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丘田为中心,蔡老倌住在右边的山谷下,谭老倌住在左面的半山腰;没什么大事谁也不搭理谁,树欲静风不止,这一年的仲夏里,刚把稻谷割完,插上晚稻,老天再没有下过雨,原来山里泉水很充沛,到如今却小了很多,而现在正是用水的季节,于是两老倌心里较着劲,白天晚上守在田埂上,看守着分配好的水源,生怕对方动手脚后使自己的稻田吃亏。
中午也不回家吃饭,谭真每天送饭过来给父亲吃,而蔡聪每次来换蔡老倌的班,双方因为这田里的水就这样煎熬着。
差不多五十天未下一点雨,两个老倌坚持了三十多天,实在是熬不住这埭水的苦,眼睛深陷到眼睛眉骨下,似乎要借助什么工具才能睁开双眼;两人都坐在各自这边的巨杉下,根本不象埭水值班的人,倒象在钓鱼打盹,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谭老倌身体和年龄都不如蔡老倌,加上又是外来户,一般情况下都处于劣势,本份低调;蔡老倌感觉谭老倌是自己碗里的菜,也不恃强凌弱,但在生产劳动方面总要比谭老倌强点点;两人内心里拗着一股强大劲。
谭老倌明知犟不过蔡老倌,白天的太阳很毒,于是虚脱中暑,但依旧坚守在田边的巨杉下;蔡老倌见谭老倌中暑,这一下便活跃起来,有事没事到埭水的口子上洗下手;谭老倌是个吃了露水草拉硬屎的人,只要蔡老倌到埭水口就不放心,一定要看过究经;蔡老倌知道谭老倌心思,调他口味,见他坐下又到埭水口转一圈,一来二去谭老倌实在爬不起来才善罢干休回了自家休养。
其实蔡老倌也中了暑,只不过没谭老倌严重,他见谭老倌回家休养的身影在谭真搀扶下消逝,立刻也回家休息。
第二天,巨杉树下换了两个年青人,蔡老倌吩咐儿子蔡聪一定要看守田里的水,这可是下半年的收成;谭老倌叮嘱女儿谭真要注意蔡老倌,虽然强不过他,但是有人在那里他们还是不会强要硬来。
田里的秧苗卷曲成筒,已经看不出明显的水流,埭水口的水基本断流,再守住这口水已没有意义;两个老倌较劲地要他们俩来看守,这两个人也孝顺听话,每天到这丘田里瞄一下,就到附近山上砍柴,砍柴空闲时在巨杉下休息。
山中黄麂因天旱到处觅食,一只小黄麂会一直在一个山头长大,成年的麂子守住自己地盘,小黄麂另立山头,到另一座山后耳朵会象剪刀剪了一刀一样,留下一道豁口,如果再到另外的山上会有两道豁口,选定山后开始长角,这种自然的形式是在寻找另外一半,相互召唤,形成一对,繁殖后代。
蔡聪是个读书人,性格内敛,话不多,身上总会藏本小书或笔记本之类,休息时打开来看看,完全会溶入书中那种;谭真的外向活泼使两个年青人形成一种默契;就这样两人经常会在巨杉树底下经常见到对方,谭真称呼蔡聪“书呆子”,到后来干脆把“书”字也去掉了;蔡聪称呼谭真“谭直”,后来把这个昵称直接叫成“罈子”,这种称呼只在双方单独一起时的称谓,成为他们俩独一无二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