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中,阮慕言的火狐皮大氅仿佛是当中最艳红的腊梅花,俏丽动人。
周寅扶着阮慕言的手且行且停,心中一时感慨万千。自从知道苏沫就是果沫儿同一个人,周寅的心就一直悬在这个侧夫人身上。从西南灾地回来,当周寅清楚苏沫心有所属时,这种焦虑和嫉妒更占据了全副身心,甚至一时疏忽了自己在西南岌岌可危的政治地位。
这些日为了给彭长城一定反击。他和李义勇纷纷在财政上限制彭长城的势力,甚至暗中收买一些军心不定的将士。
久而久之,对于身怀有孕的阮慕言就疏于照料。
但是周寅心里清楚,无论是不是缘分的错配,即使苏沫回心转意肯一心一意留在自己身边,这位嫡夫人,自己依旧不能亏待。
毕竟,她是第一个真心实意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
周寅告诉自己,就算当初对果沫儿如何钟情,他都不能厚此薄彼。
这一次,当阮慕言要周寅陪同赏梅,即使他公务有多繁忙,心里有多想去清心阁,都还是应承了下来。
西南虽处南方,但地势多高山雪域。所以这里的红梅也开得格外冷艳绝色。绿梅如蜡、红梅似玉,开成一片的白梅,与冰雪相融,让人难辨是霜是梅。
为了赏梅,阮慕言的打扮给外精心。一件雪白的罗裙轻软飘逸。衣襟前缀满了用红色的丝线绣成的点点红梅,再用金线钩边,仿佛与眼前的雪景红梅相映成。松腰的罗裙掩饰去微微发福的体态。斜在一边的云髻上,攒着鲜红的珊瑚珠串。霎时间,阮慕言就好似一朵最艳丽傲然的红梅,立于雪中。
周寅看着阮慕言笑得开怀,心中也格外动容。他抚摸着她尚未凸显的腹部,感受这神奇生命给予的感动。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阮慕言看着周寅眼中透露出的慈爱,心中顿时甜蜜,“孩子还这么小,你怎么可能感觉到他?”
周寅含笑刮着阮慕言的鼻尖:“都说父子连心——就算他还未成形——可我还是能感受到。慕言——这些日子,我总觉得你清瘦了一些——该多吃些。”
“王爷说的可不是——”翠兰适时地站在一边应答道,“嫡夫人的孕吐比寻常人要严重些。郎中也担心,夫人这样子,对小世子的成长不利。”
“哦?怎么会这样?”周寅皱起浓浓的双眉,“前些日子,有人进贡冬日里难得的水鱼——我不是专门吩咐送了一些过来,吃不惯吗?”
“哪里吃不惯——”阮慕言笑着,“只是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只是吩咐做一些清淡的吃。最近胃口开些,就吩咐让人做了水鱼。今日——妾身就想和王爷一起分享。”
“是吗?”周寅这次稍稍安心,“也快到了午膳时间,我们还是到那边的石亭里歇息一下,边吃边看雪赏梅可好?”
“一切听从王爷吩咐。”
这座石亭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无风亭”。
这是童远闻在时而建。与寻常石亭断断不能一样。这石亭占地一亩,有一条常常的石廊连接主建筑。石亭其实也是一个建在水上水榭台。从地基到屋顶全部用玻璃做墙,隔绝外部。远远望去,好似空无一物可以阻隔视线,但是在这寒冬日里,却完全挡住了凌冽的北风。为此,童远闻称之为“无风亭”。
无风亭特别之处不仅在于用玻璃做墙幕,石亭地基处实际抬高了一尺,底下做了一个地火龙。这地火龙一旦燃起来,冰凉的地面就会,慢慢熏热。就是外面再是狂风暴雪,石亭内也是温暖如春。无风亭地面正中心被凿开一个洞。里面放置一个炭盆。里面烧着上好的银碳。坐在里面的人若觉得还是嫌冷,就可以围坐着炭盆慢慢烘火,也无限惬意。
话说间,阮慕言和周寅来到无风亭。而里面早已在炭盆旁边,备好了一桌精致的饭菜。尤其是那条水鱼,银白的鱼肉和奶白的鱼汤相互融合,好似一块温润的白玉。
周寅拉着阮慕言的手做到了食案旁,亲自舀了一碗鱼汤,用小瓷勺搅了一搅,又端到嘴边小心吹了一吹。
翠兰眼尖立刻从周寅手上接过汤碗,笑道:“王爷莫要怪奴婢莽撞。这鱼汤制作的再好也是略有腥味——奴婢怕夫人吃不惯,稍稍加些米醋。”说着便拿出早已备好的小银勺,撩了一些食案上备好的一小碟米醋,加到了鱼汤中,又用银勺轻轻搅了搅。
“啊——”翠兰突然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盛着奶白鱼汤的青花瓷碗应声落地,砸得四分五裂。新鲜的鱼汤也溅到了周寅的皂靴上,打湿一片。
“翠兰——你这丫头怎么回事?”阮慕言倒竖柳眉,怒目叱责,“小小的一碗鱼汤都端不稳吗?看来定是我平日里太骄纵你——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好险些伤了王爷。”
“夫人恕罪,王爷恕罪——”翠兰惊得一个机灵,立刻跪倒磕头道,“可是——可是——并不是奴婢鲁莽——而是——而是——”
“到底是什么?”周寅不满地一拂衣袖,“你要如此慌张冒失——只管大胆说来。”
“王爷——”翠兰颤抖着手,将手中的银勺递到了他的面前,“请看——”
“这是什么?”周寅接过银勺,一时大惊。眼前的银勺末端已经变成乌黑一片,这分明显示,鱼汤有毒。
“王爷——有什么不妥吗?”阮慕言凝滞的笑容在看到银勺的乌黑后立刻失色,“这——怎么会这样?”
“翠兰——这鱼汤是谁准备的?”周寅怒然道。
“回禀王爷——嫡夫人的膳食向来都是食肆房的木犀准备。”翠兰福身道。
“木犀?”周寅有些陌生。
“木犀——也是王爷的侍妾——”阮慕言一旁说道,“因为王爷尚未宠幸,所以现在妾身的房里服侍——可是——她向来温顺,怎么会——”
周寅大袖一挥道:“哼——定是一个妒妇——来人——把这木犀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