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饭后遇到一个同事,因为前几天,刚借了我一本书,所以顺便问了他书读完了没?其实,我知道他不是一个爱书和爱读书的人,非但不是,恰恰相反,同事一个极力追逐金钱物欲之人,因此,觉得他借我的书纯粹是另有目的,或者是为了制衡我而借书。
因为他作为学校负责教学的主人,背后不知道多次以我为负面形象点名批过我,但当面不敢说,所以,在我眼中,此人不置可否。而我之所以不想和他闹翻,不过是碍于世俗层面的同事关系。事后,他找我坐下来聊聊,我以为是相关工作上的事情,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问我在社会上辅导的事情,事实上,作为文科(语文学科),这个方面确实没有必要去辅导什么,所以,我不但自己不做这个,在和学生家长沟通上也极力不主张。刚好今天上午在和要好的几个同事聚餐的时候也听到他们说这个主任也在外面机构或上门辅导,真是无巧不成书。而且,六年的同事时间,对此人的了解,一个总体基本判断,他就是为了搞钱,无论是在普通老师的位置上,还是如今作为教学主任的身份。曾经为了上一届的一个学生,我与家长有一点肖摩擦,他在期间作梗,还背后捅一刀。所以,如此之人,你觉得像个真正意义上的教师吗?像个读书之人吗?会是一个爱书及爱阅读的人吗?
而我,之所以不去做辅导,并非自命清高,其中一个原因是不想来回奔波大半天的那么辛苦;其次是来做辅导的学生大多是不学习的人,说实话赚那个钱,有点良心上不忍;而更主要的是确实没有时间,因为要读书,即便有周末包括教学之余的点滴时间全用来读书,还是觉得时间远远不够。我对书记读书的爱好真的可以说是嗜书的程度了,难怪我儿子都在作文中称我为书虫。
后来读了石涛编的《我为书狂》真是有如感同身受,无论是在买书、藏书、看书还是借书等领域,都有“事非经历不知难,成如容易却艰辛”的感受,每一个方面的亲身经历及其深刻性都是身临其境历历在目的。
在买书方面,爱书之人是毫不吝啬的,不仅仅是金钱上,即使是穷困潦倒之书生也如此,更是指时间上的搜寻和如探测仪一样的目光与心态。就像朱自清在《买书》中写道的:“不知哪儿捡来《文心雕龙》的名字,急着像看,边去旧书店访求:有一家广州版的,要一元钱,买不起。”“到北平来上学入了哲学系,还是喜欢佛学书看。那时候佛经流通处在西城卧佛寺街鹫峰寺。在街口下了车,一直走,快到城根儿了,次看见那个寺。”看到此两种情景,不禁想起自己在本世纪08、09年在广州成满城搜书的光景,那时候,除了广州购书中心外,还有中山大学附近的旧书店,书名已记不起了,大概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吧。还有华南师范大学和暨南大学附近的书店,以及番禺区城中的几乎所有书店,几乎都在周末或其他节假日满城疯狂搜书,真的,那时的我正如那句话“不是在搜书就是在搜书的路上”。累并痛快着,因为“我为书狂”。而在买书这件事上,主要来源是读书过程中书名的相互介绍,还有同道之人的好书推介。正如在若布·卡普兰在《买书的惯例》中写道的:“一般来说,我买书是基于对作者的熟悉、书评和朋友的推荐。”确实,这些方式也基本是我的买书的信息主要来源。而真正的购书基本是亲自到书店去选购,少不了跑不少腿的。那时当时的微信或网购还没有开始或大量流行的时候,现在,我的购书方式较之前有了很大方便,基本是网购,虽然减少了满城书店疯跑搜书的辛苦劳累之苦,然而,由此也少了真正到书店去一饱眼福的快感了,也失去了身处书店实景中感受那种书香气息的真切,这不得不说是爱书之人的一大憾事。
对于一个真正爱书之人,买书的速度永远比读书的速度要快,或者说看书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买书的节奏。于是,就有了另一种藏书的乐趣了。而关于藏书的快乐或意义,瓦尔特·本雅明在《打开我的到图书馆》一文写道:“对于一个收藏者,最大的诱惑或寓于最终的快感——即拥有者的快感之中,就在于将一件件藏品锁入一个魔圈,永久收藏。”所以,在买书的过程中,期初是带着想读要读的初衷去买的,但是,一旦买下了,刚拿到书时会带着急切的心情随便翻翻,但是由于暂时的没时间用心读,以致一放就有可能不记得读了,于是,当初买书的目的可能就变成了收藏书了。这虽然是不经意间的,但是毕竟是本着爱书的初心,对书的内容、语言或是思想等方面的喜爱与欣赏来买下收藏的,因此,即便如此,书还是获得了他真正的生命的,正如作者所说:“一本旧书在一个真正的藏书者的手中将重获新生。”这种“新生”就是买书人的热爱,对书本知识或思想的顶礼膜拜。书本无生命,但它借文本的语言与精神为载体让来激起读者的崇拜与热爱,从而融入进买书与读书之人的精神与灵魂之中,这就是本雅明说的“复活一个旧时代,这是驱使藏书者去搜求新藏品的最深层的动机”。这既是买书或读书人的“最深层目的”,也是书本本身的价值与意义所在。因此,对于一个真正的爱书和爱阅读的人而言,书尤其是好书与人,也许本身有一种天然的紧密关系,这种关系如磁体的两个相互吸引的磁场。这个磁场就是就是爱书之人的心灵与精神的与书中的思想与文化。所以,即便有的书仅仅是凭着喜欢而买,却藏而未读,也已经融入进了爱书之人的血液与生命了。这也许就是如作者说的:“没有人比他更有富足感了,因为附体的神灵或是精怪,会让藏书者——当然我是指真正的藏书者——与书保持着最为亲密的拥有关系。不是说书因他而活,而是他就活在书中。”
最喜欢的是林语堂的《读书的艺术》。林语堂,正如编者在开篇的引子里说到的:“此公不例外的是一位超级爱书者,一生的文章多以书为题。”从书中写到的许多读书的至理名言,不难看出,对读书的嗜好。如果不是一个性情之读书人,也不可能写出真诚真理式的读书文章。“读者往往被书籍带进一个思想和反省的境界里去。”“读书使人得到一种优雅和风味,这就是读书的整个目的。而只有抱着这种目的读书,才可以叫做艺术。一个人的读书目的并不是要‘改进心智’,因为当他开始想要改进心智的时候,一切读书的乐趣便丧失殆尽了。”这里道出了读书的“无目的性”或者说是读书的“无用性”,准确点说是读书的“无功利性”。这种读书目的正是我们当下功利性社会急功近利的心态难以做到的。于是作者进一步强调:“那种以修养个人外表的优雅和谈吐的风味为目的的读书,才是惟一值得嘉许的读书法。”而在读书的选择上,林语堂认为:“风味或嗜好是阅读一切书籍的关键。这种嗜好与对食物的嗜好一样,必然是有选择的,属于个人的。吃一个人所喜欢吃的东西终究是最合卫生的吃法,因为他知道吃这些东西在消化方面一定很顺利。”对此看法,尤其以饮食为喻的形象贴切的说法,笔者十分赞赏,在我自己的读书实践过程中,就始终坚持自我爱好为惟一标准,事实上,这一标准也确实是符合读书本质规律的:阅读是极其个人与私人性质的一种精神活动。所以,在指导读书方面的做法上,他于是说:“教师不能以其所好强迫学生去读,父母也不能希望子女的嗜好和他们一样。如果读者对他所读的东西感不到趣味,那么所有的时间全都是浪费了。”这里所说的就是读书的个人兴趣,尊重读书者的阅读兴趣是培养与维护读书阅读习惯的重要方法,这是符合“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一条阅读心理的。因为在他看来“世间没有什么一个人必读之书”。事实也是如此,当下在读书指导上,尤其是学校或名人推介上,却有很多人好为人师、自以为是地以“阅读专家”自居开出“某某必读书系”,殊不知,那是以自己的阅读喜好干涉和扰乱学生和他人的阅读精神自主选择意向,说不好听点,这就是在阅读上的一种强夺民意。而就书与人的缘分而言,作者认为“只有在某时某地,某种环境,和生命中的某个时期必读的书。我认为读书和婚姻一样,是命运注定的或阴阳注定的。”这是十分中肯的说法,读书和时空与人生境况有关,也有人生的阅历和思想修炼有关:“当一个人思想和经验还没有达到阅读一本杰作的程度时,那本杰作只会留下不好的滋味。”因为,一本好的书,是真正反映了人类精神或某方面思想境况的文化遗产,因此,读者在人生阅历与思想储备上和书籍内容的思想与精神上,必须有某种程度的异质同构,才可能在精神的深层领域中真正“相遇”,否则只能错过。“由是可知读书有两个方面,一是作者,一是读者。对于所得的实益,读者由他自己的见识和经验所贡献的份量,是和作者自己一样多的。”所以,任何所读之书,在这种心灵与精神深层次的“同构”程度越大越深,读者的所获也就越多越深。于是,对于读书的选择上,“我认为一个人发现最爱好的作家,乃是他的知识发展上最重要的事情。世间确有一些人的心灵是类似的,一个人必须在古今的作家中,寻找一个心灵和他相似的作家。他只有这样才能够获得读书的真益处。一个人必须独立自主去寻找他的老师来,没有人知道谁是你最爱好的作家。”这确实千真万确,阅读本是最个性与私人的精神与灵活寻找的活动,只有在书海千百回“寻寻觅觅”,方可找到与自我精神与灵魂高度契合的作家作品,其实,这样的作家作品不只一个。而至于读书的时间与地点问题,他是如此认为:“读书没有合宜的时间和地点。一个人有读书的心境时,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读书。如果他知道读书的乐趣,他无论在学校内或学校外,都会读书,无论世界有没有学校,也都会读书。”相反,如果“一个人不好读书,那么一年四季都有不读书的正当理由。”
最后,谈到借书,又必须回到文章开头所谈到的那个人,当初借书之时,我就“心有戚戚焉”,这个在书中引用的一句名言:“绝不要将自己的书借出去——这世上没有人会还书的,不信你看,我书架上剩下的书差不多都是我借来的。”也许,这句话说得有点太绝对,言过其实了,但是,相信,大多数借书人,基于一种爱书之人的爱,借了就有“爱不释手”的嗜好,作为爱书之人,本人深能理解,然而,我开篇提到的这种人不在此类,即使附庸风雅也还算不上,他是带有目的性或是刚好看到我拿着书带回家“顺手牵羊”地“借”走了,也没有看时什么书,所以也就谈不上他喜爱与否了,这与他爱钱如命根本没有兴致看书是一脉相承的。正如阿纳托勒·布罗亚德在《图书出借》在文中说的:“倘若一个智识平庸、毫无文学修养的人有朝一日看我的书,并且装模作样地说喜欢,那就是个大笑。”这话简直就是对我所遇见的这样一个人的一个描绘,是如此贴切。对于一个爱书之人,即便借来书,虽然喜爱,但是也会设身处地地为被结借之人着想,因此,比如我借书,是必定会主动还给别人的,但是时时事事为钱谋划、蝇营狗苟之人,他有岂能理解拥有书的爱书之人的痛呢?所以,不还书,甚至以故意不还以他人痛者快也说不定。然而,作为被借书之人,必有“借书之痛”!甚至可以说,借书之人爱书之心有多深,被借书之人的丧书之情就有多痛!此种借书后不还之事早已经历,当然,以前是亲人来借,至少在借书之时就早已明说不还了,虽有不舍,但碍于情面,也不得不忍痛割爱了。于是乎,每次“书一旦出借,我便想念异常。”因为,自己深知世间之险要之事“最危险的事情莫过于等朋友还书。往往在这种时候,有情系于一线”。
正如《我为书狂》的副标题:爱书人的痴言梦语。然而,这些“言”是“书狂”的难言之语,这些“语”是痴书人的心中真语,是俗世中非爱书之人不可理喻的世界与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