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至味在人间》,作为差不多年代生人,我不停想起童年关于食物的点滴记忆,第一个进入脑海的居然是红方乳腐和酱黄瓜。
乳腐和酱菜是我们那个年代很重要的一道菜,好像比现在孩子每天一个鸡蛋还不可缺。物质匮乏的年代,早晚的泡饭或者粥,少了这两款基本配菜,那还不得不成活。酱菜家家户户都会自己做,乳腐则要买。
我们小街上有一家星火商店。这个名字我总喜欢和仲星火联系起来。那个年代的当红小生。我还记得他演公安的样子。
星火商店好比现在的便利店。
只不过,我们的星火商店的服务理念要早了几十年。
星火商店是国营商店,在我们小街最热闹的地段,门口是一口公用大井,对面几步路就是百货商店。它和百货商店应该是错位经营的,否则百货商店开了以后对它一点也没有影响呢。它主要经营一些和油盐酱醋息息相关的生活用品,在小镇居民的生活中有很重要的地位。比方家里的煤油灯没油了,比如菜烧了一半发现盐没有了,没关系,差小孩子几步跑到星火商店就可搞定。星火商店其实就两间小房子,一间店面,一间仓库兼宿舍,晚上是住人的,居民紧急要个东西是可以叫门的,所以真正是24小时便利服务。
我打小就给外婆跑腿,去星火商店买各种东西,提个酱油瓶去打酱油,提个酒瓶子去打料酒,捧个盐罐子去买盐,给外婆的水烟管买水烟和纸头 ,这是最重要的几项事务。我不知道为什么打酱油这个词后来沦为他用。我猜好多小年轻其实真没见过什么是打酱油。酱油装在一个宅口坛子里,上面盖着一个油纸布包起来的盖子,边上挂着一个竹制的油die子,有个长长的柄,伸进坛子里,捞上来一die子,从漏斗里灌进瓶子里,一die子一般是半斤,一次一般打一斤。酒和醋也是如此。我们街上有个酱油厂,其实也不远,如果家里买的多,才会去厂里买。
然而乳腐到底是不是酱油厂生产的,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记得的是打小我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仔细捧个碗,去星火商店打几块乳腐来,有时候都饭跟头了。乳腐有两种,一种红色的红方乳腐,一种白色的糟方乳腐,特别下饭。写到这里我的口水咽了几口。乳腐也是装在坛子里,不过小一点,好像是用长筷子小心夹起来的。捧着几块乳腐,唾液极速分泌,无人处悄悄用手指刮一下舔一下过个瘾也是好的。外婆喜欢红乳腐,母亲喜欢白乳腐,我自小随外婆,因此打回红乳腐的时候多。
冬天,家家户户都喜欢驻红薯粥,这个时候,外婆会告诉我们,乳腐和红薯粥一起吃胃里会特别酸,所以,我也常会在吃红薯稀饭的季节想起外婆来。倒是乳腐已经不吃了,变成记忆里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