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砂舞

十二点一刻,我们在城西一家苍蝇馆子吃午饭。

符哥点了姜爆肥肠、糖醋里脊,外加一盘炒青菜,一盆紫菜蛋花汤。还要了两瓶啤酒。他吃饭的样子很怪异,竟然是蹲在椅子上。没错,弯腰屈腿,满脸泛红,活像一只蹲在粗枝上的日本猴,捧起碗不断扒拉,大口咀嚼,吃得赏心悦目。

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大概意识到自己的注目,他很坦白地告诉我,这是他坐班房养成的习惯,改不过来。

“因为啥事坐班房?”我一点也不意外,随便问道。好像他这种人不坐班房,那才是天理难容。

“盗用存款。”他并不隐瞒,拉家常似的说:“职高刚毕业那会儿,老子在饭馆里头给人家打杂。有回去取钱用,在ATM机查余额,发现户头上多了三十万。好家伙,三十万,老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可以实现一切梦想。老子才管哪个打的,每天取两万,连续十五天,把钱全部取出来到处享受。大概花了二十来万,才被警察抓住。妈个妈卖麻批,银行转错了钱,关我啥子事,但他们就是要判我三年。”

听他讲来,我只觉得滑稽荒诞,不由捂住嘴偷笑。谁叫你贪便宜,活该。

符哥并不介意,用筷尾挠了挠太阳穴,侧扬起头,回忆似的说:“我坐的班房条件很差,没有多余的桌子板凳,吃饭只能蹲到地上吃。蹲啊蹲的就蹲习惯了,不蹲反而吃不下去。这倒也罢,最烦的是老子吃得正高兴,妈卖批的教官在这个时候偏要点我的名——3065——老子不得不立正喊‘到’。妈哟,嘴巴包得溜圆,一声‘到’,饭菜全部喷出来,差点没把老子给呛死。”

我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看见正襟危坐,板起面孔的哑巴,才敛起笑容。符哥乜斜我一眼,大概没想到哑巴对我的阻遏如此之大。

“天天和这个死变态在一起,老子都要变态了。”符哥苦笑道,“你看他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除了倒人胃口,一无是处。”

忽地,符哥从椅子上下地,直起身,把筷子伸到哑巴面前的盘子里夹菜。

“老子就要过界挑。”把菜夹到碗里后,他又用筷子指向哑巴。“老子就用筷子指你。”最后干脆把筷子直挺挺地插在一盆米饭里,就像竖起来的香烛。

适才除了蹲在椅子上吃饭,符哥不时受哑巴眼色的阻遏,纠正餐桌礼仪。现在他就像中了邪,憋住一口气,犹如脱下紧箍咒的孙猴子,向师父发泄受缚的怨气。

可是当哑巴紧紧地盯住他的时候,腐朽的堤坝立即在惊涛骇浪的冲击下崩溃了。他望风扔掉筷子,赶紧撤到饭馆门口,可仍不死心,朝哑巴勾起两根手指撩逗道:“死变态,来锤老子噻。”

哑巴端起碗来喝汤,小小的动静把他吓得逃之夭夭。

“老子去买烟,你和这个变态慢慢耍。”他一边退一边说。

符哥一走,沉默降临。除了用干巴巴地微笑表达对哑巴的尊重,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同他相处。

饭已经吃完,老板收拾桌面,给我们倒茶。

我喝上一小口,把手趴在桌面上,百无聊赖地这里挠挠,那里抠抠,然后再喝一小口。如此循环往复,打发时间。他也在喝茶,正襟危坐,有板有眼地品尝碧潭飘雪的禅茶一味。不嫌茶是用钢化玻璃杯沏的。

好吧,毕竟是同事,还是与他攀谈几句,搞好关系。

“哑哥,还不晓得你姓啥?”明明停电,仍拿起遥控板开电视机。结果没打开,才意识到电视机也是靠电运行的。说完这第一句话,我后悔不及。对哑巴说话,最好平铺直叙,亦或者问些点头摇头就能回答的,怎么能问必须开口的问题呢?要是他误以为我是在捉弄他,该怎么办?

“对不起,我糊涂了。”我用手抚摸脑门,掩饰失误。

没想到他用一根食指蘸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张”字。

“原来我们是本家”。我眼前一亮,心想总算有共同话题了。

但我错了。

他侧眼打量我一番,气势活像赵太爷训斥阿Q:“你小子也配姓张。”然后转过头,专心致志品他的茶。共同话题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下午有两笔账要收。第一笔很顺利,第二笔就被外号“衰神”的债务人耍了。

“衰神”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一看就是个吃白粉的。一张嘴特别油滑,尽拣好听的说。此人靠偷窃为生,最喜欢在商场下手,即便没偷到手,也要调戏一把营业员才罢休。

说尽好话符哥也不通融,他便推说尿急,尿完后马上拿钱。谁料半天不出来。符哥踢门进去,人已经耗子似的顺排水管爬到楼底开了溜。

“妈个妈卖麻批。”符哥为失算而咒骂道。

衰神家楼底是个麻将馆,符哥决定打麻将守株待兔。哑巴没同意也不反对,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符哥除了骂句“妈个妈卖麻批”,也只能由他去。我不会打,符哥就让我先把收到的款子存进指定的对公帐户。

等我存完钱回来,他已经同老板安排的三个人在牌桌上血战到底了十八个回合。他吩咐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茶,衰神回来马上通知他。

等到九点,我肚子咕噜响,也没见衰神的动静。此时的符哥,正沉浸在大杀三方的乐趣中不能自拔。我有怨言,但要跟着他混,惟有忍耐,于是往小卖部买了封早茶奶饼垫底。

十点半牌局终于散了,他一边数赢到手的钱,一边嘻嘻哈哈地向老板和牌友道别。

这时我凑上去。他看见我,反倒很奇怪:“耶,你还没走?”

“不是你让我在这儿注意衰神回来没有?”

“哦,”他恍然有醒,怕打起脑袋,“看我这脑壳。他没有回来嘛?”

“没有。”我嫌恶道。原来他只是为了打麻将,早把工作忘得干干净净。我终于明白哑巴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了。

“兄弟,莫生气嘛。”他把赢来的钞票往手心上一拍,咧嘴笑道,“走,先去把肚子吃饱,哥再带你去潇洒一盘。”

见我不走,干脆用臂膀勾住我的颈项,强押我到外面的一家乐山烧烤店,殷勤地劝我吃劝我喝。在他的百般讨好下,我肚子里的火也渐渐熄灭了。

吃完烧烤,他叫了辆出租,硬要拉我陪他去潇洒一盘。潇洒的地方叫“新罗马歌舞厅”。

我说我不会跳舞。他说不会跳没关系,有人教。舞厅外空地上,寄了一排又一排电瓶车,几乎看不到小汽车。寄电瓶车的人差不多都是油腻中年男,梳洗得油头粉面,穿得整整齐齐,有的还穿西装打领带。

符哥带我到售票处买票。售票员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捧着票薄翘起二郎腿,坐在一张长凳上,脸色阴沉,好像顾客是她买到的正冒绿光的股票。

“两张。”符哥给了她十元钱。没想到票价如此便宜。

接到订购,售票员拿起圆珠笔在公交车票大小的空白票面上手写两次“5元”交给他。买到票,我随他爬到二楼检票入场。

舞厅的舞池比个篮球场还要宽,像奴隶船一样挤。天花板上挂着的大小旋转灯,照得舞池五彩斑斓。各种香水味同汗臭味混合在一起后,沉闷而艳俗,令人作呕。

背景音乐徐缓抒情。油腻中年男们踩着节拍,搂住大大小小的女人,慢慢悠悠跳起抱腰舞。女人们共同的特点就是衣着暴露,能露的地方毫不留情地露出来,香艳如花。

舞池外靠墙的地方,站有一排烟熏妆的中年大妈和冷艳少女。舞客们上前对中意的勾勾食指,她就会尾随着走进舞池。两人结为舞伴,勾肩搭背跳起来。

符哥刚露面,就被酒水柜台后,一个身穿热带风情图案亚麻衬衫的老头认出来。这老头瘦瘦高高,头发花白,面皮松弛如干瘪的口袋。咧嘴笑时,满脸的皱纹水落石出般呈现出来,条条缕缕,泾渭分明。

“我的符哥,好久没看到你了。”老头抬手招呼,同他衬衫上的图案一样热情。

“少批话,端两杯柠檬茶过来。”

我们寻了一张无人的钢化玻璃茶几落座。过不多久,老头就用托盘端起两杯柠檬茶放到茶几上,然后给我们散烟。我婉拒。

“生意不咋样。”符哥环顾四周,吹毛求疵道。舞厅里人满为患,但很少有人落座。

“都是帮穷鬼。藏的那点私房钱买不起座。”老头苦笑道,“有钱买座的,都去兰桂坊超了。”

符哥端起柠檬茶审视一番道:“一杯破柠檬茶就卖三十。三十块钱,可以砂到精尽而亡了,只有我这种冤大头,才送上门来让你宰。”

老头一屁股坐在椅靠上,搂住符哥的肩膀,笑呵呵地奉承:“要不说符哥是我的衣食父母。”

“少批话,琳琳在不在?”符哥伸长脖子朝舞池打量。

“她那么抢手的,早就砂起了。”

“妈个妈卖麻批!”符哥轻骂一句,猛饮口柠檬茶。“去跟她说,砂完一曲来找老子。”

“要得。”

“哦,这个是我小弟,头盘来耍。”符哥朝我撇撇头。我微笑,老头向我点头,大家就算认识了。

“弟娃,今天晚上的妹儿巴适,还有大学生哦。”小老头指向墙边一溜女人,“那儿去随便选,10元两曲。”

“跳不来,看他们跳就可以了。”

“没啥技术难度的,”老头阴阳怪气地说,“跟到舞伴拽两下自然就会了。”

“跟到老子出来超,就要有点超的样子。唧唧歪歪肇老子皮,老子心头很不爽哈。”符哥火烧火燎地说。

“你咋不去?”

“符哥有老相好。”老头朝舞池张望一眼,“人家一会儿过来找他。”

“我兄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害羞,你带她去挑个巴适的。”

“包到我身上。”老头拍拍胸脯,上前搂住我的肩膀,把我带到墙根。女人们浓妆艳抹,妖艳作笑,希望我能中意她。只有一个二十岁上下,虽有几分清丽,但脸色清高、妆容清高,像迎宾小姐一样规规矩矩站在队伍里的女孩,显得孤傲不合群。

老头为我介绍了几个他自认为巴适的。最后问我想同哪个跳?我选择了他没有介绍的清高女。非但老头不理解,就是她的同行也投来不待见的眼神,好像我从将军里挑了个矮子。

我随清高女进了舞池,告诉她第一次来,不晓得怎么跳。她冷冰冰地说:“两个手搭到我腰上。”大概以为我装老实人套近乎吧。我像抱稀有花瓶似的小心翼翼圈住她的腰,她则把双手搭到我的肩上,脸上很不开心,头偏向我的右肩,眼神空漠,心不在焉。而她身旁的同行,无不假意或妖娆地凝视着男客的眼睛,如胶似漆。

“咋个迈?”良久不动,我问道。

“跟到拍子迈就好。”她淡淡地说。

于是我跟着九十年代流里流气的节奏,机械挪动脚步。偶然瞥见有男客突然在舞伴的后背和屁股上大尺度的抚摩起来,有的紧密程度,已近无耻的地步。

反观我们,始终保持合适的距离,倒显得标新立异。也就是说,其实我也可以这样消费。但同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女人滥情,我总觉得荒唐透顶。

如此想来,我的古板和她的清高,真可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庆幸选了她,各取所需,两不为难。

“你是大学生?”我随便问道。她没有理我,头始终偏向我的右肩。瞧她这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气质,若是没读过书,实在说不过去。也许家境贫困,要凑笔学费。也许父母重病,要凑笔医药费。“川大的?川师的?还是川音的?”

她对我的寻根究底一言不发,当我在自说自话。

“感觉咋样?”符哥裹挟着他的琳琳大开大合地跳到我身边。琳琳身材圆润,粉搽得像日本艺妓一样白。波浪卷发,烈焰红唇,丰乳丰臀,落落大方,像他这种人眷顾的类型。

他欢快地告诉琳琳:“这小白脸是我兄弟。”

“你兄弟好斯文,不像你亲弟弟,没规没矩的。”琳琳风情万种地打趣道。

我面红耳赤,符哥却很受用,哈哈大笑起来。

“规矩是教出来的,走,去旮旮角角,教一下我亲弟弟。”符哥狗皮膏药般紧搂琳琳,挪到更幽深的地方去了。

霍地,一片漆黑。居然停电了,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可是音乐分明还在流淌,也没有惊慌失措的事情发生。

除了我定在原地,不知所措,男男女女井然有序,只不时传来阵阵娇喘和呻吟。

我恍然有醒,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稳定心神。大概过了三分钟,先亮了一盏旋转灯,像是发出的某种信号,娇喘和呻吟渐渐收声。

紧接着,所有灯依次亮开,舞池重光。但还是有太忘情的,一边挪动舞步一边收拾凌乱的衣装,犹如狐狸精收拾没藏好的尾巴。

惟有我尴尬地面对清高女孩。她抱臂站在我眼前,头很不耐烦地偏向一边。我掏出钱包,取出二十块给她,说声“不用找了”,灰溜溜地分开人堆回到茶座。

老头擦起杯子过来问我:“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该不会是——”他瞧向我的裤裆,不怀好意笑起来。

“想精想怪的。”我觑他一眼,端起柠檬茶喝了一口。“就是不大适应。”

“砂轮舞都适应不来,你哥子超得矬。”

这时符哥也搂着琳琳回来了。

“我还不是想多耍会儿,事情来了没得法。”他苦口婆心地抚慰琳琳受伤的心灵。“兄弟,走。”他一面吩咐我,一面用手掌轻拍琳琳的脸蛋。“乖哈,改天请你到春熙路喝咖啡。其实我也不想走,本都没砂够,比你还吃亏。”

“那你要答应人家,下回陪人家耍一晚上。”

“天长地久都可以,不存在。”符哥涎皮赖脸地说。

“哎呀,不要动,身上粘到有不干净的东西。”符哥突然一惊一乍地说。

琳琳叫了声“啥子”,果然一动不动。符哥往她身上抓了一把,琳琳这才明白上当,故作娇嗔,抬手要打他。他早已料到,一烟溜躲开。

“出了啥子事情?”我紧跟着他追问道。

“你表孃打来的电话,去了就晓得了。”就在下楼过程中,符哥突然顿住,反过身来,正经八百地冲我吩咐说:“兄弟,为了你表孃好,为了我们大家好,待会无论看到啥子情况,都不要激动,听到没得?”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禁止转载,如需转载请通过简信或评论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194,319评论 5 459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1,801评论 2 371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41,567评论 0 319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2,156评论 1 263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1,019评论 4 355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6,090评论 1 272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6,500评论 3 381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5,192评论 0 253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39,474评论 1 290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4,566评论 2 309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6,338评论 1 326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2,212评论 3 312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7,572评论 3 298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8,890评论 0 17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169评论 1 250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1,478评论 2 341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0,661评论 2 335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第一章 除名 初夏,深夜的边南小镇,一个男人坐在酒吧靠窗的位置,听着轻柔的音乐,时不时拿起酒杯抿上一口。身材消瘦,...
    痞猫大叔阅读 776评论 0 1
  • 万物皆有开始,再有结束。如果先有结束,再有开始,那么人生是不是更加美好呢? 看过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才知道希望是最...
    jihua_usc阅读 595评论 0 1
  • 大吉之日,八珍齐隆重开张,门前高挂大红灯笼,灯笼内火烛明亮闪耀,灯笼下彩带随风摆舞,大大小小的绣球轻轻摇摆,两串红...
    仰止高山潜龙勿用阅读 238评论 0 0
  • 1、班师回朝 都府坐落于长安城内,和长安内城里最是极尽奢华的宁王殿比也仅仅差在主人不是皇帝罢了。说起来都府的主人那...
    Fu玮阅读 380评论 0 3
  • 第四章 五叔的嘱咐 五叔和秦十四他们分开后又回到了张家豪宅里查看了一番,再次进到张家豪宅后,依旧感觉阴风阵阵...
    二胡浊钦青成阅读 472评论 0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