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不还是说我吧,常在一些文艺作品(其实有些还算不上)中看到主角的相遇,相知,有时还有相爱,看似偶然,其实翻开下一篇:哦!原来提了一嘴后才晓得,这个偶然其实呼应了在更早之前,有些作品中还有前世,就已经埋下的伏笔。
然后读者,这回可不包括我,就会吐出长久掩着的一口浊气,大呼原来姻缘已注定,好嘢好嘢,浪漫浪漫。
但此种你今生注定会与我牵绊,此种宿命论造成的浪漫,是否欺骗了我们。
浪漫是对人文的,热烈的幻想长河,轰轰烈烈,波澜四起。浪漫的人际关系,特别是那些文艺作品极力刻画的爱情,在这条长河里,是富有碰撞和参差的,而这些的操控因素,应该是偶然吧。
他和她,他和她,她和她,他们和他们,是这条长河中的小鱼,谁会遇上谁,谁会与谁结下梁子,或是下一次相遇的巧合,谁说得准呢?其他人,时间,一阵漩涡,说不定就在下一秒把身边人裹挟走了。如此,我们赞颂人类的巧妙,赞颂偶然中爆发的炽热情感。
这时候,我说:诶诶,我来说出真相吧。你本来就应该在这条轨道上,你和那个人只能是惊鸿一瞥,和这个人是注定的缠结。不信你就看看你来时的路,看看是不是有他的脚印?
如果这样了还不怀疑人生,那你简直就不配得到自由。
马上,一切就会贬值,乃至变质。这么多的巧合,原来背后有一条刻意的线牵连着。难道那次让我动心的碰面,是有人刻意为之?是谁呢?他的目的是什么?是现在发生的一切,还是之后就会发生的,无法想象的事情?
一个预定好的轨道,轨道两边已经提示过的风景,有什么浪漫的。他们没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感,甚至你脑袋灵光一点,之前就“早该发现”了,“早该意识到”了,那些宿命论诅咒的文艺作品角色,其实最喜欢说的也最经常说的,是这两句台词。
这时肯定又有人说了,说爱看的不是这种人为操控下的羁绊,而是“神为”的,作者画了个月娘,在冰天雪地里像容嬷嬷一样用针刺来刺去,临摹人世间的隐形红线;或者干脆连神也不写出来,两个人好像互相在对方的引力场下,逃跑的速度不够快,就会被强行拉回对方半径几米的地方。
如果这样了还不怀疑人生,那你简直不配称浪漫,称人文了。
人世间的事情好办,上帝要怎么反抗呢?中国和西方都不缺弑神的传说,但一到了宿命论作品,神就存在一切运动的方向,存在于一切可能性中了,这种神怎么可能杀得死呢?它会为你挑选小径花园中的道路,让你和另一条路归于一点,绝望吗?
抹杀了一切巧合,看见的东西不过都是幽灵的重影。有谁还会有心情赞颂人类炙热的情感,对自由的渴望。因为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就是这样,无论你如何尝试突破,界限却永远离你还有二分之一的距离。
其他的羁绊不可能存在,你的牵挂永远只能拴在一个人身上。宿命论下的浪漫就是这样,一套戴着面具的枷锁,让你唱起奴隶劳动时取悦奴隶主的号角。
所以,我更喜欢无数个偶然碰撞,偶然遇见,总是遗失,即使这样也好,当你遇到激情迸发的那个人,你能赞颂真正的浪漫。当你一个人在自己的轨道漂浮时,你能随心所欲抛洒颜料,点亮自己来时的路,让别人更容易发现你,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