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是时间偷偷流走让人感叹季节交替轮回,还是春去秋来草木荣枯叫人惊觉,时间已经一页页翻过去许多。强大的力量总是无声又无形,比如时间,比如生命。
由于工作内容的缘故,每个月都会去市区以外的地方几天,于是得以有机会见证了山间田间的春夏秋冬。城市里只有昼夜之分,楼高房矮,车行人走,花花草草总是作为点缀而存在。而出了城走向城外,除了晨昏,还有云和风,水和土,有熟透了掉落在树根下野果子,有夏天变胖冬天变瘦的小溪流,有公路边山崖上侧卧在枯叶堆中的佛像和石头。
最初一两个月走在路上满是新奇,这片山里四月开满粉色的花,那片麦地七月只剩齐整整的麦茬,赶着花期的蜜蜂绝不偷半晌闲,脆生的蔬菜集结待发奔赴外地……随着外出的次数逐渐多起来,视野也变得宏观起来,不再好奇张望,大呼小叫,反而愿意静静旁观,学着“悟道”,当初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已然有了点“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了悟”。
人在煎熬之际总爱说上句“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什么什么,再也不用受苦受累”,当然,也不乏有勇敢者就选择在今生去追寻全新的日子,反正生命只有一次。在每个月待在外面的这几天里,我总主观地猜测,或者说想象着,做一座大山是什么样的体验?天之下就是它,身上长着各种树,树上栖着各类鸟,树下开着各色花,稳重老成,亘古安然,以它的静容纳着各种动。做一棵路旁的草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天旱了,蔫头耷脑,下雨了,抖擞精神,车轮碾过,牛羊啃过,年年春风吹又生,简直是“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最直观最有力的注脚。从这个层面上,一棵草一座山同等高大,都是在时间的洪流里适应着、抗争着。
然而,山呀、草呀,它们的抗争却不喧嚣,也不求诸外援。和动物不同,和人类更不同,它们无法自由移动,命运将它安排在哪里便生根在哪里,同类之间无竞争之意,有不争之心,只寻求一点太阳光和水分,和一些太平日子,不会琢磨着从同类身上攫取什么,不担忧被剥夺掉什么,反倒有了大自在。
身而为人,纵然做不到山和草这样的彻底无欲无求,但不碍着向山学一分安稳从容,向草木借一分看得开过得去,毕竟,这些功课一生也见不得修的完。
此刻,不论我对山和草作着怎样的解读,它们依旧兀自原地待着,送走秋凉,静待冬寒春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