音,代表着你的出身和教育程度……’
在暗夜中,那些在广州教会学校学习的日子,似乎又重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回忆,被Adam那柔软的英伦口音的说话声所打断:
‘……在你与我妹妹分别后,她被父亲关在房间里近两个星期了。有人告诉了父亲你们的交往……今天是她走出那个禁闭室的第一天;她找到我说想见你;于是,在母亲的帮助下,我陪她到你这儿来了……’
顿了顿,Adam认真地凝视着我,接着说道:
‘以后,我会尽量去帮助你们见面的;不过我想知道,你对于你自己跟妹妹的关系有什么打算吗?’
借着炉膛中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我看到Adam那一双带着担忧和疑问的目光,正定定地注视着我。
Mary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用一只手抚摸着她那柔软曲卷着的长发,一边不舍的将目光从她那挂着幸福的微笑的面孔上移开,投向了Adam。
Adam的提问让我陷入了沉思。我垂下了眼帘,注视着脚下的土地板。
其实那个被Adam提出的问题,我已经不知在脑海中想过多少次,多少遍了;可是此刻,那一些在我的脑海中不知翻滚过多少次的答案,却停留在了我的喉咙里,我发现此刻的自己没有勇气吐露出来。
‘哦,我和母亲理解你和Mary的情感;但是也想提醒你,这条情感的路不会是笔直而又平坦的。我是说,如果你们想要在一起,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
Adam的口气中开始充满了疑问,我感觉到Mary那炽热的目光,也在灼烤着我的脸。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与Adam对视着;我听到那些词语慢慢地从我的唇齿间流淌了出来:
‘谢谢你对我和Mary情感的理解和帮助;我爱你的妹妹,并会不惜一切地为她建立起一个属于我们的爱的港湾的。这不是戏言:我已经存下了一些用卖掉黄金而赚来的钱,我会努力地去工作,用赚来的钱买下一块土地,盖好属于我们的房子,与你的妹妹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Adam用他的那一双审视的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我,像是在斟酌着我说出的每一个词语的真实和可靠性。
沉默了片刻后,他终于对我说道:
‘如果你对我妹妹的情感是认真的,我希望你们能够离开这个小城和我的父亲,去新西兰的其他地方买下一块土地,好好地过日子…至于钱,我和我的母亲可以帮助你们……你只要好好地照顾Mary,让她幸福,这就足够了……’
在温暖的炉火的映照下,我看到Adam那疼爱的目光,落在了正在用充满着爱意的眼神凝视着我的Mary的身上:
‘还有,我会在做出帮助你们的决定前,留出一段考验你们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会尽量去帮助你和Mary会面的,直到你们的条件成熟了,决定离开的那一天……’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感激地与Adam对视着;我感觉得到Mary 那紧靠着我的身体所传递给我的依赖和温暖;我看到Adam那信任的,灰蓝色的眼眸所传递给我的力量和关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