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苹果园

前情提要:苹果丰收了,卖给了父亲厂里。


过年习俗去上坟,不知是谁家烧纸火没有熄灭,大东沟的山着了。草都干透了,火借风势像一条火龙,燃红了半边天,老远仿佛都能听到噼噼啪啪的柴火声。

火源与苹果园相隔二三里地,早晨天不亮父亲就去果园看。花椒树篱笆和中间挡牲口羊的棘针坨被烧了一半。如果不是有一道二尺多的小岸和排水沟,想必所有的果树都会葬身火海。

父亲说:“抱怨是没有用的,出了问题想办法解决问题。穷没根儿,富没苗儿。只要努力干,不会穷一辈子。”大年初二下午,全家就开始全村山上割棘针,再拖回到园子边。


父亲母亲还会在苹果树小的地方,种豆角、酥瓜、红薯、花生、绿豆、黄豆……等低秸秆农作物。母亲教会了孩子们疏花疏果,果园里看不到一棵草,只有成行的苹果树和一片儿一片儿的青翠的瓜菜。

眼看着果子核桃大小,孩子们在树下抓石子玩儿,弹玻璃球、跳小井儿,枚大炮……不亦乐乎,大人忙个不停。

一天,孩子们发现从树上垂下来长长的丝线,丝线下是一条黑褐色像“蚕”一样的虫,顺着丝线往叶子上看去,一窝这样的虫爬在树叶上肆意地啃食着叶子,孩子们开心的叫起来,“妈妈,你来看咱家树上结蚕了!”

母亲一看“傻孩子,果树生虫了,不要在下面玩儿了!”孩子们马上去凉棚下面玩儿了。苹果树纹枯病、褐斑病、蚜虫等,我们都是不懂的。

父亲只能从农具店买来,专用的打果树的喷雾器。

乘着傍晌午,那么热的天,母亲穿着雨衣,戴着父亲水泥厂里发的防尘口罩,手上加橡胶手套。兑好药水一个人在地头增压,母亲拿着喷头对着果树举高不住的噴撒“1605”(农药名)。

六亩地下来,母亲浑身都是红的,呼吸困难,村医说是中暑,加轻微药物中毒,让多休息,多喝水。


有了上年的经验,孩子们就不再提前吃苹果,但是快熟的时候,在园子里无聊还是会去摘了吃。

伸手摘苹果一瞬间,被跟树叶一样的圆狼拉子蛰,随机刺溜刺辣地难受,还会窜疼。抹风油精、万金油、黄蒿草尖都不好使,几天后被蛰的部位还是大扁皮疙瘩。如果当时能找到它,用它的挤出身体的五脏抹在患处就可以解毒,大家都试过还是蛮好用的。

相对来说长的,花的狼拉子,毒性就没有圆的那么大。其实花生叶、玉米地、酸枣树上,也是都有这种虫的。所以不管天多热,下地穿长袖、长裤子、穿袜子布鞋总是对的,哪怕穿上牛仔衣也是不过分的。

晚上看园子偶尔也会被蝎子蛰。小女儿被蛰,找医生打针不顶用,用白矾水泡不管用,找巫师在地上画圈儿钉也不灵,眼睛哭肿了,被蛰的脚也肿了,还不能骂娘(据说蝎子没舅舅),想来真是哭笑不得。


苹果园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四年,母亲和孩子们不停地管理着园子和园子外的地,父亲继续上班。

厂里接收不完多余的苹果,再赶车去大街上叫卖,好多乡邻都说:人家买的苹果如何好吃,如何色泽光鲜。

家里人知道新品种上市了,这些苹果树只能淘汰。孩子们能工作的都去上班了,小女儿也去市里上高中了。

村里我们第一家有了黑白电视、座机电话,父亲上班用上了诺基亚手机。

过年放假回家时,父亲、母亲、弟弟已经把六亩苹果树,一棵一棵刨光了,剩下黄色的土地寂寞地裸露着,等着开春种玉米。

四周父亲种的花椒树,已经不用再弄棘针坨也进不来牲口羊了。

到了七月七以后,果园周围的花椒都是成串成串的大红袍,谁家没有不吭声都会来剪几把。

暑假开学前母亲和孩子们,又开始剪花椒、摘花椒叶子、晒花椒卖钱,麻嗖嗖地又是一番滋味。


后记:几年后,孩子们都大了各自有了小家。房子成年漏雨,山区娶不上媳妇,一家人在外村有了新家。退耕还林父亲和弟弟找亲戚朋友,把园子种满了核桃树。前年也都结果了,卖不掉吃不了,榨成了核桃油。

父亲生了一场病,母亲也要伺候一大家子人。再没有人管理园子,四亩地到处是落叶和枯草、枯枝,还有老一辈的墓地。

再去园子也就是去看看,或摘狼胡子韭菜花,或下雨去捡地钱菜吃个稀罕。

村里集体搬迁了,房子都拆完了,地基和河沟都平整成了土地,山被挖的满目苍痍,裸露着筋骨,村里种了土豆实验田,窑洞门口立了村遗址的碑。

二亩地弟弟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核桃树掩映下的坟墓里,每年山花开的时候,都会想起他喜欢的那首《丁香花》的歌……过年过节,侄儿侄女总会代替父亲乖乖地来上坟……


完(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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