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个女人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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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陈五德这两天心情很是不爽,整天焉巴着个脑袋,冷漠着脸,烦恼得吃饭不香,走路失神,就然晚上睡觉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

还是大前天,腊月二十六,陈妈打电话给他,说:“五德啊,今年能不能带个女朋友来家啊?也让妈跟你爸丢下一条心思啊。”

陈五德很是无奈,再有几天就是二十八岁了,还要你们操的什么心?

陈五德半天没有吱声。

陈妈就在一头催促说:“你倒说句话啊,你不是说厂里也有几个小姑娘吗?你难道就看不中一个?”

陈五德听了,苦苦地一笑。

厂里哪有什么小姑娘啊?还不是让你们少操心才谎编的?

陈五德就皱着眉头说:“妈,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啦。”

每次陈五德一接电话,陈妈就是这样的开场白,噼里啪啦的当头棒喝,搅得陈五德心烦意乱地直搔头。

陈五德就恼得不想再接陈妈电话。

可是陈妈很是固执,不接电话?行啊,我看你小子有多大的能耐?

陈妈就把电话不停地拨着。

陈五德没得法子,又不能把手机关了,一赌气就把手机按了静音,往口袋里一塞,任它去了。

耳不听心不烦。

过了一个时候,陈五德拿出手机一看,呵呵,只有暗自叹息的份了,没奈何只好接了电话,自然招来了陈妈的一顿训斥。

陈妈气恼地说:“我以为你就不接了呢?小五子,你的胆子越来越肥了,然老妈的电话也不接了?我吃辛受苦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就是养条狗也晓得摇摇尾巴呢。”

陈五德就闷闷地听着,脑子里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这两年,陈五德早就听腻了陈妈的那一套陈词烂调,从来没有一句新鲜的,不是三姑家的二华谈了女朋友,就是四姨家添了小孙子,一句话,就是你陈五德什么时候能了了爸妈的心愿。

要说这陈五德长的也是相貌端正,身材高挑,胖瘦匀称,是许多女孩的心里标准。

只是一跟女人交往,陈五德就会显得有些木讷,有些紧张,有些手足无措。

偏偏这人心性又有些急暴,谈不来也就罢了,跟人三句说不到就嗓门来大,吵架似地指手划脚,这样的景象谁能耐受得了?丢开对错不说,哪个小姑娘还有这份耐心?

而且陈五德眼眶也大,虽是农村出来的,也自视清高,仗着自己对电的精通,在厂里倍受青睐,人也好看帅气,对小姑娘也就百般地挑三拣四,嫌肥嫌瘦。

最要命的,还是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思想,扰了心智。

陈五德总是认为自己来到这个世上是要创建一番大事业的。

事业没成功,哪里能够成家?

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冷酷的,陈五德心是比天还高,可是运却比那纸还要薄。

陈五德从二十一岁那年学校毕业进了苏州电子厂,一直混到如今,依然是独来独往,灰头土脸。

当年意气风发的豪情誓言,“三年立业,五年成家。”早就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灰飞烟灭,烟消云散。

几年来,不要说创出一番事业了,就是谈个恋爱也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

难道说陈五德这么多年都白混了?那也不见得,毕竟是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陈五德这几年辛辛苦苦拼来的收获,只是一些散落的甜蜜和心灵上落下的伤痛记忆。

2

陈五德二十五岁的时候,在陈妈的唠唠叨叨里,在逢年过节三大姑四大姨的口水里,陈五德终于谈了一回恋爱。

说是谈恋爱,其实只是女孩的一厢情愿。

女孩个头不高,一米六零的样子,不瘦,微胖,梳着马尾长辫,活泼,说话甜腻萌柔,长相也美,虽不能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却也如青山绿水一般清纯。

女孩见到了陈五德就很喜欢。

陈五德却嫌弃女孩身矮,没有一点大人气,不成熟。

但是对女孩娃娃脸上那一双双眼皮覆盖下的黑亮亮大眼睛,却独喜欢,深潭似地,有陷进去就魂飞魄散的魅力。

陈五德至今还是念念不忘,每每午夜寂寞,独拥冷衾,想起那双眼睛,依然是心潮涌动,情感依依。

说起陈五德跟女孩的相遇,不能不令人相信缘分这两个字。

那是个晚上,陈五德跟几个铁杆朋友在饭馆里吃饭,回去的时候已是很晚了。

醉醺醺地走在那条正在拆迁的暗淡小巷里,陈五德就遇到了女孩。

女孩那时披头散发,裙角零乱,一只脚穿着一只白色的平跟凉鞋,还有一只脚光着,拚命地往巷外挣扎。

拖她进巷的是一个红发青年,手上戴着一枚方形戒指,眼神迷迷,言语猥琐。

女孩见了陈五德,就象是遇到了救星,带着哭腔大喊:“大哥哥救我。”

陈五德是个热血青年,仗着酒劲,二话没说,甩了肩上的衬衫,就扑向红发青年。

这就有些像狗血剧情一样,陈五德英雄救美,奋力打跑了青年,也落得鼻青眼肿。

女孩名叫肖景,在离电子厂不远的一家服装厂上班。

肖景为了感激陈五德的救难之恩,特请陈五德吃了一次晚餐。

以后,肖景就时不时地偷闲来找陈五德,“五哥哥,五哥哥”地喊着,喊得陈五德心里如猫爪搔的暖意融融。

陈五德在心畅脑热的时候,也会邀约肖景去吃个烧烤或是麻辣烫什么的,肖景也毫不推辞,欣然同往。

人在不认识的时候是天涯海角,熟悉了以后就是咫尺之遥,没想到两个人的租房竟是同一条街的街头街尾。

见了女孩就木讷无措的陈五德,在每次饭后也能陪肖景逛逛夜街,买一些零食,两个人边吃着边头一句脚一句地聊些厂里的趣事。

玩累了,就如情侣一般,陈五德把肖景送到街尾租房,有时候也去租房里坐坐,弄杯清茶,感受一下闺房的芬芳。

隔个三天两日,肖景也会随陈五德去街头,领略领略单身男人的生活。

陈五德租房里锅灶齐全,却也懒得烧煮,常常是下班回来烧些开水把方便面一泡,就忙不迭迭地扑上电脑玩游戏。

每次肖景一来,总会收拾一大包大碗面壳子提到对面的拉圾桶里。

肖景说:“五哥哥,老吃方便面对你身体不好,你可以买些菜自己烧啊,新鲜又卫生。”

陈五德朝肖景翻了翻眼,嗡声说:“我哪有时间去烧煮?多玩一会游戏又好的。”

肖景说:“游戏又有什么好玩的?身体才是自己的。”

第二天晚上,肖景就提了一大包菜到了陈五德的租房里。

肖景笑着说:“我最喜欢吃土豆烧牛肉了。”

陈五德正准备泡方便面,见了肖景买的菜,有牛肉,土豆,还有青椒,鸡蛋,就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花椒八角等一些佐料。

陈五德兴致很高,捋衣摸袖,说:“今晚让你尝尝我的厨艺。”

肖景就笑嘻嘻地看着陈五德把牛肉切成片,把土豆切成块,把青椒切成丝,鸡蛋打在瓷钵里用筷子搅匀。

陈五德围上一件旧衣做围裙,把牛肉焯水洗净,然后放入油,糖在锅里烧化,倒入牛肉煸炒,再放入葱姜,辣椒,八角,加料酒和老抽翻炒,放水烧开,才把土豆块和盐下锅烧开,又焖了一会至土豆块软烂,拿盘子盛了,紫红和嫩白相间,清香四溢。

陈五德又炒了一盘青椒鸡蛋,黄绿交错,色味诱人。

肖景不停地嗅着鼻子,哇哇欢叫。

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肖景双手支着下巴,大猫眼黑亮亮地盯着陈五德看。

陈五德被肖景看得虚虚地脸红,心脏就啪啪地乱跳,脑门上没来由的冒汗,两只手不知放哪是好,只好说:“看什么看?还不快趁热吃。”

肖景就越发地心里喜欢了。

肖景那年二十六岁。

还没真正谈过男朋友。

虽然相过几回亲,这月老似乎也是碍不过情面在打马虎眼,也不男女衬衬,搭配搭配,不是肖景看不中男的,就是男的嫌弃肖景,更有奇葩的,刚见面就约肖景先去宾馆开房。

气得肖景再也不愿跟男人去相亲了。

肖景恼怒地跟她嫂子说:“我就是留在家里烂粪,出家去做尼姑,也不会再去相亲。”

自从意外地遇见了陈五德,救了危难不说,模样又俊,人也实在,肖景这心里就又泛起了涟漪。

肖景就粘上了陈五德。

没想到陈五德还有做菜这手艺,肖景就更死心塌地了。

肖景吃得㖭嘴抹唇,不怀好意的把脸靠近,贴着陈五德的脸不害羞地说:“嗯,好吃,以后我天天来吃。”

陈五德从没跟女孩靠得这么近过,几乎能嗅到肖景说话的牛肉香味,竟窘得无处躲藏。

肖景却嘻嘻直笑,捂着肚子弯着腰说:“五哥哥,你真是好可爱哟。”

陈五德很是尴尬,冷板着脸,烧菜时的热情陡降冰点。

陈五德不喜欢皮闹。

以前四姨给他谈了一个洼滩的女孩,印象中女孩也不错,陈五德每说一句话,女孩就咯咯地捂着嘴笑,就象聊斋里的婴宁。

过后四姨问他女孩怎么样?他竟说女孩疯疯癫癫的痴笑,这样的傻子怎么能要?

四姨气得无话可说,“罢了罢了,你这肉圆四姨吃不到了,这样的女孩你都有得嫌,四姨不知你要娶什么样的女人?”

陈五德见肖景也是这样的不自重,动不动就傻笑,刹时就耍了脸色。

肖景见陈五德不高兴,忙止住笑,换了一副委屈的面容,说:“五哥哥,你不要生气嘛,景儿是跟你闹着玩呢。”

陈五德没吱声,皱紧了眉头。

肖景就抓住了陈五德的膀子,来回地摇动,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说:“五哥哥,五哥哥,景儿下次保证不跟你闹了。”

陈五德看着肖景黑亮亮的眼睛,怔了怔,没奈何地摇摇头。

这样子相处了个把月,陈五德对肖景渐渐地摒除了一些疯傻的看法,觉得肖景就是性格活泼了些,好皮,内心竟渐渐生出了一丝情愫。

如果有两天见不到肖景的人,或者听不到肖景甜腻的语言,陈五德就觉得心里象是缺失了什么,这一整天的日子就过得没有情趣。

再见到肖景时,也就一改往日的冷淡,心情暖暖地笑着,大着胆子把投怀送抱的肖景抱住。

第一次把一个女孩抱在怀里,陈五德就觉得心慌腿软,眉眼羞涩,脸红红地窘迫。

肖景却不管,嘻嘻地把陈五德的头搂在胸前,好不容易才遇到心仪的男孩,脸皮不厚点怎么能成功呢?

两个月后,肖景就把街尾租房里的生活用品拾掇到了陈五德的租房里,被卷也铺到了陈五德的床上。

陈五德开始心里还有些抗拒。

肖景就生气地说:“凡正我房子已经退了,要不你就睡地上吧?”

3

陈爸陈妈共育有五个子女,四个闺女都已经陆续出嫁了,就陈五德还赖在手里。

陈爸陈妈听陈五德说谈了个女友,那是从心里往外的欢喜高兴。

虽然还没有见过女孩的面,陈爸陈妈也是丢下了一条心思。

17年年底,陈妈打电话说:“小五子,把女友带家来过年吧,你姐姐们都想见见未来的舅妈呢。”

陈五德心情爽快地答应了。

晚上跟肖景一商量,肖景为难了。

肖景八岁的时候,父亲就生病死了,九岁又失去了慈母,是哥哥把她拉扯大的。

肖景十八岁就到苏州某服装厂打工,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每年都是到哥哥家过年。

刚好今年又交了男朋友,恰巧过了年是哥哥三十岁生日,肖景一高兴就打电话告诉哥嫂说要带男朋友去家过年,欢喜得哥嫂逢人就说我家景儿终于要带对象来过年了,买这买那地准备款待未来的姑爷。

两个人为去哪里过年商量了两个晚上,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结果就闹了分歧,不欢而散。

肖景满脸阴云地拖着旅行箱去了河南老家。

陈五德也失落孤单地回来。

陈爸见陈五德一人来家,当时就阴下脸来,不高兴地说:“你没谈到女朋友也就罢了,还谎骗我们带来家过年,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五德第一次约女友来家就遭失败,这心里怎么说都有些不痛快,听了陈爸这样的说词,也懒得去解释,还没进门就躁着脸跟陈爸大吵了一通。

陈妈见父子俩抬杠似地脸红脖粗争吵,就冲陈爸说:“孩子才到家,你吵的什么吵?大过年的,也不怕被人家笑话?”

陈爸重重地哼了一声。

陈五德进门就缩进了自己的房间。

年三十除夕夜,三个人吃过晚饭在看春节晚会。

陈爸说:“你一年到头在外挣挣多少钱,这大过年的,就不能把些压岁钱给你的爸妈啊?”

陈五德把眼从电视上移开,定定地望着陈爸好久,才拉开褐色皮衣的拉链,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大叠红票子。

稍微犹豫了一下,从中抽出两张递给陈妈。

陈妈欢喜的接过,眉开眼笑,说:“养个儿子总算有点用处了。”

陈五德却不紧不慢地把一大叠红票子又放进内衣口袋,拉好皮衣拉链,才对陈爸说:“你今年态度不好,这压岁钱就免了。”

陈爸望了望陈五德,半天没有言语,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年初二,四个姐姐来家,见陈五德仍是孑然一身,哪里见到什么女友,都说陈五德是个大骗子。

谈不到女人也就罢了,还要充什么大头虾子?假要什么脸面啊?

陈五德一听就是火冒三丈,当着姐姐姐夫们的面,也不管才是大年初二,跺脚蹂心地大骂一通。

骂陈爸苦不到钱,不能上街买房子,这样的农村瓦房上哪去娶女人?

骂几个姐姐狼心狗肺,没得一个替他着想,还跟人联手谈媒骗他一万块钱。

气得他的三姐两腿打颤,咬牙切齿地冲上去搧了他一个大嘴巴,说:“小五子,你说的是什么屁话啊?替你谈媒还谈出一身罪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陈五德呆呆发愣,两只眼仇恨地望着陈三姐,两手攫成了拳头又慢慢地松开。

“好,好,你陈三姐有种,竟敢打我。”

陈五德甩手就走进房间,收拾收拾了几件随身衣服,说:“这个家真是没法呆了,我走还不好吗?省得讨你们嫌。”

本来是七天假期,结果陈五德在家里三天没蹲到,一赌气就又去了苏州厂里。

4

这一去就是整一年。

在这一年里,陈五德从没主动地跟陈爸陈妈通过一次电话,就然陈妈有时候想念儿子而打过去的电话,陈五德也是懒洋洋地回了句,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打电话又有什么事啊?”

陈妈听了就有些来气了,说:“小五子,你是真的犟啊?是不是现在长大了,翅膀来硬了,啊?你自己的事不上心,妈不为你操心,还有谁替你操这个心啊?”

陈五德也生气地说:“早就跟你们讲过了,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不要你们瞎操心,你们真是烦厌。”

陈妈的声音就有些来大了,嗓子一鼓一鼓地,说道:“你就是这个口气跟你妈说话?你老说不要我们操心,哪你自己抓紧去谈啊,你都出去七八年了,也没见你逢年过节带个女孩子来家,妈真是替你操透了心。”

陈五德就嗗嘟了嘴,低声嚅嚅地说:“凡正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陈妈听了,更是火上浇油,气也不打一处来,直接就在电话里骂开了:“你真是越大越不晓得好歹,谈了就该好好地哄着,分了自己又没得那个怂本事,让你来家相亲,你又推过来阻过去地嫌三拣四,你看人家跟你同龄地表兄姨弟,哪个没成家立户?就你一个老大难,说什么疯话,先立业后成家,我呸,等你业立了,恐怕只有等老天爷怜悯,发个给你了。”

陈五德就愣了愣,呆了呆,垂头丧气,像是受了导弹重击。

陈五德知道妈妈说的话都是为自己好的,可是就是觉得有些刺耳,有些戳心。

什么哄着?我明明就把她当公主一样地供着。

跟肖景合住几个月,陈五德从不让肖景做这做那,烧煮浆洗,就连肖景身上来了弄脏了的内裤,都是陈五德不声不响地洗的。

每天下班回来,肖景都是往简易沙发上一躺,抱着手机刷抖音,笑得不晓得早晚。

陈五德有事去了郑州几天,回来就气得发晕。

租房里零乱不堪,脏衣服,臭袜子随处乱扔,肖景也没收拾一把。

陈五德忙忙操操还没把租房收拾完,肖景就回来了,见了陈五德,欣喜地奔过来如壁虎似地吊挂在陈五德的胸前,说:“五哥哥,想死景儿了。”

一瞬间,陈五德心里的气就瓦解了。

肖景亲热了一阵,说:“五哥哥,我看中一组精华露,你买给我。”

陈五德就皱皱眉头说:“你上次买的那组水润什么的不还有吗?怎么又要买?”

肖景就嘟了嘴,脸色阴了下来,睁着大眼睛,推开陈五德,冷冷地说:“你不买就罢,找什么借口?”

肖景的脾气就上来了。

这一晚上,陈五德只有睡沙发的命了。

两天后,肖景喜洋洋地提着那组六百多块钱的精华露回来,举到陈五德的面前,脸不红心不跳,没有羞耻地说:“陈五德,你不给我买,自然会有人买送给我。”

陈五德当时就崩溃了。

陈五德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鸟,怒目圆瞪着肖景,抓着肖景衣领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肖景只是静静地看着陈五德,似笑非笑地仰着脸,好似在挑战着陈五德的忍性。

陈五德最终还是松了手,把充满耻辱的六百多元精华露扔到了路对过的拉圾桶里。

两个人的生活,一旦出现了裂痕,那么,这缘分也就要走到了尽头。

在以后的日子里,陈五德时常跟肖景争吵,为一言半语,为日常琐事,也为心里的疑惑。

有时候,肖景晚上下班没回来,陈五德就急得什么似的去街上四处寻找。

找不到肖景,陈五德就像是丧家之狗一样在街头游荡,失魂落魄。

找到了肖景,陈五德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唯唯诺诺,点头哈腰,恭请公主回家。

肖景却不顾陈五德的欣喜心情,一到家就指着陈五德的脸说:“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一盆凉水就从头浇到了脚后跟。

陈五德一个没忍住,终于惹上了马蜂窝了。

本来肖景为精华露的事就憋屈在心里,这下子有了缘由,有了渲泄口。

肖景如疯子一般地就绕上了陈五德的身,五指如爪,抓破了陈五德英俊的脸庞,撕坏了陈五德的衬衫,顺带还惯了陈五德的电脑和手机。

出租房里一地锅碗,枕头,衣服,十分狼藉。

看看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供出气的了,肖景才眼泪婆娑地跑出租房。

陈五德看着屋内情景,不住地唉声叹气。

看热闹的人说:“还在发什么呆?赶快去把女人找回来,不要被人拐了。”

陈五德有些心累了,拐了就拐了吧,这样的女人谁有心力去应付?

陈五德过后想想,觉得自己很是英明果断,觉得那样的女人实在没有价位,就算当时把她追回,难道焉了的花朵还能重新开放吗?

可是心里也有些懊恼,不就是六百块钱嘛,怎么就舍不得了呢?难道男人挣钱不就是把女人花的吗?

经历了恋爱失败的挫折,陈五德的心有些凉了,原以为爱情是美好的,哪里想到也是琉璃易碎,不堪一击。

5

肖景从那晚跑出门就没再回来过,就然衣服也没来租房拿一件。

陈五德也赌气没去找她。

女人耍些脾气,过两天就会好了。

可是几天过去了,肖景还没回来,陈五德有些慌神了。

陈五德打肖景手机,没人接。

陈五德去服装厂,也不见人影。

最后找到肖景的好友陈兰。

陈兰原先是跟肖景合租的,也没有男朋友,圆脸,齐耳短发,性格直爽,见了陈五德,直接不满地说:“陈五德,你跟肖景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哭哭啼啼地跑来,第二天一早又气鼓鼓地走了?问她什么也不说。”

陈五德一惊,说:“肖景走了?”

陈兰也一愣,说:“她没回去?”

陈五德浑浑耗耗地回到了租房。

租房里冷清清的,没有肖景在时的活泼气。

陈五德叹了口气。

陈五德看着租房里肖景花花绿绿的衣服,就拉过肖景的旅行箱,准备把这些衣服装进箱子,人都走了,还把这些衣服摆在眼前,岂不是徒增感伤?

陈五德打开箱子,陈五德的眼睛就直了。

箱子里赫然地摆着那套六百多元的精华露。

真是一个卑贱的女人。

陈五德瞬间就愤怒了,嘴里边骂着婊子骚货,边伸出手去提精华露。

“哗啦”一声,陈五德吓了一跳,裹装精华露的袋子因受力过大底子散开,六个粉红的高矮不等的小瓶子滚落在地。

陈五德随手把破袋子一抛,一张粉色的桃花纸从破袋口飘出。

陈五德一愣,捡起桃花纸,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一看,上面写着几行话。

祝景妹:4,26生日快乐!

特寄精华露一组。

愿妹:美丽如花,早日成家!

哥嫂齐贺。

陈五德轻声念完就坐到了地上,呆呆地望着地上东倒西歪的粉色瓶子,感觉自己真是愚蠢到透顶,怪不得肖景生那么大的气,竟然把她的生日忘了,不但没送她生日礼物,还不问青红皂白,怀疑她情感不纯,这不是小人之心,禽兽不如吗?

6

陈妈自从听了陈五德跟女友分手的信息后,叹了一口气,就那狗脾气,还是不要去耽搁人家姑娘。

陈妈也不再摧促陈五德了。

牛大自耕田,操了哪么多心又有什么用?还是顺其自然吧。

可终究是儿子,看到别人家的儿子结婚生子,心里还是放不下。

见到亲戚熟人朋友,依然是一番拜托,千叮咛万嘱咐,请人家给儿子说亲事。

陈妈打电话跟陈五德说:“小五子,你再不结婚,估计孙子要见不到他的爹爹奶奶了。”

陈五德听了,心里就是咯噔一惊,忙失声地说:“你们怎么了?”

陈妈唉声叹气地说:“我们都老了,早晚要被你焦死了。”

陈五德揉揉心口松了一口气,听陈妈说的伤感,不觉也有些黯然触动。

陈五德安慰说:“你们不用焦心,凭我陈五德还能娶不到女人?”

陈妈在电话里狠瞪了陈五德一眼,说:“你除了吹牛,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陈五德说:“什么吹牛?不信过年回家就带个女人把你们看看。”

陈妈高兴地说:“真的?小五子,你过年带个女人来家,老妈压岁钱贰仟块。”

腊月二十六,陈妈就打电话给陈五德,说:“五德啊,什么时候带女朋友来家过年啊?爸妈也好准备准备啊。”

陈五德起先一愣,继尔想起以前的大话,不觉有些尴尬,讪讪地说:“那个,嘿,厂里还没放假呢。”

陈妈就说:“哪多晚放假啊?”

陈五德唐塞说:“估计要到二十八九吧。”

陈妈说:“哪么晚啊?”

陈五德本来计划是二十七来家,初三走路,什么女人不女人的,一个人最自在。

可接了陈妈电话,陈五德就急得团团转,坐不安睡不宁。

依陈五德的性子,根本不会把陈妈的话放在心上,更不会把以前说的话当个真。

可这回陈五德却改变了想法,觉得不能再让陈爸陈妈不相信自己,也不能让四个姐姐说三道四的瞧不起。

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吧。

可这么短的时间去哪找个女朋友呢?

陈五德左思右想纠结了一夜,脑袋瓜子都想疼了,才灵光一闪,在聊天群里发征文。

谈不到女人又怎么样?租个女人不也一样可以回家过年。

征文如下:

本人陈无元,男,帅气,差三天二十八周岁,现征女友一枚回家过年,车费报销,包吃住。

条件:

1,未婚,人品端正,貌美,身高一米六零以上。

2,过年其间,陪吃,陪喝,陪走亲戚。

3,获取红包平分。

4,除夕夜压岁钱人民币贰佰。

有意者,请电话联系:173XXXXXX12

附:如有缘可相处,无缘也可做朋友。

租金:一天叁佰,也可面议。

租期:腊月二十九日至一九年正月初五日。

7

陈五德把征文发出去了,这心里就在每时每刻的忐忑不安中度过。

陈五德好希望能有个女孩接了单子,陪自己一起回家过个顺心年,演一出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欢喜剧,了却了却爸妈的心愿,也为来年能谈个真老婆招个好彩头。

可是,有女孩愿意伸出纤纤玉手吗?

陈五德诚惶诚恐,神经敏锐,一听到手机的叮当声,就激动地把手机捂在胸前,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一番,然后按耐住波动的情绪,小心地打开微信,看一看是那位女神发的圣旨。

每次总是欢喜地打开,却失望地离开。

腊月二十七,就在这惴惴不安中,无声无息地流走了。

腊月二十八,陈五德闷闷地一直睡到九点钟才懒懒地爬起来,手机安静地睡在枕边,好似哑巴似地没有叮当声。

陈五德唉叹一声,泡了一碗方便面填了肚子,然后无聊地去街上闲逛。

逛来逛去,陈五德就想起了跟肖景一起逛街的往事,陈五德的心情就有些愁怅,有些惘然。

过了年就是二十八岁了,是该不让爸妈操心了,可回头看看相亲的几个女人,哪一个能适合自己的心意?不是个子矮,就是人不像样,脸丑难看,甚至还有离婚的。

难道我陈五德就该娶这些歪瓜裂枣的女人?就该娶一个二婚女?

陈五德就在心里牢骚了一阵,忽然感觉自己很是可笑。

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路,怎么就想起了要租个女人回家过年?还聒不自耻地在聊天群里公开发文,也不怕被人笑话?

难道真是想女人想疯了?

陈五德逛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冬天的苏州也是没有活力,就回租房收拾收拾要带回家的衣物。

陈五德晚饭也没吃,就去小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放松放松这两天的紧绷神经,丢开一切烦恼,管她什么女人不女人的,美美地睡它一觉再说。

陈五德是被一阵悦耳的音乐铃声惊醒的。

“这大半夜的,谁还打电话?”

陈五德迷迷糊糊地咕噜了一句,翻了个身,把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拿到被窝里,拉了拉被角就又睡了。

陈五德真的是很困顿,从来也没有过这么酣畅淋漓地睡一觉。

这几年为了女人两个字,陈五德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为了肖景,陈五德耗尽了财力,心力,变着法子宠溺女人,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

几回回梦里,陈五德看见肖景坐在床边,大眼睛深情地盯着陈五德说:“五哥哥,我很想你!”然后就是满眼泪水的抱着陈五德。

陈五德心里一惊,急忙张开眼晴,却看不到肖景的影子,只看到惨白的月光照在窗前。

陈五德就痴痴地发呆。

回想跟肖景合租的岁月,心里还是依恋,对肖景的突然离去,竟生不起丝毫的切齿之恨。

陈五德还是被电话吵醒了。

陈五德伸了个懒腰,生气地拿起手机接通,粗暴地说:“喂,你谁呀?”

一个女人的柔声细语。

“陈五爷吗?请问是你想租一个女人回家过年吗?”

陈五德的心就嘭嘭地跳起来了,睡意和不满即刻跑到九霄云外,一骨碌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激动得差点要热泪盈眶,颤声说:“我是,请问你想出租吗?”

陈五德欣喜,终于有女人接单了,听这声音似乎还有些耳熟。

女人说:“是啊。”

陈五德按耐住心情,温和地说:“那就请麻烦发张相片过来。”

女人笑着说:“陈五爷是怕小女子貌丑?”

陈五德尴尬地说:“不是。”

陈五德收到手机相片一看,当时就乐了,嘻笑着自言自语说:“嘿嘿,想不到我陈五德还有美人缘,虽不能做个真夫妻,也能偎香依玉假情侣。”

相片中的女人长着一双灵气秀慧的大眼睛,长发散披,鹅蛋形的脸庞上配上挺好看的鼻梁,正似笑非笑地微翘着嘴角,好似在跟陈五德诉说。

乍一看这女人,陈五德竟有一种错觉,这是肖景。

只是肖景脸有些大。

细细一看觉得也曾几分认识,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管她是谁呢?不过就是租几天走个过场罢了。

陈五德就不去想了。

陈五德就跟女人约定明天见面,并发了自己租房的定位。

女人说:“我看不懂地图,明天我到那条街打你电话吧。”

7

陈五德这一夜睡得囫囵吞枣。

虽然象往常一样闭着眼睛,脑子里却不停地晃动着相片中女人的身影,晃来晃去,就晃成了肖景的模样。

一整夜,陈五德就处在这种迷迷瞪瞪地状态,似睡没睡,似醒没醒。

一阵敲门声把陈五德从神游的世界拉回现实。

陈五德睁开眼晴,太阳早已从窗户照进来了。

陈五德手忙脚乱地穿衣。

陈五德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双黑色的短筒皮鞋,套着玄黑色的弹力绒裤,上装黑青色的短打羽绒服,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鹅蛋形的脸上笑意吟吟,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深深地看着陈五德。

陈五德惊异地后退了一步,竟然真的是她!

女人见陈五德后退,不禁笑脸一滞,眼睛一暗,伤感地说:“五哥哥,我是景儿呀。”

陈五德脸一冷,说:“你来做什么?”

肖景说:“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来这里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只是来看看你,回忆一下过去。”

陈五德淡淡地说:“一个光棍又有什么好看的?过去都过去了,还值得去回想吗?”

肖景的大眼里有了迷朦的雾气,有些哽咽说:“一个光棍是没有什么好看的,可是我把我最好的时光给了他,逝去的幸福甜蜜,酸甜苦辣,难道就不值得你我去回味品尝?”

陈五德就觉得心底一震,想起自己的主观臆断,有些伤感地说:“回味品尝又能如何?还不是你走你的,我过我的?只会增些烦恼罢了。”

肖景叹了口气,说:“何尝不是呢?每每想起往昔,就觉得烦恼许多,真不如傻子要笑就笑要哭就哭的简单生活。”

陈五德轻描淡写地说:“哪就不要去想了,就当它是南柯一梦。”

肖景愣了愣,无奈地说:“我也想把它当场梦,可我就是忘不了过去,忘不了那种被人宠被人爱的感觉。”

肖景犹豫了一下,又说:“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想重温那样的感觉,我把自己出租了。”

陈五德脱口说:“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哪跟卖了有什么区别?”

肖景幽幽地说:“反正也谈不好男友,租了说不定还能过个好年。”

陈五德迟疑了一下,说:“哪……租的人是谁?”

肖景怔怔,有些脸红地说:“跟你同姓,一个叫陈无元的人。”

陈五德抑制住心跳,没有说话,而是打开微信,找出那张相片,说:“这张相片是你?”

肖景伸头一看,说:“怎么样?还漂亮吧。这是我初三毕业拍的。不对,我记得没把相片给你呀?”

肖景抬脸看着陈五德,一脸惊讶疑惑。

陈五德心里发笑,却忍定地忍住,说:“这不是你昨晚发给我的吗?”

肖景忽然有些醒悟,张着嘴,手指着陈五德,说:“是你租的?”

陈五德满脸无奈,说:“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糊弄糊弄爸妈,省得二老唠叨。”

肖景默默无语,真是冤家路窄,兜来兜去又转到了原点,原以为能借此机会缔结一段佳话,没想到命中注定的缘分跑不掉。

陈五德见肖景无语,显得异常尴尬,想租个女友回家过年,却租到了已经分手还念念不忘的前女友,觉得天地真小,缘分太巧,想了想,说:“虽然我们过去有过过节,但我也没记恨你,你如不愿意,我决不勉强。”

肖景也心转念动,觉得先前两人之间的并没做到开诚布供,相互理解信任,偏执己见,说:“五哥哥说的什么话?是我肖景有些事没说得明惹你动怒,这次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

陈五德于是就把租来的女人肖景带回老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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