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志辉
我上高中前,家乡还没有通上电,那盏小小的煤油灯是家里唯一的照明工具。在那个贫穷的年代,那些漫长而漆黑的暗夜,有这样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心中就永远充实着光明,太阳就会升起得更早一些。
煤油灯其实很简单,是用普通的墨水瓶制作而成的。在瓶盖上钻个直径半公分大小的孔,再用废铁皮卷个小灯芯,里面穿上棉花捻成的灯芯就成了。煤油也不贵,三毛三分钱一斤,省一点可用三五个月或半年都不成问题。记得有一次为了制作煤油灯,还差一点被母亲痛打一顿。墨水瓶的瓶盖是硬塑的,钻孔比较麻烦,母亲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没有母亲那么大的耐心,因为用锥子钻要花费好大的功夫。我想着能不能尽快弄完好去做别的事。就在灶堂里生了火,用汤红的铁钳去钻,没成想任务没完成,还把瓶盖弄坏了。也浪费了些许煤,这让母亲太心疼了。在那个年代,浪费真的太可耻而又让人惋惜了,何况是家境贫寒、经济拮据的小家庭。
油灯下的那些美好情景和温馨话题,父辈们的凄苦哀叹,母亲辛劳的身影和我在油灯下的苦读与成长,是我心灵深处无法抹去的记忆,也是我今生最值得回味的梦。
每年年夜饭的晚上,母亲就会把油灯挑的很亮很亮,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炕头上,大人们也一改平时的唠叨和板着的面孔,舒展了笑容。他们谈论最多的当然是一年的收成和来年的打算,这当然是最好的年终总结。他们从来没有因为一次失败和苦痛而懊恼过、放弃过、抱怨过,生活的艰辛把他们磨砺得越来越坚韧,越来越勤劳。特别是谈到来年的憧憬时脸上那一抹灿烂,让我们小孩子也觉得很开心。
母亲最开心的事是看我跪在长条板凳上、爬在桌子上读书写字了。因为个子矮,坐着跟不着桌子,只能跪在板凳上。多少次由于太困,曾经让油灯燃着了头发、烧到了眉毛。而母亲总是在心疼之后,看着我的傻样后就开怀大笑。我也因为母亲别样的开心就增添了一份学习的精神和动力。母亲最爱听我在油灯下背诵课文了,我朗朗的读书声也是母亲消除一天劳累和困倦的一剂良药。她听得可认真了,甚至有时纳鞋底时锥子扎到了手上才省过神来。实际上有些课文他也听不懂,还每每在我读完之后,让我重读,说是没听清。我知道这是她严格要求我故意给我添加学习的压力。记得母亲最爱听的课文还是那一篇《孟姜女哭长城》,读到孟姜女把长城哭倒后,母亲也就接着哭了,她哭得很真实,也很伤心。我就给她解释说:这是传说,可能不是真的。可她硬要说:那就是真的,谁让他秦始皇劳民伤财修长城的,修就修,把人累死了不说,还要筑在城墙里。事做的不好老天爷睁着眼呢?要不孟姜女怎么会把长城都哭倒呢?我就解释说:秦始皇这样做是为了巩固国家。可母亲会立即反驳:他连老百姓的人心都巩固不好,这还怎么巩固国家。我知道我争不过母亲,只能听她的了。
母亲在油灯下辛劳的身影是我心中最难忘怀的美丽画卷。她白天忙了地里忙家务,有些事没时间做,只能放到晚上在油灯下加班加点干。我们兄妹几个穿的衣服鞋子都是母亲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缝制的。我深深地知道,那一针一线凝结着母亲的心血、凝结着母亲对子女的期望、凝结着母亲无私的爱和温暖。多少次,我在睡梦中醒来,依然看见的是母亲的身影,她那细致的神态在灯光下映在墙上,也永远深深的印刻在我的心里。为了省油,有时灯光确实太暗了,我就说:妈你把灯挑亮一点,不然对眼睛不好。可她说:没事的,看得见。有一次,我乘她不注意,把油灯挑亮了,她就叫我把手伸过去狠劲的抽了我几下子。母亲节省了灯油,节省了光明,把自己的眼睛搞花了,却照亮了我的前程。
穷山沟里的孩子除了夏天在涝坝沟渠里玩耍之外,就没有洗澡的机会,秋冬天,衣服穿的时间长了,就生了虱子。晚上如果没有其它事做,母亲就让我们兄妹几个一个一个把衣服脱下来,在油灯下找虱子。边边角角从不放过,非常仔细的一粒一粒地找。她从来也不觉得恶心,有时来不及了就用嘴去咬,在她心中那些虱子咬蚀着自己的孩子,她能放过吗?第二天,穿上母亲收拾过的衣服,浑身别提有多熨帖舒适了。
不论我们走多远,油灯总是牵引着我们的行程。赶夜路的我们不管回来的多晚,那盏油灯总是亮着,直到子女们躺在炕上香甜的睡去,母亲才会轻轻地把它熄灭。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家乡通上了电,煤油灯就再也配不上用场。剩下半瓶子油的油灯,静静地躲在墙角里,表面看上去也有点脏。我给母亲建议说把它扔掉,但最终是母亲用完了油之后才把它放回了别处。如今,油灯还在不在,早已不得而知,而它却引导我走出了那艰辛的岁月、走向了光明的前程。母亲也像油灯一样耗尽了自己,她在油灯下辛劳的美丽身影却永远印刻在我的脑海心里。
今天的我只想大声地呼喊:妈妈,儿子想您!我很想放开声音,在油灯下再给你朗读一遍那篇您最喜欢听的课文呢!
那盏小小的煤油灯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