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有三位邻居,姓牛的是我的西邻,挺年轻,正在搞对象。不知是因为臂膀上经常绣着狰狞的虎头,还是别的缘故,一直未订婚,一直处于谈的状态中;另一位,是个叫静的少妇,其实应该说她老公的,毕竟男人才是主家之人;可是她老公偏偏不爱说话,话少的连见面打的招呼都省了,倒是他个子不大的媳妇整天带着亮如洪钟的嗓音,在周围制造些动静;第三位,是位老太太,待人和善,只是骑电车的动作有点儿猛,而且不爱看路,这一缺点,在被另一更大的、更不看路的送酒的电车撞上,开了一次刀住了几个月医院之后,电车就换成了脚力三轮了。
那天中午吃完饭正打算要送孩子上学,便听见一阵刺耳嘹亮的汽车鸣笛声,那刺耳的笛声防空警报一样经久不衰,长长的,鸣的人心情烦躁。我正想去看看谁的车,这么叫也不怕按得手疼。带着孩子刚走到路口,便看见我的邻居静脸红的像个红绸似的在那儿用力挪他的三轮车,原来他的电动三轮车和牛的汽车并排放在巷子里。对面过来一辆白普桑,过不去,就使劲的按住喇叭不撒手。静刚挪完车,那辆车嗡地一声疾驰而去。静望着迅速远去的是车影,破口大骂道:“叫**什么叫?哪里不能过,非他妈从这儿过!”
经久不衰的喇叭声把牛也叫出来了,凝望着远去的白普桑,他呸的唾了一口唾沫,“真**操蛋,正睡得香呢。”骂完,又不放心地围着他的车转一圈,摸了摸昨天晚上出现的刮痕,叹口气又回去睡了。
2
昨天晚上出现的刮痕,弄出的动静,比现在更要惊心动魄。
我也是从一阵阵的大喊大叫中被惊出来的,那吵闹的架势简直比杀人的动静还要大。小牛光着膀子露着他肩头狰狞的虎头大喊:“我告诉你过不去过不去,你tmd偏过,看蹭了不?!看蹭了不?!拿钱来,拿钱来!快他妈的给我拿钱!”
“谁tmd给你钱,住车有你这样的住法吗?这是公道,公道上有你这样住车的吗?”
和现在一样——静的三轮和牛的汽车并排而放,只留下一个很小的过道。
“你少来这套,拿不拿钱?”
对方一推门噌地跳下来,箭一样冲向牛,一脚就踹了上去,“tmd,你小子张狂的,刺个纹纹就能变成黑社会?少给老子来这个!”
小牛也奋勇的扑上去,但是他们两人迅速被闻声赶来的邻居拉开了。但是两个人都象被人拽着要咬人的狗一样,踊跃着跳脚,挣扎,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连带夹杂着静不知喊什么的大吼声。
那已被蹭了的刮痕,张着刚刚蹭出来的大眼,静静地欣赏着这场闹剧。
闹剧的结束者是匆匆赶来的双方的家长。在家人的呵斥和谩骂中,双方吐出脏话越来越少,肢体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最后归于平静。
这次被刮蹭事件,一点也没有改变牛住车的习惯,他的眼睛好像弱视一般,根本不会注意到小巷的另一边还住着静的三轮车,于是素质高点儿的车主,就只好费点事儿,掉头从别处走,素质有待提高的,就狠狠地按喇叭,一直把人按出来为止。
好象一巷子人的素质都是有待提高的,那喇叭声过不了几天就会向周围宣传。
久而久之,我们这个巷子人送外号“喇叭巷”。
都是停车闹腾的!都是为了停车这点事!
3
可是不久我就发现巷子里有一位素质高的人——那位南邻的老太太。那天,我接完孩子回家,到了巷子里左扭右转的好不容易从静和牛车的夹缝中过去,到了前面,喘了口气,刚停下车就发现自己停车没停对地方,车的另一边老太太的三轮车放着呢。而后面,紧跟着开过来一辆宝马。
再上车往前开,就有点儿迟了,我怕豪车司机按喇叭,就跑到三轮跟前,用力把三轮往边上拽了拽,这样刚好车就可以过去了。本来是我的不对,我去挪是应该的。可那开豪车的女司机却客气地摇下车窗:谢谢您!
老太太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我搓搓手,“大娘,没看到你的三轮车在这儿,我把车再往前挪一挪!”
“不用了,不用挪!”老太太急急地挥挥满是皱纹的手,我一会儿就推屋里去啦,“你,不用挪,真的不用。我的三轮车平常都是在屋子里放着的,刚才拉了点东西,你不用挪,不碍事的。”
到了家,才发现停水了,老太太的水路和我们不是一个公司的,我提着桶去拿他那儿接水,发现那辆三轮车,已经静静地停在老奶奶那间狭窄的屋子里了。三轮紧紧地挨着床头,好象难兄难弟似的。“我们这有水,你多接点,多接点。”
“半桶就够了。”
“接一桶,接一桶吧,”老太太坚持到,直到水快溢出时,她才放心地给我关了水龙头,结果我一提,水就溢了出来,我的衬衣湿了一大片,身上感到凉飕飕的。
可是我的心却感到暖暖的。这温暖的力量总有一天会传到牛和静的心里;总有一天喧闹和汽车的长鸣会消失。
先感化自己,方能温暖别人;先在乎别人,才可感受爱的回执。
我们都准备好了,刺耳的鸣笛声好象也准备好了退场了……